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吗？等这一次的比赛结束，队里会放几天假，咱们回家慢慢说，而且……”

11月19日一大早，当不少队友还在休息的时候，华晨就在他所住的宾馆房间里被人喊了出来。

他爸来了，继昨天上午来看了他和他说了些事以后又来了。

有些埋怨爸爸的华晨，现在的脸色显然不好看。

比赛期间，家长总是来找，显然不太好，虽然他们体校队的管理上不那么严格。

更主要是他爸爸说的事他没想好，而且，他还想去和教练和队长谈谈，他真的有些不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16岁了，再不是小孩子，从几年前，他父母来庐州打工开始，他就在父母不在身边的环境中学会了自己去思考问题。

他也知道，他爸爸确实尊重他意见才总来找他商量，也说是让他自己下决定，但是，他从爸爸的动态就能看的出来，他爸爸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毕竟经历的还是少了，他不知道他每走一步，是不是真的对，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爸，我真的要考虑下，比赛只有两场了，打完以后我还想找教练谈谈！”

“好好好，我不是催你下决定，从小到大我有逼你干什么了吗？哈哈！”

华晨的爸爸带着笑，勉强的解释了下。

“来，先吃个早点，你以前不是喜欢吃大肉包吗？现在是老是训练，身体也该多补补，不是说穷文富武吗？这体育跟练武也差不多，你爸我虽然不懂，但吃肉补身体肯定是没错的！”

从宾馆出来没多远就有条小街，父子两人漫步走来时，这里早上出摊的小生意人们早就忙的热火朝天。

早点，小吃，老远在街口就能闻到一股股香味。

华晨早就闻到了，可他还是压着自己的欲望，摇了摇头。

“爸，我们队里的冯姐给我们规定了饮食，不能在外面乱吃东西。我们平时的伙食也不差，花样多，味道也不错！”

“既然规定了，那你不吃就不吃，那就陪我吃点，天没亮我就来了，我还饿着肚子呢，吃饱了一会好去上班！”

华父也不计较，他反而对学校和儿子队伍的这些规定挺满意的，都是半大小子，确实需要管一管。

而且，几个月没见儿子，他感觉儿子变了不少，身体看起来结实了，人也精神了许多。让他夫妻二人在外打工时一直担心儿子成长的问题，得到了不少安慰。

找了最近的一个早点摊，要了点包子、胡辣汤，华父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只是一边吃，一边还不时的看看对面而坐的华晨。

越看，越是让他欣慰。

用个老话说的，儿子越看越是沉稳，真正的像个大人了！

说实话，他现在就很庆幸尊重了儿子的意见让他进蓬蠡体校，这个体校班确实挺不错的。

更何况，他会连续来找，也要托蓬蠡体校的福。

“爸，你快吃吧，吃完了就赶紧走，别耽误了上班，我一会就回去，今天下午还有比赛，一会我们队长晨跑回来肯定要给我们开会商量事。”

被父亲的眼神看的华晨都感觉到有些不自在了，他赶忙的催促。

一年只能见两回，暑假和寒假过年，加一起的时间或许都不超过两个月，说实话，几年都是这么过的，他多少有些疏离。

但父母亲人，有些血脉间的孺慕还是在的，他也能明白父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对他的关爱少不了。

因此，他从来都尊重他们，父母培养他希望能有个好的未来前程，而他也努力的在为自己的未来拼，这其中何尝没有不愿意辜负父母期望的意思在？

“小晨，不会耽误你事，其实来找你真不是要给你什么压力！”

华父一边吃着，一边也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话，：“你来庐州比赛也没给我们说，我是被别人找来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其实爸爸很骄傲，真的……”

“爸，还早着呢，我们是要拿冠军的！”

说到比赛，华晨不由也有些骄傲和热血上涌。昨天赢了庐州队，现在他们离冠军确实是越来越近了。

“好，冠军！”

华父欣慰一笑，看儿子的精神头，真的不错，他格外的高兴，：“冠军什么的我不懂，我只为你现在能这样而高兴。”

“爸，所以，我们现在正在这个当口，就先不谈那些了吧？就算真的如何，我们要是拿了冠军以后分量肯定也更重些。

而且，冠军和第二是要代表省里出去打地区赛的，如果打的好还能打全国U17，要是还能打的不错……爸，你想想，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们队里的人会怎样？”

