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桃愣了一瞬,下意识唤了声:“师父。”
陆昭瞥了眼沉桃,攥住她的手腕往远走。
他带着沉桃进了一片杏林里,推着她往树上抵,“你脑子不好使?眼睁睁看着他往你身上扑?”
沉桃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何反应这么大。
“我认识他,他是我的驸马。”沉桃直往后躲,后背抵树干。
陆昭脸色青黑,“你不是被送来和亲的?哪来的驸马?”
沉桃双手扣着树皮,“本来是要成婚的,可还没下圣旨我就被送去和亲了。”
这和陆昭没什么关系,可他心里有股火往上窜,他看着那微微开合的樱唇,荒唐地想往前覆,她偏过脸躲开,双手推开他,“师父,别这样。”
陆昭微蹙着眉,忽地捏住她下颌,迫她直着脖子看他,语气莫名:“你的未婚夫要被我做成药人了。”
无所谓,反正她和宋怜也不熟,那人就是个纨绔子。
沉桃视线移向别处,不出声。
陆昭余光扫了眼不远处的步弥,松开沉桃,他侧首看向步弥,“怎么了?”
“那人是三公主的驸马,本是板上钉钉的事,青玉皇帝后来改了主意,把三公主送去和亲了。”步弥命人确认事实,沉桃并未撒谎。
陆昭顿了顿,撩起眼皮看了眼沉桃,语气莫名:“你父皇可真宠你。”
为了让沉桃去和亲,竟把定好的婚事也给取消了。
沉桃垂着眼,不说话。其实也还好,把她送去草原和亲,也比和那个纨绔子过一辈子要好。
陆昭瞧她一副伤心模样,心里忽地发酸。她在为驸马的死难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可他偏偏非要掺进来一脚,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拉走。
他前几日还说服自己,他没有爱上沉桃,可今日见那人要往她身上扑,他却不受控制地要保护她,还吃她的醋,他脑子不清醒了。
他微眯着眸迟缓片刻,“为什么不告诉官兵?”
沉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想过要找官兵,再反咬一口镜宗门,她就是大功臣,会被四国捧上天,这辈子过得随心所欲。
至于散魂毒,这天下医者这么多,自然会有人帮她解,若是真无人可解,朝廷也会帮她抓来陆昭,逼着他解毒。
不过这只是最理想的结果,其中还有许多变数,镜宗门立足于江湖几十年不倒,必然有过人之处,岂是那么容易被扳倒的。
四国虽有分裂镜宗门的想法,可国与国相互猜忌,断不敢贸然合作,四国一旦选择不发兵,她离死也不远了。
“师父救了我一命,我应知恩图报。”沉桃说了句陆昭爱听的话,她才不会傻到实话实说,惹的这阴晴不定的怪人发疯。
沉桃紧抿着唇,抬眼望着陆昭,一双幽黑童眸赤诚干净。她这副乖巧无邪的脸当真勾人,他只要看一眼,理智就会被拆卸大半,就连她话中真假也难以分辨。
“我对你不好。”陆昭荒唐地说出了这话。
话一出口,他勐地清醒,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在一瞬间以阴鸷藏掩惊慌,忽地要抬手掐向她的脖子。
“师父对我很好。”沉桃违心地说,那双杏眸眨了又眨,“若不是师父,我会死在雪原。”
后半句倒是实话,若不是遇到了陆昭,她恐怕真就会死在那场刺杀中。
陆昭顿了一下,那只要掐向她脖子的大手上移,摸了摸她的头。
陆昭身着玄色锦袍,肩宽体长,站在那里就能将沉桃笼在暗处,从远处看起来两人极为暧.昧。
沉桃微蹙着眉,往旁边闪躲,刚从陆昭身前移出半个身子,就看到了远处的沉南,近乎是下意识,她又回到了暗处。
“师父,大护法在后面。”沉桃说。
沉南本就针对她,这下她是和沉南彻底结下梁子了,这镜宗门都没人能和她抗衡,别人护不住她,她只能找门主庇护。
陆昭眼中闪过一丝恹然,暗暗骂了句:“麻烦。”
他转过身立在原地,玄色宽袍将身后那位白衫姑娘挡住,只露出了一点白,“找我有事?”
沉南目光幽冷扫了眼沉桃。
沉桃领会其义,随便找个理由离开了。
陆昭烦闷地按压额角,“可千万别说我不该收她为徒这种话,听得我想杀人。”
“你好不容易攀上今天这个位置,不能如此胡闹。”沉南正色道。
沉南犹记两年前,那个瘦弱的小师弟为了攀上高位付出了多大代价。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都利用。
他为了讨好当时的门主,不惜用以身试毒这种偏激的方式。
陆昭觉得好笑,“我只是收了个徒弟,又没做什么,怎么成胡闹了?”
沉南一双细眉微拧,“都是白宣在教她。”
她不再多说,可话里意思也不难猜到,他收了徒弟却不教,还拴在身边,显然已经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心思他不该动,会成为他的软肋,让他受踟躇。
陆昭愣了一下,现在想来,好像还真是这样。他收了沉桃当徒弟后,就不怎么管她了,还是白宣和腾然在教她镜宗门的规矩。
他不管她,她也不主动找他,全当没他这个师父,也就见他面的时候叫两声师父,说不定还不是真心的。
陆昭眉眼间不悦尽显,随意敷衍下沉南,迈大步往外走。
沉南神色平澹地看着陆昭走远,心下暗自松了口气。
.
沉桃出杏林不远,就碰到了腾然和白宣。
腾然先一步打了招呼,挑眉道:“听说那人是你未婚夫啊,现在还没上蛊虫呢,要不要去看看?”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宋怜的身份就已经在镜宗门散开。
镜宗门消息灵通,想要瞒住点什么实在是太难了。
沉桃无奈扯唇,“师兄,你就别害我了,我和他真不熟。”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对白宣问:“师姐,这些玄杀令未免太过简单了,有没有厉害点的任务?”
当初在皇宫没觉得银子这东西有多重要,现在才知道没钱寸步难行,她得兢兢业业多赚点银子,早日离开那个怪人。
白宣愣了一下,“有的,等过几日给你。”
陆昭刚出杏林,就听到了沉桃在谈玄杀令的事。
他古怪地看了沉桃一眼,她那么积极接玄杀令干嘛?
陆昭忽地想起沉南方才说的话,他轻勾一侧嘴角,既然她想做票大的,那便满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