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壮和马栓柱很倒霉。
跟他俩一起离开的一共三十八个工人，集体从马小冬的工厂里辞职。
第二天他们就被拉进城里，整整装一卡车。
卡车上有男人跟女人，还有铺盖卷跟洗漱用品。
来到王琦的工厂，他们首先一阵感叹：“哇！好大啊！”
王氏企业的工厂的确很大，占地几十亩，哪儿都是厂房跟车间，还有洗澡间，大食堂，宿舍跟公共厕所。
其实这儿比马小冬的工厂不大。因为在地上，显得开阔而已
马小冬的工厂在地下，足足三层，所有面积加起来，是王琦家的一倍半。
张武已经等在哪儿了，招呼大家下车。
“大家来了？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柱子，大壮，大夯，我等你们很久了……搀着点，别摔着！！”
人群呼呼啦啦下车，好多人背着被窝跟脸盆站定。
“张武，你给我们安排好了没？让我们住哪儿？”田大壮问。
“宿舍，那边有宿舍，大家跟我来……。”说着，张武将他们领进不远处的空房子里。
哪儿真是宿舍，但不是隔开的，而是集体大宿舍。
一间屋子住五六十人的那种，没有高低床，只有地铺，水泥地上铺满了草毡子。
“张武，你不是说有单人宿舍吗？就让我们住在这儿？”田大壮首先生气了。
“是啊，这不挺好吗？遮风挡雨的，距离食堂近，那边就是公用厕所，晚上撒尿拉屎可方便了！！”
“去你嘛的！前天你说有单人房跟双人房的，我住这儿，我老婆住哪儿？总不能让她跟这些臭男人挤一个屋子吧？”
田大壮破口大骂，这才知道上了张武的当。
城里的工厂根本没他说得那么好，净忽悠人。
忽悠他们跟马小冬解约，回头路都没有，只能跟着他。
张武赶紧解释：“大家别着急嘛，我已经在找人做隔间了，将来屋子会从中间隔开，就是单人宿舍了。另外我们准备了女工宿舍，男工住这边，女工住那边。”
“你说啥？晚上不让我跟媳妇一块住？”马栓柱闻听也傻了眼。
这次来，他们全带了家属，有的孩子都领来了，准备在城里上学。
大队人马赶到，一家人竟然要被隔开。
其他的人闻听也很不乐意，纷纷吵嚷。
“张武，你不能这样，这不是忽悠我们吗？我们抗议，抗议！！！”
“抗议无效！既来之则安之，你们跟我签了合约的，合约里没说明必须给单人宿舍，谁不同意就是违约，要罚钱的！！”张武晃晃手里的合同说。
此刻，大家才明白被套牢了。
按照合同，他们不听话不干活，不但挣不到钱，还要赔偿违约金。
总之，这些山民全被骗了，只能嘴巴里不干不净骂他。
“好了，别唠叨了，铺盖放好，大家现在去吃饭，吃过饭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上班。”张武催促道。
山民们没办法，只好放下铺盖卷，然后聚集到大食堂。
进去食堂一瞅，还不错，高桌子低板凳，有两三个饭口。
人群一起坐下等着吃饭。饭终于来了，端上餐桌。
打开锅盖一瞅，大家又是一阵沸腾。
哪有什么大鱼大肉？就是小米粥，咸菜，黑面馍馍。
“玛德！张武，你小子过来！这就是你说的大鱼大肉？喂猪呢？我们家猪吃得都比这个好！！”马栓柱勃然大怒。
田大壮也怒了，抬脚将锅踹翻，揪了张武的脖领子。
“兔崽子！忽悠人！这饭怎么吃？”
张武却嘿嘿一笑：“免费的，白送的，这不是粮食吗？”
“是粮食，可你看这馒头，都他妈是黑面的，上面还有几颗晶莹的耗子屎，再瞅瞅这米粥，稀得能照出人影子！犯人吃得都比这个好！！”
“是啊，不吃了！我们要吃鱼，要吃肉！！要吃新鲜的蔬菜！蔬菜工厂有的是蔬菜，为啥不让吃？”
此刻，大家再一次义愤填膺。
在斧头山，虽说每天回家吃饭，可马小冬隔三差五会请大家的客。
每次请客都有鱼，还是自家水塘里捞出来的野生鱼。
猪肉更是顿顿有，时不时还搬几箱子啤酒跟白酒来解馋。
想在啥都没了，打发叫花子呢？
张武立刻说：“哥啊，你放手，现在咱们工厂困难，刚刚被马小冬忽悠得没了钱，以后我保证天天有鱼有肉，咱们同克艰难好不好？”
“同克你麻痹？老子是来干活挣钱的，不是当犯人的！吃不饱没力气，怎么干活？把王琦叫来，老子要问问他！”
“是啊，把王琦叫来，我们要投诉他！！”男人女人一起山呼海啸。
“大家稍安勿躁，王总没在，出差去了，等他回来，我一定帮大家解决好不好？你们先干活，只要订单来了，咱们有钱后立刻改善，要不然你们还回斧头山去吧。”
张武耍起了赖皮。
反正大家被他忽悠来了，走也走不成。
回到家马小冬也不会再接纳他们。
这伙人骑虎难下，只好说：“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以后，吃饭跟住宿解决不了，我们一起回家！！”
“中！我一定想办法！！”张武拍拍胸口道。
山民们这才开始吃饭，皱着眉头使劲下咽。
好不容易吃个半饱，返回宿舍睡觉。
夏天，天气热，宿舍里有蚊子，嗡嗡乱叫。
房子里不但没空调，电扇都没有，简直是遭罪。
熬啊熬，终于天亮了，第二天的早饭是玉米粥，黑面馍跟咸菜。
吃过饭进去车间，工人开始忙活。
张武又说了：“早上七点上班，中午十二点下班，下午两点上班，晚上七点下班。中间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张武你说啥？让我们一天工作十个小时？”马栓柱闻听又不乐意了。
“不是十个小时，是十二个小时，晚上还要加班两个小时……。”
马栓柱跟田大壮的鼻子差点气歪歪，怒道：“合同里有说让我们加班吗？”
“没有，但也没说不加班啊？”
“我问你，那有没有加班费？”
“没有。”
“那老子不干！！”
“不干也由不得你！不干，扣半天工资，迟到早退三天，当月工资扣光！这是工厂的制度！！”
张武摆起了经理的威严。
“我塔玛去告你！你剥削我们……！”两个人一起怒道。
“啥叫剥削？现在那个私企民企不加班啊？”
“马小冬就不让我们加班，一天只工作八个小时！！”
“可马小冬一个月就给那些女工三千块，我这儿是三千五！”
“我们不会为了五百块，贱卖自己的劳动力！！”
“可你们因为五百块，背叛了马小冬啊？”张武冷笑道
马栓柱跟田大壮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顿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