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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黎府风波,不详纸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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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纷扰局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即使拿着寻噩罗盘的黎太风,手一抖差点将罗盘扔在地上。

开什么玩笑,灵堂中放置的是他老子,曾经统御黎镇数十年的黎天师,在七品道士中都是冠绝之辈。

“你疯了吗?父亲尸骨未寒,你就如此放肆!连一点父子情面都不留了吗?”黎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大哥,几乎已经满面愤恨。

“不是!怎么可能。”

黎太风挪了挪罗盘,更是手动掰了几下,像个普通人一人摸索法宝,但不论他怎么改,指针晃动之后都指向一个方位,便是灵堂。

这下不仅黎振这边的人像看疯子一样看他,就连赵舍都后退了几步,有些胆怯。毕竟是统率黎镇的老天师,恩威并重,他作为守备司统领也是对方一手提拔,让他去打扰天师安眠,这有些出格了。

最关键的是,当一位道士身死之时,通常来说祥瑞与主人一同覆灭,可噩兆就未必了。若是主人临死前有安排,还能压制得住,让其慢慢消散,重新在天地间另一处重衍。

可若没有手段压制,又遭遇变故,噩兆极有可能突破寂灭的气海玄庭,重新现世,到那个时候,恐怕不亚于面对一场恐怖的灾劫。

众所周知,黎天师死的有些突然,或许他有一些预料,因此着手准备,至今没有出现噩兆复苏的迹象。

三位继承人能够秘不发丧,稳定局势,再乘乱控制势力,其最大的前提便是老天师没有异常。

可若出了问题,便是天大的灾祸,别看在场如此多八品道士,联手都未必能撑住。

就连墉城来的帮手,也疑惑地看向黎太风。

说好借个由头,将黎府内藏着的纸噩寻到,趁乱控制黎府,阻挡三子继承镇主之位,再抢下黎印。

为何临门一脚,改了主意,还未曾提前通告。何况翻的是黎天师尸体,谁又有那么大胆子呢。

见所有人都古怪地看着自己,黎太风有口难言。

却在这时,黎漓忽然开口。

“不对!

我们在黎镇中搜寻许久,却始终没有寻到噩兆源头,只能扑灭些许诡异之象,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甚至愈演愈烈。

直到今日已是腥风血雨,满城诡异,眼看就是爆发源头,可为何还是无法发现?”

黎漓看向那座寂静灵堂,眼中惊惧之意愈浓,却也逐渐恍悟。

“如果说黎镇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寻,那便是最为可靠、最安全的地方,黎府。

而黎府之中,最不会被打扰的,就是爹爹的灵棺!”

黎振听到这惊世骇俗的言论,吞了口唾液,颤声道。

“二姐,你也疯了吗?

爹爹可是七品天师,掌控祥瑞铁树黎花的人物,甚至能够撒豆成兵,借助黎印呼风唤雨。

在七品道士中都是最为顶尖的存在,怎么可能……”

黎漓却抬眼看向三公子,问到致命的问题。

“那么,爹爹是如何死的呢?”

这话宛如一道惊雷,黎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此话题是个禁忌,虽然众人都对黎天师死亡一事缄默,可一直这么沉寂着,也总有爆发的一天。

但黎天师死亡的原因,从始到终都是个谜。

别说这些手下,就连黎漓与黎太风,都不晓得原由。若说知晓些端倪的,便只有最受其器重的三子黎振。

可黎振也有难言之隐,故而一直没有透露。

“二姐,别逼我了,父亲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说明,否则就是一场灭顶之灾,我又何尝不想道出真相,压在我一人身上,何其艰难。”

黎振面色狰狞,哪还有点滴风流公子的模样。

黎漓却没有丝毫退让。

“如今不就是万不得已之时,莫非你以为还有退路不成?

这寻噩罗盘指向灵堂,其代表什么意义你又不是不知。”

黎振看了眼罗盘,回望灵堂。

两枚白灯笼高悬,空荡屋子内只剩一黑色棺材,哪还有什么诡异之物。

他转身奔向灵堂,运转奇门遁甲呼吸之法,身周玄奥非凡,一枚枚玄门秒符四处探寻,可就是无法找到诡异的东西。

“不可能!不可能!”

