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华想要再靠近桃其华一些，只是脚踝的铁链让她难以走的更远，随着她的移动，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循着那声音看去，桃其华的眼泪再次决堤，慕容华白皙的脚踝已然血肉模糊，她在这里都经历了什么，纵是知道了她过往的所作所为，可此刻，除了心疼，桃其华已没了其他的感觉。

“疼吗？”桃其华语气哽咽的对慕容华说道。

看着桃其华心痛的模样，慕容华牵起一抹安慰的微笑“不疼，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我今日去求南宫澜了，我想让他放了你，只是，我没有成功。”桃其华心中说不出是怎样的感受，她只知道，无论慕容华犯了多大的罪，她都不希望她去死。

“夭夭，你不必为了我去求他，他一定对你说，我罪孽深重，咎由自取吧。”慕容华没有临死的恐惧，相反，她似是带着一种解脱的从容。

“娘，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不会再恨你，我恨了你这么多年，可直到我知道你将被处死的消息，我才知道，我并不希望你离开人世，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桃其华感到绝望，若是不久前的那次相见，她不狠心的离开，不说那些绝情的话，也许她会留在北塞一些时间，也许，一切都会不同的。

“在我临死前可以听你对我说这些话，我已经知足了，夭夭，娘并不惧怕死亡，无论你相不相信，每年我都会去北塞是因为我想见你和你的父亲，我想当面对你们忏悔，我知道荣哥哥的改变和结局是我无法逃避的责任，夭夭，有时我在想，若是一切可以从来，我决不会抛弃你们，当时我太年轻了，也太过自私，我只知道我爱先皇，竟会那样决绝的离开了你们，却没有想过，对我那样好的荣哥哥要怎么办，还那么小的你要怎么办，你恨我是应该的，因为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慕容华的声音清冷悲伤，她想起过往那些平凡的日子，虽算不上幸福，却是她之后再也享受不到的生活了。

“你不要再想从前的事了，爹他从未真的恨过你，虽然他从不让我提起你，可在他临死前曾对我说，他好想你，他让我不要恨你，我知道，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很想你，他想得到无上的权利，也不过是想要将你接回北魏罢了。”

“这辈子我欠荣哥哥的太多了，若是有来世，我愿意加倍奉还，只是不知那时，他是否肯原谅我，接受我迟来的忏悔。”慕容华想起桃荣曾经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她从未珍惜过，直到将死之时，她才恍悟，她失去的，是多么爱自己的男人。

慕容华目光柔和的看向桃其华，她问道“夭夭，是谁告诉你我的事的？”

“是锦丰，他带我来的。”桃其华如实说道。

“你帮我告诉他们，我很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对我的忠心，只是大局已定，让他们不要再冒险了。”慕容华微微叹了口气，像是解脱了一般，她四下看了看，对眼前的桃其华说道“夭夭，你离娘近一些，娘想好好看看你。”

桃其华听话的向前走了走，专注的看着慕容华，她的面容依旧美丽，只是染了太多的尘埃。

“夭夭，离南宫澜远一些，他已经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了，我的结局我认了，是我自作自受，可他现在也不比我好到哪去，你相信娘，娘绝不会害你的。”慕容华的神色有些担忧，她怕南宫澜的疯狂会波及到桃其华，她不想因为她救自己而有任何的闪失，若是她发生什么不测，慕容华宁可自己再去死千百回。

桃其华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出天牢的，她有些浑浑噩噩，还有些想吐，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慕容华最后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有些害怕，也许她本就不该来参与北地的这场权利斗争，可她却有非来不可的理由，南宫，他真的变了吗？而慕容华，真的如南宫澜所说的那样恶毒吗？一切都没有答案，有的，只是她心中深深的倦怠和疲惫。

“桃花，你还好吗？”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桃其华，南宫澜有些担忧的问道。

听到南宫澜的话，桃其华从自己的思维中醒来，她看向南宫澜，竟感到有些陌生“没事，我很好。”

“你要再多留几日吗？我是说，也许你需要休息一下。”南宫澜问道。

“是的南宫，行刑后，可不可以留她全尸。”这是她最后能为她做的，桃其华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南宫澜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随着桃其华一同默默的走着，直到桃其华以为他要拒绝，南宫澜终于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你，我还会以皇妃的礼节为她下葬，只是，她不能葬在皇陵中。”这是他能做的最后的让步，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桃其华。

