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越过人的头顶偏向一旁的时候，风羲率健壮的男人们满载而归。

一群头箍鲜花绿叶帽，颈戴柳条花石项圈，胸裹绿叶衣如峰峦挺立的少女早已站在路口伸长脖颈等待，一见他们的身影，顿时心花怒放，一个个眉飞色舞地迎上去，喜喋喋叫着“风羲——”“牛羲——”“羊羲——”……

健壮的男人们顿时如沐香风，浑身的劳累疲乏一扫而光，喝了鲜血般兴奋地咿咿呀呀地狂喊乱叫，搂住心爱的少女倾听她们叽叽呱呱诉说一天的相思。

风羲一心想着饥饿待食的族人，对扑进怀中的少女没了往日的激情和爱怜，脚步没停，只是欣赏地打量了一下她的鹿皮裙，道：“鹿娃，你的裙子真好看！”然后笑呵呵看着伙伴们开心的样儿，依然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鹿娃脸庞圆润，身材颀长，一头秀发瀑布般垂在腰际，额头上箍着鲜红的花帽，粗眉下一对圆眼黑眸亮晶晶似噙着水。她按捺不住满心满肺的思念扑在风羲挺阔的胸膛上，像往常一样感受他的温热，聆听他的心跳，哪知风羲竟然无动于衷地推开她。她一愣，有点儿委屈，心道“人家等了你一天，想了你一天，为你编了花帽，还特意穿上最美丽、最珍贵的鹿皮裙，想让你开心，你怎么不稀罕呐？”鹿山有很多鹿而且鹿肉好吃，但是花胥曾经与鹿结下深厚的感情不希望伤害鹿，风羲他们从不猎杀鹿，只取被野兽咬死的鹿，所以族中的鹿皮很珍贵。

鹿娃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的冷落，嘴一撇想哭，但一见风羲毫无怜惜的样子只顾往前走，心想：“或许他当了族长，操心的事多，顾不上男女之情。”这么一想便心下释然，小跑着跟在风羲身边。

“风羲回来了！”“风羲回来了！”一群女娃眼尖老远看见风羲，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又蹦又跳地迎来，跑在最前边的是云娃。

“云娃”，风羲眼前一亮，笑吟招招手，云娃已经跑到跟前。看到这个身穿羊毛裙，满脸清水般稚嫩，身如白云般飘逸的小妹妹，陡然间，他心生一股爱怜，关切地问：“今天摸了多少鸟蛋？吃了几条鱼？饿了吧？”

“饿！”云娃诚实地答一声，狡黠地转到他身后。

风羲知道她想干什么，呵呵一笑，停下脚步微微屈膝，云娃得意地“嘎嘎”大笑，纵身跳上他的脊背，搂住他的脖子。

“云娃，下来！”花胥在远处瞧见，厉声喝道。

云娃一愣，率直的胖娃拽拽她的腿：“云娃快下来，族母生气了！”

云娃噘嘴道：“不嘛，风羲天天都这样背我啊！我要风羲背嘛！”

风羲也笑呵呵大声道：“妈妈，没关系，云娃还小。”

花胥朝这边疾步走过来，依然厉声道：“云娃下来，以后不可以这样，风羲是族长！”

花胥身后跟着几个妇人嘀咕着提醒道：“是啊，风羲是龙族族长，以后不可以这样偏心小神女！这样会失去族长威信的。”

花胥当然清楚这个道理：风羲昨天刚成为族长，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偏爱妹妹，否则会失去族人的信任。见风羲背着云娃乐呵呵大步走到跟前，她豪不留情地一把将云娃推下去，正色道：“风羲，族中每个女娃都是你的妹妹，你不能只背她！”又看一眼鹿娃说：“族中每个少女都是你的女人，你不能只接受她！明白吗？还有老人、妇人、少年、孩子，以后你要公平，不能偏爱；你要公正，不能有私！”

风羲一怔，刹然明白，双肩一挺正色道：“妈妈，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错！”

云娃见花胥一双严厉的眼睛瞪向自己，无意识地两手揪着羊皮裙上的羊毛捻着，扭着肩膀，讪讪道：“妈妈，我也知道错了，以后不让风羲背了。”

花胥扫了一眼被她捻成一绺一绺的羊毛，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曾似见过的境象，既而消失。她晃晃脑袋，不再想那个境象，露出笑脸，道：“好，你们知道错，不再犯就好！”又抬眼招呼风羲身后抬着野兽的男人们：“天神的孩子们，辛苦了！老人、女人、孩子等着你们吃烤肉呢。快把野兽抬过去宰杀吧！”

风羲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样打猎回来自己躲到一边逍遥自在，他得像火羲那样操心着宰杀野兽、剥皮、上架、引火、炙烤，肉烤熟后要主持向天神祈祷、敬献烤肉、给族人分配烤肉。待族人吃饱后各自散开，火坑里的火完全熄灭后，他才有闲暇去思考纠结在心里的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