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挠挠头，将手一摆道：“你们两个，将她拉回屋去。”说罢，又带着太医进去了。

傅蓉儿一个人，闹不过两个人去，又不敢真的放纵起来撕打，便跟着挪回了屋。

回到屋里，傅蓉儿坐在炕上，茉莉在一旁，转来转去，绿柳拿着热手巾，就要给傅蓉儿擦脸。

傅蓉儿接过手巾，却还抽抽搭搭的。

绿柳轻轻拍着傅蓉儿的嵴背，却不劝什么。

茉莉转得累了，道：“你是怎么回事，娘娘不是醒转过来了么？你又哭个什么？”

傅蓉儿哽咽着道：“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你既然懂得，你倒是说出来啊，你这么着，我们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你，你倒是说出来啊。”却说茉莉，本就是凭着一腔血勇，下水将皇后汪青救出，回到坤元宫时，已然是精疲力尽，这个时候，听到傅蓉儿不停地哭哭啼啼的，心烦到了极点。

傅蓉儿道：“娘娘她说肺疼。”

茉莉道：“你说出来，肺疼是什么意思。”

绿柳劝道：“肺疼的话，殿下已经带着太医进去了，一定能有医治的法子的。”

傅蓉儿摇摇头，道：“肺疼，那是水已经进到肺里去了。娘娘她、她不一定能撑得下去了……”

绿柳的手悬在半空中，道：“你，你说什么？”

傅蓉儿站起身来，道：“我要去看一看画舫去，你们谁跟我一起。”

茉莉道：“我们刚回来，你去那里做什么？”

傅蓉儿有些泄气地道：“我去看一看，为什么四殿下会落水，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绿柳拉住傅蓉儿，道：“你要查什么？”

傅蓉儿拿手巾擦了泪，道：“四殿下好端端地，怎么就会到画舫边上？乳母呢？丫头呢？”

绿柳嗔道：“你这是想说，是我们害了娘娘还有四殿下是么？”

傅蓉儿转过头来，望着绿柳道：“绿柳……我不想同你说这个，我只想看一看娘娘落水的地方，这个事，没这么简单。”

绿柳道：“你别乱说，咱们，如今都尽了力了，后面的事，便都等皇上下旨吧。”

傅蓉儿摇了摇头，泄气地道：“不，尽力的是你们，都怨我。”

绿柳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一会儿怨别人，一会怨自己的，芙蓉，你到底是想闹哪样，你这么闹，别回来，到最后娘娘没怎么样，你倒把自己给折腾出个好歹来。”

茉莉上前道：“绿柳姐姐，你别管她，她就是这风一阵、雨一阵的脾气。姐姐，你别同她计较，您先回去歇着，我劝劝她，我劝好了她，再同姐姐陪不是。”

绿柳一摆手道：“我哪会同她计较，只是，她这么着，到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茉莉陪笑道：“是，我都劝劝她，您别同她计较。”

一时，绿柳离开，屋里只剩下傅蓉儿还有茉莉两个人。

茉莉坐到傅蓉儿身边，道：“芙蓉，今儿，你又不曾跟在娘娘身边伺候，怎么又怪得上你呢？”

傅蓉儿抹着泪，道：“若是我跟着娘娘了，便是娘娘真呛了水，也能救得及时一些。不至于、不至于水入了肺腑。”

茉莉道：“这也怨不得你，娘娘这些天，一直都没有让你跟着出过坤元宫。”

傅蓉儿不停地摇头道：“不，若不是因为，因为我……娘娘也不会不许我跟着出坤元宫的。”

茉莉望着傅蓉儿，道：“因为什么，我听不懂的。”傅蓉儿的嘴，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出声，茉莉继续道：“罢了，你也是一惯这个样子，你不愿意说，那便不说也罢。我劝你一句，娘娘如今还没有事，你不许多想，更不许把多想的话说出来。不说出来，便没事，说出来了，便是大事了。”

傅蓉儿只顾着抹泪。

茉莉道：“如今，屋里只有咱们两个，我不妨说句该死的话，娘娘要是真有事了，皇上那个样子，不发落些人下去，是不可能了。别人都只有躲的，你倒好，倒往自己身上揽了。你是真不怕皇上震怒，是么？”

傅蓉儿抬起头来，有些糯糯地道：“可是，这个真的怨我，如果我能跟着娘娘。如果，娘娘不是怕我与二殿下见了面，生出是非来，娘娘不会不让我跟着。如果不是在江南时，我同二殿下一起下了船，便也没有这许多故事，如果没有给四殿下讲这些故事，四殿下也不会想坐船，便不会落水了。”

茉莉看傅蓉儿神色有些凝滞，知其有些魔怔，便道：“你该知道，便是你没有同二殿下私自下船，二殿下也乘船渡江了。”

傅蓉儿道：“不，若是我在南方时，真能完全劝好二殿下，让殿下打消白龙鱼服的心思，二殿下也就不会乘船渡江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茉莉有些焦急地在屋里转了两圈，道：“我的蓉姑娘，你倒是想好了，我问你，便算是一切都怨你，你这里面牵扯着二殿下多少，你打算让二殿下怎么样？”

傅蓉儿抬起头来，一时间哑口无言。

茉莉道：“你看娘娘受了重伤，生死未卜，你就这么着不想活了。你不想活了不要紧，你还要带累着二殿下，这又怎么说？”

傅蓉儿抬起头来，道：“我没有的。”

茉莉道：“你没有？你倒是想一想，你的那番话，圣上要是信了，二殿下要怎么办？到那时，娘娘受苦，便都是你同二殿下所带累的。你啊，你自然是不要紧的，不过一个丫头，死就死了，反正，你也不想活了，不是什么要紧事。可是二殿下呢？要说死，皇上就要背个杀子的骂名，若是活，活下来也是一个不孝子，你倒是要置二殿下于何地。”

傅蓉儿怔怔地望着茉莉。

茉莉继续道：“芙蓉，你想清楚了，这件事真的同你有关么？”

傅蓉儿虽知茉莉说得有理，却还是道：“可是，可是我这心里实在地过不去。”

茉莉厉声道：“过不去，也得给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