“南宫。”桃其华有些晦涩的对南宫澜说道“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包括曾经，只是以后。”桃其华没有再说下去，她能理解他的决定，可却不能再去面对他。

南宫澜听出了桃其华的弦外之音，她在对他告别，那些曾经和现在，无论他做了什么，他马上就要成为她的杀母仇人了，他们从前就没有可能，如今，怕是连朋友也难继续做下去了。

“桃花，你是在对我告别吗？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我。”南宫澜的声音带着失望和痛苦。他做了这么多，可却换不来桃其华片刻的眷顾，她可知，他做的已是最大的让步和妥协了。

“南宫，她是我的母亲，也许是我太自私了，可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的死亡。”

“那我呢？桃花，从始至终在你的眼中，我到底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傻瓜吗？我曾对你做过错事，可我已经尽力的弥补了，为了不打扰你的生活，我忍受着对你的思念，现在，你为了慕容华想要和我绝交是吗？她是你的母亲，可她也是我的仇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在我的角度为我想想？！”

“不是的南宫，我只是，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你。”

“呵，不要再说了，是我太天真，我竟以为你不会怪我，我竟以为，你是理解我的。”南宫澜的面容竟是失望，他最爱的女子，竟这样不懂他的痛苦。

“南宫。”桃其华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知道南宫澜为自己做出的让步，她不该冲动的说出伤害他的话，难道自己没有错吗？难道她，不是仗着南宫澜对自己的心意而牵绊他吗？桃其华觉得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对南宫澜一直都有歉意，他救了自己那么多次，可她对他，只有一次次残忍的拒绝。

“桃花，不必再说了，若是你真的不愿再见我，我消失就好，我会让人带你去休息。”说罢，南宫澜转身离开了桃其华的身边，桃其华没有见到南宫澜赤红的双眼，他以为自己早已没有了眼泪，原来，只是来的迟了一些，他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而桃其华，是唯一能拯救自己的阳光。

桃其华看着南宫澜离开的方向很久，她觉得自己有些茫然，不属于自己的国度，一切都那样的陌生，她不知明天会是怎样，她无力去阻止任何的事，却又无法接受。

晚膳后，桃其华心事重重的坐在南宫澜为她准备的寝宫中，南宫澜早已回到了大殿，身为皇位继承人，他需要做的还有很多，他本不该为了儿女情长而疑惑的，当他决定成为北地新皇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南宫澜面色不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先皇的驾崩而难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因为桃其华对他的态度，他原本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做到放手，可如今看来，是他高估了自己，他忘不了她，当见到她时，当她因为慕容华想要和他告别时，他的心还是和曾经一般的痛，甚至那痛比往日还要清晰，因为他知道，若是她再次离开，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再见自己了，无论他曾为她做过什么，无论他有多么爱她，在她的眼中心中，他一直都是最不重要的那一个，南宫澜觉得好恨，他恨这个世界，他恨自己竟想要在桃其华的身上寻找从未属于过他的感情，他以为她会是自己唯一的温暖，可这温暖，从不是为他而存在的。

今夜的风格外的阴冷，南宫澜细心的让宫女为桃其华准备了两床被子，烧了暖炉，可桃其华还是觉得很冷，她本就怕冷，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的关系，今夜她觉得彻骨的寒意席卷了自己的周身，迷迷糊糊中，似是有人将她搂在了怀中，她想要睁开眼去看，可却发觉自己的意识在逐渐的模糊，身子逐渐的发热，她不知是在梦中还是现实，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响起，毫无前戏，下体传来贯穿的疼痛“桃花，若是恨我，那就不要再离开我了，我爱你，让我代替李慕轩，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曾有人说，每个人都是善与恶的共同体，成为善人或是恶人，只在一念之间，南宫澜一直苦苦的挣扎在善恶的边缘，现在，他终于不再压抑自己了，若是上天注定让他痛苦，他不要孤单的一人，他不要再远远的思念自己心爱的女人，即便是恨，他也要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