华父轻轻的咬了一口包子，听着儿子的成熟分析，他心中确实是一动，不过，他想到找他的人说的话，跟着摇了摇头。

“小晨，爸爸不给你做决定，你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你已经学会自己分析问题。在此之前，我先说好，不论你怎么做决定，我和你妈都会支持你……”

“爸，谢谢你！”

华父笑着摇摇头，“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把人家说的一些话转述给你，回头我去上班，之后你做决定前都不需要来跟我商量。我和你妈都是粗人，不懂这些里里外外的东西。没法给你做什么参考！”

华晨点点头，听着父亲继续说道：“五中的人连续来找，首先诚意肯定是有的。我听他们说的意思大概就是几点：一，他们是全省示范高中，每年的本科升学率都很高，按照你现在的文化课成绩，如果下点功夫将来进本科线的机会很大，打球毕竟只是一时的。可以靠打球为以后铺路，但上大学毕竟才是咱们华夏最容易草根翻身的路。

这一点我觉得人家说的对，读书无用论，那是糊弄傻子的，现在也不是10几年前社会刚起步的时候，没文化，没学历，寸步难行。

二，你说的地区赛、全国赛啥的，人家已经提到了，听他们说，他们队里不少人都是省里的梯队出来的人，昨天好像赢了丰阜那边的球队，这次的成绩很可能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也是可以打明年的比赛……”

华晨点点头，昨天他们比赛完回到宾馆不久就听到了消息，和他们差不多时间开始的另一场比赛，庐州五中和丰阜体校的比赛，庐州五中赢了。

比赛过程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庐州五中的具体实力，但能赢丰阜体校想争下第一第二也是有希望的。

测评分前四的队比赛也打入了前四，蓬蠡队是第四，庐州五中是第三。和丰阜、庐州体校的差距一个名次差就能补足。

至少在名次赛中，他们几个队之间初始的积分差距可以忽略不计。最终就看比赛的结果。

现在庐州五中赢了丰阜，如果今天能战胜庐州体校，那基本就确保了前二。

就算输了，也依然可以看丰阜和庐州体校这对老冤家的互拼，最后谁二谁三也不好说。

至于第一，蓬蠡队的队员们早就没想过让他旁落了。

“……第三点，昨天的人和我说的我不太懂，但我记了下来，跟你提下。你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自己分析。

他们说的你的定位问题，他们说的意思，好像你目前在队里位置不太好，上场比赛时间被压缩，而且，好像你们那个教练在有意的安排一些新战术，后面你可能在球队的角色会变。是不是这样？”

华父确实不懂这些，他只是按照人家说的在给华晨说，不过大致的意思差不多是明白的。主角与配角的问题，无外如是。

他看着华晨逐渐变了变的脸色，大概就明白了，人家说的应该没错，于是他继续道：“五中的人承诺，如果去了，会在最短时间内让你融入到队伍中打接下来的比赛，你会是主力，嗯好像是说主力自由人。应该是位置吧？

他们的意思就是，会着重培养你的位置，学校如果有推荐也会公平、公正的给你竞争的机会。三年毕业以后，你无论是选择走推荐的路还是走高水平运动员或是体育特长生的路都行。

只要文化课不完全丢下，相信进个合适的大学还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华父没再继续说下去，剩下的无非就是一些学费、待遇、补贴啥的，他们家的经济虽然不算多宽裕，但他从来不会在这些方面去考虑问题。

他们夫妻二人出来打工，离乡背井的，不就是为了给儿子创造条件的吗。

华晨的心有些乱，父亲所转述的一些话，确实是说到了他的心里。

从第一场比赛的后半段他被卢伟替换了以后，最近比赛他确实上的时间少了一半。

教练和队长说的未来的战术位置上，他会改主攻，现在多上卢伟，也只是提前在磨合未来的战术部署。

其实说起来，会如此选择其实正是证明了他有比卢伟更优秀的地方。

两人在防守和一传上相差不多，但他身高更高些，在扣球力量和弹跳上都要好些，他打主攻不论是作为隐形自由人还是顺势进前排都有他发挥的余地。

就算轮发球，他自认发球也比一般的其他球员要强些，论基本功，除了那几个，他有绝对的信心不输其他人。

也许庐州五中就是看重了他这一点才来找他爸的。

要知道，在几个月前，他初中毕业那会，因为他爸在庐州的原因，他们特意报了庐州五中的排球特长生，当时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捞到。

