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剑影，吞噬掉所有阻挡它前路的障碍，茫然闪烁间，天涯缩减成咫尺，根本容不得凤羽思考，他发自本能的，接连释放出救赎之刃、惩恶权杖、无扰羽扇，金灿的佛辉布满天宇，却在下一秒破碎，凤羽疯狂施展步步生莲，才卸去大半威势，但嘴角还是渗出了一丝鲜血。

凤羽的右手在哆嗦，虎口被濒临撕裂的痛纠缠着，冷汗一时间几乎浸透浑身。

灵觉一瞬间提升至极限，可无道仿佛故意要戏耍他，劈出这惊天一剑后，并没有后续的招式，重新恢复了雕塑的状态。

凤羽心里犯起了嘀咕，可既然对方肯给他时间，他自然不会浪费，黄泉之珠在丹田气海上下沉浮，释放出庞大的元气，眨眼间伤势尽皆痊愈。

他收起琉璃宝塔，云翔剑被握在左手，到了仙尊的境界，左手还是右手，对于招式的施展已经构成不了丝毫的影响。

凤羽没有选择逃跑，一是他不屑，二是此处是圣山中央，数之不尽的鬼影遍布在四周，逃脱的几率微乎其微。

如墨的苍穹下，凤羽像是迷失在黑暗的羔羊，凄厉的桀桀笑声，在圣山之巅徘徊，让一切显得更加诡异。

“为什么不动手？”

无道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转动，目光平淡的扫过凤羽的脸庞，露出一丝近乎不可察觉的邪魅笑容。

无法言语的压抑，喘不过气的窒息，一根尾梢泛绿的发丝落在凤羽的肩膀上，刹那间像是有五岳千山降临，凤羽的脚掌随之陷入比岩石还要坚硬三分的泥土里。

“欺人太甚。”

无道的确厉害，可不代表凤羽怕了他，云翔剑龙吟于天，凤羽身影如闪电，铁画银钩，在虚空中划出六道剑痕，重叠成一个完美六芒星，六芒星的正三角诠释着霸道的阳、倒三角勾勒着怀柔的阴，阴阳以绝对对称的方式融为一体，近乎阐述着阴阳调和的真谛。

“去。”

凤羽厉声一喝，云翔剑在六芒星外圈出包罗万象的圆，刹那间无数符号升腾起来，阴阳鱼眼在其中穿梭，突然间一股浩瀚的吸力，竟跟那道墨色光柱争夺起鬼影，凤羽脚下五彩光环浮起，斑斓的五种色彩，不断流转交替，稳固着他的身躯，墨色光柱也奈何不得他。

“有点门道。”无道不知是褒是贬的评价了一句，修长的指甲割裂时空，划开一道天堑般的沟壑，神秘的六芒星被阻拦住，但凤羽第一次祭出阴阳五行之术，岂会这般容易被破去。

眉心走出金色的小人，神色无比郑重，手心托着一方阴阳轮盘，轻声叨念了两句不知什么的咒语，六芒星中的颠倒的两个三角，居然开始转动，刺耳的磨合声响彻圣山之巅，凤羽的神识化身却不为所动，异常专注的以五行之力推动轮盘黑白鱼眼。

“果真是奇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让我也不得不叹声后生可畏。”

五道负手而立，他那柄剑钉在宫殿墨色砖瓦上，平淡的开口，而就在同时，六芒星发生异变，完美被打破，天罚般电弧、飘渺的混沌光、灭世的岩溶出现在每两个尖角之间，时空沟壑被毁灭，继而重新凝聚。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破除阻碍的六芒星，裹挟着各种可怕的力量，碰撞上无道那细弱无骨的手臂。

六芒星释放出的光晕，让凤羽见到了无道的庐山真面目，缱绻的眉梢间，寒冽如冰、冷峻似刀，却偏偏糅杂着淡漠的温雅，出尘的气度中像是有一份妖性蛰伏着，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上，五官极为立体的分布着，不施粉黛，但比倾城佳人还要俊俏三分。

从外貌来判断，无道的妖孽程度，比起凤羽居然也不遑多让，神采气度尽管截然不同，却无法否认，两人皆是世人仰望的人中龙凤。

“碧海青天。”

诡异的六芒星并没能炸开无道的手臂，一抹碧青色的气旋缠绕在那线条完美的臂膀上，极度波动的六芒星，被气旋黏住，陷入其中，最后彻底哑火，无论神识化身如何呼唤，也感知不到六芒星的存在。

无道衣袖一震，气旋四散开，一切如初，黑色长袍连一个针眼大的破洞也没有。

没有迟疑，凤羽祭出九幽令，令牌上万象重生，除了这世间最霸道的兵器，凤羽其他法宝，根本没有多大的胜算。

直到九幽令出现，无道眼神中的轻松惬意才有所收敛，浮现起淡淡的沉重，“神妙的杰作，以我的眼力也看不透，可惜，还是不够。”

