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电脑的主机，皇甫明无意中呼出一口气，积淀在电路板和线路中的灰尘如飞沙般扬起。他被呛得地接连咳嗽起来，眼睛也痒痒地，一度睁不开来。尔后，他又折返回卧室，找出了全套的工具——这些还是在他大学里常用的电脑维修套件。继而，他戴上眼罩，套上树胶手套，右手持着一字螺丝刀，左手捏着毛刷，像是解剖尸体一样，开始肢解起这个5年都不曾开机过的“老玩意”。

经过了将近5年的休眠，纵横交错，相互之间杂乱缠绕的电路老化地七七八八。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拔出了所有的线头。旋即，又用螺丝刀尽数将所有的螺丝拧下，放到一旁的盒子中。大概是15分钟之后，一旁的工作台上便整整齐齐地放置着包括主板、显卡以及电源在内的所有零件。而这台主机，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空壳，像是被掏空了内脏的动物标本。

岑思甲说，她问到这台主机中不祥的味道。皇甫明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是显然，常年与电脑打交道的他，比岑思甲更了解每一台电脑的结构，甚至小到每一个用于固定电脑零件的螺丝型号。这可是他的老本行之一。电脑结构和软件之于资深的程序员来说，就像是魑魅魍魉之于驱魔人。

他挨个零件地检查过去。毛刷柔软的刷头“摩挲”过每个零件的表面。

第一次检查完毕，他还是没发现这些零件中的异常。但是空气中的确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隐隐约约地，就算细细嗅来，也说不出这股怪味的具体滋味。可是这种感觉却又是真实存在的，令人如芒在背。

皇甫明放下了手中的毛刷和螺丝刀，支着腮帮思索了一会儿。据他所知，一台电脑如果能散发出奇怪的味道，无非是电线老化或是电源异常，有的时候，CPU或是显卡的风扇出问题的话……等等——似乎是松香！

他忽地恍然大悟，如果要说这股味道的话，最浓烈的地方就是CPU和显卡处。排除塑料老化的问题，唯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就是松香了。松香是指涂抹在CPU或是显卡芯片与风扇之间的那层薄薄的油脂状物，往往用作传到芯片的热量。但是按理来说，松香本身是没有味道的。

但是……他一拆开CPU风扇，呛人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原本应该呈现灰色胶体材质的“松香”却变成了乳白色的粘稠状玩意。这显然不是松香。

他暂时弄不清这到底是些什么玩意，转念一想，或许尹凡会有一些手段鉴定其中的化学成分。于是皇甫明找了个注射器，抽了一小抹。第二天上班把注射器带到了Z公司。

“什么玩意，神神秘秘的。”当听到皇甫明的请求之后，尹凡嘟囔着。不过他还是按照皇甫明所要求的照做了。

只见尹凡拿出了一根耳勺，在注射器中舀过一小滴样本。尔后，他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用于鉴定化学成分的特质APP。皇甫明在旁边看着，惊讶于世界上为什么还有这种APP，还在好奇时。尹凡已经将样本抹在了手机屏幕上。旋即，APP界面上的数字跳动不止。当这些数字最终尘埃落定时，尹凡扭过头去，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皇甫明。

“小皇，有人要杀你？”尹凡问道。

“额？”

“是不是有人要杀你，就像是当年拿破仑的死一样，他们每天在拿破仑的饮食中掺杂一点微量毒素，最后当拿破仑死时，慢性中毒的病状和慢性病一模一样。”

“这是我从林朝妃的电脑里……”

“林朝妃是怎么死的？”尹凡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白血病……”皇甫明如实回答道，“你的意思是，林朝妃的死和这些……”

“太恶毒了。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林朝妃的白血病是有人有意而为之了。”

“和这些东西有关系？”皇甫明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这些是从电脑cpu上刮下来的松香。”

“这哪是松香？你见过有这样的松香么？”尹凡顿了顿，语气十分严肃：“这是放射性物质镅，会让人癌变的！”

“我去……”皇甫明惊呼道，背脊渗出了冷汗，说话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尹凡边又问道：“对了，你说这是从电脑的cpu风扇上刮下来的，用这台电脑的人是林朝妃？”

皇甫明点了点头。

“如果我猜地没错的话，林朝妃身前常常使用那台电脑，而你没怎么用过？”

“那是她的电脑，我几乎没碰过，开机都没开过。”

“那就说得过去了。从放射性物质的浓度来说，投毒的人把剂量控制的很好。而且还刻意控制了这些物体的挥发性。当电脑运行时，CPU散热，连带着风扇的排气，这些物质会扩散道1米的范围内。当然在这1米范围内的人，如果只是闻一两天甚至一个星期，是没事的。怕就怕连续几个月都趴在电脑前，那样的话……”

“就会出现血癌？”

“没错，有人通过这种方法，试图在几年前谋杀你或是林朝妃。对了，估计在林朝妃死后就没有碰过那台电脑对不对？”

“开机都没有开机过。”

“那我劝你还是去做个检查。”尹凡边说着，陷入沉思状，“镅这种放射性金属，只有人工合成才能产生。一般也只有军事上会用到……对了，那台电脑是怎么来的？”

皇甫明便把那台电脑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尹凡听后，忽然笑了出来，“也真是荒诞，你和林朝妃又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竟然有人会用那么曲折的手段来试图谋杀你们。也可能杀手的目标是随机的，不排除随机杀人的可能性。”

“这也太过分了……”皇甫明呢喃着。

“的确，虽然剂量很少，但是金属镅的造价不菲，就算是黑市上花大价钱也买不到。一克镅的价格，至少能买一幢房了。”话毕，尹凡拍打着皇甫明的肩膀。

“晚上去你家里一趟，看来有必要找林朝妃谈一谈了。我们要找出那个凶手，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