文化课他没问题，绝对超过庐州五中的体育生达标线。但一个小地方的，排球履历只是空泛的几行文字，专业确实很难让人认可。

其实他现在，多少有些扬眉吐气的情绪在，昨天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要主动来找，有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足够让他和他的父亲心里产生点畅快的感觉。

他爸理智，他虽然年龄小，也称的上理智，所以他们不会有所谓的中二情节，去较真的翻这些老账。

更多的他还是在想法和不舍、纠结间徘徊。

“爸，还是等比赛结束吧，先看这一次比赛的最终结果再说吧！我要再想想！”

……

与此同时，在蓬蠡队的下榻宾馆，林幕晨跑回来了，时间已经不早，他挨个的一间一间敲起了队友的门，通知了他们一小时后集合开个短会。

当敲到华晨住的那间时，发现华晨不在，两个同住的队友说的是被他爸找出去了，林幕也没太介意，跟队友交待了声等华晨回来通知下后，他接着就离开了。

离开了这一层，他顺着楼梯口又上了一层，接着走到这一层靠边的一间，卢教练的房间。

“嘟嘟嘟！”

房间里，在林幕早起出门晨跑时，卢林也起来了，此时他的面前早零乱的堆上了不少划着各种线路和队员名字的纸张。

最近这些比赛里，虽然在比赛中他很少临场的做大改变，但每一场甚至于每一局，他都有在不停的调试着人员和阵型的搭配。

通过这些比赛，他不断的在调试阵容，特别是第一场时林幕提出的双自由人的说法，让他后来的几场比赛没少下功夫。

教练的工作其实就是这样，在球场上看球员表现，除非那些很大牌的教练，一般情况下，人们很容易就忽略了教练的存在。

当然，有些教练在球场上也活跃，碰上转播啥的，每一次都说的特别来劲，至于效果好不好那就难说了。

至少卢林不置可否。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比赛虽然是瞬息万变，变数时有发生，一些战术、套路，或者针对性的东西确实需要说道的地方。

但卢林更愿意相信，赛前赛后的准备尤为重要。如果可以把所有球员的各种配合和阵型所带来的优缺效果了然于胸，甚至针对性的安排好各种组合变法，那很少会有超脱掌控的意外存在了。

教练所要做的就是在比赛中稳定、疏导球员情绪，再根据实时情况指出些针对战术就行。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但不妨碍他朝着这方面在努力。更重要的是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真正的把每个位置的队员锻炼起来。

让他们可以跟不同类型的球员在各种阵型中都找到自己最熟悉合适的位置、打法，形成一种很自然的契合记忆，这才是他们这样的青年队伍的真正意义。

他按着他的方向一直在做着，当然，主导核心的人肯定是林幕。

想起林幕，卢林不由的欣慰一笑。

正此时，房间门被敲响了。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估计这会能来找他的也就只有林幕了。

开了门，果然，一张因为刚运动完不久潮红还未尽退的脸印入眼帘。

林幕笑着给卢林打了个招呼，“教练，起了啊？”

“我起没起妨碍你来吗？进来吧，刚跑完步这是？”

把林幕让进了门，指了指沙发，他接着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收拾着桌上的纸。

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了一张纸，林幕看着上面的路线和队友们的名字，脑海中一副比赛场景中的画面闪过。

“怎么样？看的明白！”

“嗯，差不多吧！”

林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是你们最近几场比赛打的一些不同阵容搭配的理论路线。嗯，理论的意思就是，不特意针对的情况下，跑出这样，球员到位，基本可以应付当下的大多情况。

过程中，你们有些做的很好，有些还不到位，我整理一下，下阶段会加强各种套路上的磨合训练……”

“先不说这个，大早的找我干嘛？”

“哦，教练，是这样！”

林幕点点头，放下了纸张，帮着卢林收拾着小几台面，一边接着道：“今天下午我们会和丰阜打第二场，我想按照第一场比赛时最后的阵容那样和他们好好打一场。

到时候我们会全力发挥，不特意针对对方球员，还是以我们自身为主。这样，一是，检验下这些天来我们的成果，我相信肯定比当时好的多。二来，比赛如果进展顺利，也是给我们队员多增加点信心，这样无论是对比赛还是以后的加强训练都是一大利好。

教练，您看？”

“可以！”

本来已经想好了比赛思路，不过林幕提的也未尝不可，卢林稍一沉吟就答应了下来。

和丰阜的第二场，确实可以这么办，也顺便给那位老前辈看看，我们蓬蠡队是不是辜负了他的那支“陪练”球队的期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