最后,他将眼睛盯向棺材,眼中露出疯狂之意。

狠狠一推,竟然将棺盖掀了起来。

“黎振,你疯了!”

“你怎么敢!”

众人看向发狂的黎振,万万想不到,最后是他掀开棺木。

这下子连老大黎太风都被镇在当场,手中罗盘彻底掉落,实在是愣住了。

“你们都怪我不将消息透露,可父亲有苦衷,我也有苦衷啊。”

“既然到了这一步,你们怀疑父亲是噩兆殁源,也自然不会相信我的话。那就告诉你们,让所有人都承担。”

黎振双目血红,似乎着了魔一样,手上纸扇,不知不觉中消失,再无踪影。

“父亲离开镇中,是因为黎印出了问题,失去部分权限,不停地在衰退。若是如此下去,黎镇会变成孤城,直到没有任何气运,丢掉周边村岭的掌控之能。

于是他便出城探寻,想要探寻原因。”

“最后归来之时,你们也亲眼所见,父亲重伤濒死,不得不压制自身道法,想要避免噩兆复苏。

他叫我进去,就是因为要嘱咐我,不要大动干戈,秘不发丧等待时机。”

黎振声嘶力竭地吼着,但他没有发觉,所有盯着他的目光都变得惊恐起来。

“实在是敌人太过强大,能够侵蚀黎印权能的,唯有更高一级的郡城府令。若是道国外部动手,只要稍有差池就会被察觉,那么谁做下的压制呢?

伤他之人父亲已知晓,却根本不敢告诉我,怕连累我等。

只是让尽快入殓,继承黎印,随后搬迁向墉城!

明白吗?大哥!”

黎振朝着要与他争权夺位的大哥,几乎吼了出来。

谁能想到,黎天师一生与墉城斗法,避免被吞噬,最后时光留下的是这等遗嘱。

那黎太风还争什么,到时候失去黎镇,他又有何用。

可能也是想到这一点,他才叫来最看重的三子,性子忍辱负重,坚毅,故而让他执行此计划。

说出之后,黎振感觉胸中郁气尽出,但他没有等来兄长及姐姐的理解,望向他的依旧是惊恐的目光,以及说不出的诡异。

众人似乎在盯着棺材,也在盯着自己。

他似乎感觉到脸部有些痛,摸了摸,瞬间抓下一大把皮肉,其背面粘连着惨白的纸屑。

整个人还未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身体已经化作纸片,像是陪葬的纸人一样,单薄而诡异。

他想要召唤祥瑞的力量,但发现黎沉树探出树干,却开的是纸花,上面结满苍白又繁复的花朵,宛如地狱中盛开的丧花。

而他身后隐隐显露一座古墓,似乎有尸体想要从其中爬出,但一阵晃动之后,竟然爬出一具浑身焦黑的尸体,压在黎振的背上。

“怎么可能!怎么……”

化作纸人的黎振双目渗血,还在挣扎着,他或许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堂堂八品道士,掌控噩兆的强横道法,竟然不知不觉中就被施下诅咒。

就在这时,身后忽地挺立起一道影子,掩藏在黑暗中。

隐约能够看到,身躯由纸张铸就,却没有完全遮挡,其下隐隐露出腐烂而恐怖的尸躯,处处是疤痕,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样。

它趴在黎振耳边,轻轻说道。

“好儿子,为父吩咐的事,倒是办的不错!”

听到此语,黎振勐地一颤,流血的双目露出浓浓绝望与不甘,最后的一丝情感也湮灭掉,彻底化作阴冷而沉寂的纸人。

看到这一幕,几乎所有人心脏一顿。

堂堂黎家三公子,八品道士,就这么死了?

更恐怖的是,从棺材中钻出来的是谁?亡魂、尸体,亦或是噩兆?

还未等他们细想,黎漓却高喊一声。

“快走!”

