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再看向天空时,阳光灿烈,令人睁不开眼睛,看不到其它颜色,只能凭着几股冷风去感受冬季的寂冷。
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乡野田间的生活向来淳朴,虽辛勤,却实在,虽清贫,却悠然自得!
不知不觉中,就这么过了几天偷闲的日子,伤算是养好了一半,可对于外面的情况始终一无所知,不是她不去打听,而是左剑不给机会让她打听,每天除了养伤,他总会寻些稀奇古怪的事来缠住她,要么就买通一群小屁孩缠着她玩。
至于他自己,每天早出晚归,回来时必定是风尘仆仆的样子,拿了两包药交给全婶后,叮嘱了几句就独自回了房间,甚少与她说话,更从未问过"伤好没好,今天喝没喝药,什么时候能走"的话,他就这样一味地给她带药,一味地玩失踪,又一味的突然出现。
掐指一算,今天正满五个手指,第五天了。
雨简起床,梳洗妥帖后才出门口,就看到左剑换了一身玄色长袍,靠在院中草棚的柱子上,他双手环胸,左手一如既往攥着他的宝剑,微低着头,样子是十年不改的冷酷,雨简悄悄叹了口气,心中正想着,这人天天都绷着个脸,难道不难受吗?
抬脚,正打算走过去,他便悠悠抬起头来,目光平淡,却不是看她,语气平淡,倒像是和她说话。
"你的伤好了,东西收拾了,我们可以走了!"
雨简怔了一怔:"你在和我说话?"
他猛然回头,皱眉看她,雨简摇了摇头:"沉默了这么多天,总算愿意和我说话了,难道就没什么该说的和我说吗?"
他一顿,便说:"京城里一切安好!"
话虽简少,却是她愿意听到,也是一直渴望知道的,一切安好,便够了!
她笑:"那就好!这个消息对我来说一直都很重要!左剑,谢谢你!同样,对于你这几天的照顾,我很感激,既是报恩,你还的够多了!实在没有必要再为我多做些什么,以后的路,就不麻烦你了!"
"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姑娘对在下心存疑虑,不无道理!只是,姑娘是聪明人,想必知道前路艰难,以你目前的状况是不可能支撑的!"
他难得说这样多的话,也不可能会跟她说出这样的话,雨简忽然了然,冷冷一笑:"哦?照这话里的意思,如果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左剑一楞,被她看得心虚,心里却暗暗佩服那个教他说这些话的人,他到底是怎么料想的,居然连她会回答什么,会说什么都猜得一清二楚!他清了清噪子,只道:"姑娘想怎么说都好,在下只想告诉姑娘,你救过我一命,我定不会恩将仇报!"
他直接递上一个包袱:"换身男装,方便一点!我在外面等你!"
门外边栓着两匹俊马,精神抖擞,雨简虽不懂马,但瞧这架势,定不会差到哪儿去,看来他确实准备妥当了!
雨简望着那张一成不变的冰块脸,终究是接下了他手里包袱。
对于左剑,此时,她并不能全信,不管他是否真为了报恩,又或者是为了其他,她都必须将他甩开,至少在见到那个人之前,将他甩开!
而,事情往往不尽人意,真正想甩的人往往是甩不掉的,一个左剑未走,不速之客又接二连三地来了。
出了庄子的门口,与全婶告别后,便与左剑离开了。
正是正午,头顶着太阳走了这么一会儿,竟有些头晕目眩了,直到进入一个小林子里,才缓了过来。
马儿悠悠跑着,路旁种着常青的大树,左剑就走在前方,慢慢地就放慢了脚步,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姑娘伤势才好,需不需要休息?"
"还有多久能到前面的小镇?"
"快马加鞭,天黑前能赶到!"
雨简抬手微遮了头顶,看了眼头上星星点点的阳光,说:"继续走吧,到了镇上再说!"
左剑没有回话,只是在不知不觉中便悠了下来,沉默着与她并肩,良久,却听她问道。
"左剑...这是你的真名么?"
他微微一楞,偏头看她时,却发现她也在看他,心中忽然一慌,立即挪开眼去,有些不自然地道:"我只记得这个名字!"
"只记得这个名字?"雨简有些不解:"你还有你记不住的名字?"
"不知道!我记住的,只有这个名字!"
马儿扬着蹄子,尘土漫漫扬扬,日光斑斑驳驳洒在他的脸上,化不去他丝毫的冷酷,就如他那把从不离身的剑,越是朝光万千,就越显得冰冷刺眼...
左剑,你会不会也有那么一段过往是你记不往的?
雨简晃了晃脑袋,这人那有什么过往是记不住的?除非是真的失忆,不然那有本领去忘记?
她无趣地扯了扯嘴角,正想把眼光从他身上挪开,他却忽然看了过来。
"你知道我是个杀手?"
雨简楞了一楞,点头。
"那你为什么救我?"
她笑,随口便回:"救都救了,还问为什么?更何况你跟我又没仇,干嘛不救你?"
"我的手上沾了很多人命!在他们眼里,我是个该死的人!"
雨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那你觉得,你该不该死?"
"那你觉得呢?"
雨简看着他,一怔,随即一笑,转过头去,看向前方:"人的一生很珍贵,能活着就好好活着吧!"
日光仍是斑驳地洒下,马蹄声轻快地响起,她看到的,只是他坚毅挺拔的身姿,却看不到他眼难得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