“不够是么？那你就试试看。”

凤羽紧咬住嘴唇，黄泉之珠一颗颗的被逼出，镶嵌在九幽令上，五十年了，他差不多五十年没竭尽全力施展九幽令了，当初他凭借仙灵巅峰的战力，催动九幽令，诛杀了杀戮魔帝的凡胎，现在的凤羽修为何止是那时的百倍，仙尊巅峰又如何，倘若让他准备好这一击，照样有一成的可能被抹杀，剩余九成也是重伤本源。

如凤羽所预料的一样，无道没有中途打断的意思，仿佛是要尝试一下九幽令的威力，凤羽脸色惨白的下人，心中却在窃喜。

渐渐的圣山之巅开始剧烈震动，大片的土地在崩裂破碎，沉闷的轰隆声在两人脚下蔓延，巍峨的宫殿也难逃浩劫，微微的摇晃起来。

无道的表情不在单调，眼神愈发的深邃，但他依旧没有插手，生为人杰、死为鬼雄，堂堂鬼帝，岂能出尔反尔，倒是胜了也是颜面无存，肯定要被天罪抓住不放、耻笑个百八十年，那比魂飞魄散还让他无法忍受。

“九幽开，六道现，黄泉道，归时路。”

不屑在凤羽嘴角绽放开，他要让无道为自己的托大付出惨痛的代价，傲立于君境的门外，如今的凤羽才敢说触碰到九幽令一丝神性，以往的那些不过是幼稚到不行的小儿科，这次凤羽甚至感到自己快要握不住九幽令了，仿佛那不是一面令牌，而是一头从冬眠中苏醒的蛮荒巨熊。

沸腾的战鼓声震得凤羽耳朵生疼，体内元气被汲取殆尽，虚弱感令他一阵眩晕，但他很激动，这很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巅峰的一招，山河日月为之失色，天地万物尽皆俯首。

此刻的凤羽，宛若幽暗之主，尽管没有加冕，却是毋庸置疑的至尊强者，凤羽微微一笑，笑容在虚空中舞动，一道青色的电弧，划破苍穹，劈在九幽令上。

无道脸色终于凝重了，天雷，那道青雷是货真价实的天雷。

千鬼渊中躲劫数，多少畏惧渡劫的修士，为了能安全躲入千鬼渊，而煞费苦心、夜不能寐，可如今圣山之巅，整个千鬼渊的中心，居然有天劫降临，何止是匪夷所思，简直颠覆了无道自诩渊博的认知。

若是非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天地震怒了，一件兵器还未释放的招式，居然引起天地怒火，那这一招会多可怕，无道顿时感到自己的脑袋似乎有点不够用了。

无道拔起脚边的黑剑，他还没疯，要是再嗅不到危险，他也妄称鬼帝了。

凤羽完全不理会无道，笑颜中流露出森然肃杀，比腊月彻骨的寒风，还要冷冽，还要刺骨。

此时此刻，不仅是九幽令，凤羽本身就像是一柄傲视古今的绝世凶兵，一座漆黑含血的世界从他天灵盖处，无声无息地悬浮起来，包含的杀伐的意念比原本的杀伐世界还要纯粹。

锋芒毕露之时，凤羽反倒变得平静了，可圣山之巅仍在塌陷，面积较之之前，已足足萎缩了三分之一。

“既然你要见识黄泉帝君的威严，那就做好承受九幽之主的怒火的准备吧。”

声音生涩尖锐，与凤羽珠圆玉润的美妙嗓音截然不同，但平添了一份漠视苍生的权威。

凤羽恍若孤傲的站立在五界的至高点，俯览芸芸众生似乎已让他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微微仰起头，向着无尽遥远的远处投去一丝期待的目光。

无道不再冷静，面如死灰，握着剑的手不住的颤抖，犹若之前的凤羽，凤羽的气势节节攀升，从平淡到惊讶，从惊讶到震撼，再从震撼到如今的恐惧，心中多了淡淡的悔意。

凤羽所说的黄泉帝君和九幽之主，他完全不清楚，不能怪他孤陋寡闻，而是他着实死的太早了，所以他也没听过九幽令的赫赫威名，如果他知道，借他一个胆子，估计也不敢让凤羽放手施为，可惜悔之晚矣，除了面对，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况且虽然心生畏惧，无道还是不愿承认自己会败。

“什么黄泉帝君、九幽之主，我鬼帝无道才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不自量力的蝼蚁。”

凤羽说完，莫名血腥味迅速弥散，沉寂的远古战场，仿佛被唤起了嗜血的欲望，凤羽居然以一人之力，开始影响这漫无边际的圣山和千鬼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