说完便朝府门外冲去,根本没有丝毫留恋。哪怕这棺木埋葬的是她最敬爱的爹爹。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不管现在棺木中跑出的是什么,能够顷刻间就把黎振杀掉,其实力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何况最为关键的黎印都在失效,掌控之人暴毙,他们就算聚集起来又有何用?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于是在黎漓率众人逃走,墉城等人及赵舍也慌乱逃离,根本再不顾黎太风。

说好拿钱干活,却不是来送命的。

眼下黎老天师诈尸,若只是噩兆袭击还好,若他没死呢?那故事恐怕就有点诡异了。

棺中尸体没有理会跑掉的众人,一枚印章从黎振身上飞起,落在棺上,本来澹青色的纹络渐渐消退,变成漆黑之色。

天穹处“风调雨顺”的符咒,也被血红侵染,随即遮蔽的天幕崩塌,一股腥气漂浮而至,符咒之字变为“血雨腥风”!

整个黎镇的诡异之息都在凝聚,最后由这枚符咒,传输到印章之内,聚集到棺材上,灵堂渐渐被黑暗笼罩,愈发恐怖。

逃跑的黎漓等人,还未庆幸灵堂噩兆没有关注他们,但打开大门后。

满街的纸人横亘在府前,一双双无神呆滞的眼睛望着他们,血雨似乎更大了,将所有人和纸都染成了红色。

无尽的诡异弥漫,看不到结尾,也寻不到出路。

纷争,来袭!

……

从黎镇集市逃出的李赫,已经失去意识,赵田将他背在身上,拼命奔跑,只朝着一个地方,便是人面茶地。

其速度比快马都要迅敏数倍。

也不知走了多久,血雨终于停下,画卷之上依旧有血雨之灾,却已是背后之景。

在偏僻角落,似有一座破败城镇,被浓浓血色笼罩,充斥着绝望。

李赫的身躯在好转,焦黑与血雨侵蚀,似乎在离开一定距离后,不再恐怖,渐渐地失去效果。

虽然侵蚀不可逆转,但新的纸张重新贴在焦黑的皮肤上,再度将其修补。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周边茶叶香味弥漫,赵田倒了下去。

李赫也跌倒在茶地之中,他的身躯像是污染的源头,不停地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人面茶不停地吸收着,却有些超出承受能力,那些本来在茶叶上静止不动的人面,竟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而法台之内,殷红血水几乎将茶地浸没,一片汪洋血海。

眼看就要彻底淹没,李赫始终背着的锦盒在跌落中打开缝隙,掉落在一旁的土地上,刚巧在人面茶祥瑞旁边。

在李赫这噩兆之源的污染下,金创草被迫吸收了大量的噩兆之息,隐隐变得血红起来,像是人肉长成的草叶一般。

感受到这份变化,始终没有动静的图录,忽然发出一阵光华,书页翻腾不止,斗转星移,天地再度宽阔。

只因在那茶地旁,出现一枚人肉金创草,像是一只手臂,从土里探了出来,随即生成一只手掌,每根手指像是手臂一样,再度生出手掌,就这么慢慢延申,直至一米多高。被风一吹,彷佛数十人在那里挥手,却看不见人影。

有了新的祥瑞扎根,图录内的平衡似乎再度产生变化。

整个书页世界,彷佛化作一层层监牢的囚窗,隐隐增添镇压之意。

那血染的法台,也渐渐干涸,只留下鲜红印记,弥漫在大地之上。

最重要的是,一张白纸画漂浮在茶地与金创草上方,诡异白纸慢慢勾勒出一道人形,面目可怖,双眼暗绿,满身纸屑,没有丝毫情感,浑身弥漫着灾祸的气息。

他身子顿了顿,随即竟然从画中迈步,碎纸渐渐合拢,形成一具完整的身躯,包括此前焦黑的部分,也弥补完全,甚至有股压制的力量。

血红雨水出现在身后,一股诡异的道息在弥漫,充斥着不详。彷佛他去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灾厄,劫中之子。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走了出来,从画中将身体彻底抽离,再度化作一个皮肤苍白,没有血色的青年。

他望着那副空白画卷,一双诡绿眼睛彷佛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于是,他开口了。

“我是谁?”

“人面茶,百手金创,不详纸厄,噩兆图录。”

“我是苦茶岭府主,李赫!”

“八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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