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流水线作业吗？”
普利特从地上的三箱零件中随手拿起两个拿在手上比比，再看看在看看厂房中已经连接好的工作台。
他对林离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就沉默着走出了厂房的大门，林离对威尔叮嘱道：“现在可以让钳工们先休息，你把那些组长聚到一起，让兰德沃斯他们讲解这份图纸，知道了吗？”
威尔点点头，“我明白了！”
尽管类似的工作之前就有过，但真要说起来这么大数量的零件还是他们的第一次，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林离看着威尔拿着图纸去找研究员们和组长，于是转头跟着大哥的脚步走出了这个简陋的地方，他喃喃道：“等条件好些，一定要给这些钳工和女工们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他们和团子的能力远不止于此才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厂房，只有一队卫兵还不近不远地吊着，毕竟在守卫厂房的同时，治安官的安全也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
普利特看见林离两手空空地走来，“你都交给他们了？”
“嗯，”林离双手一摊，“这些家伙不蠢，只要大方向没有错，基本不会有很多问题出现，我举得他们现在除了人手之外，最缺乏的东西可能就是运输工具了。”
“毕竟大哥你也看见了，流水线的速度很快，而且相比于原来的严格挑选，现在的钳工要求可以大大放宽……”
“因为他们只需要把其中的一道工序做好就可以了对吧，”普利特接下来林离的后半句话，“所以其实我们招收的钳工群众可以进一步放宽，那些最关键同时也最难制作的工序可以交给原本的钳工来。”
林离看着不断有仓库的工人们搬运着大箱大箱的原材，“没错，而且就算比迪福德凑不齐，马上到来的公正家族相比也是一份助力，所以人手这一块我们是不缺的。”
大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就明白了林离的意思，他揉了揉太阳穴，“搬运这一块你不用担心，现在已经临近蓝骑士祭，整个比迪福德的生产节凑已经彻底慢下来了。”
“在这个时节，除开矿工炼铁工人……包括你的钳工之外这些有任务的工种，更多人们已经彻底闲下来了，我们可以发动他们参加到这样的生产里面来。”
林离摸摸下巴，有意无意地说道：“……我们对参加劳动的人们进行统计，然后对他们发放供暖系统的安装优惠如何？毕竟比迪福德里家中还藏有闲钱的家庭可不算多啊……”
“嘶……你这个主意可行啊！”
普利特微微颔首，“这原本也是我们在开会时提出的难点，这种供暖系统直接作为民众普及的设施是绝不可取的，但是实行收费的话又怕家中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因为种种原因不肯参加……”
林离暗道一声计划通，然后继续解释道：“但是如果实行以工代币的政策来减免供暖系统的耗费，那么我们就可以在获得大量主动人力的同时达到普及的目的。”
普利特频频点头，他已经被这个提议打动了，“但是这该怎么计算呢？我们的书记官该怎么对工人的工作量进行统计……”
林离嘴角微微上翘，“大哥你看啊，我们可以用工分制啊，它可以对这种集体劳动的个人贡献做出计算。”
他疑惑道：“工分制？”
“没错，就是工分制。”
林离拉着普利特在车站边缘坐下，掰开手指跟他详细的解说。
“工分制是以劳动工分作为计量劳动和分配个人消费品的尺度的一种劳动报酬制度。它源于苏lian……咳咳，咳咳！”
“？？？”
说到一半林离突然大声咳嗽起来，然后解释道：“大哥不好意思哈，刚才呛到了……”
因为他刚刚在读自己调取出来的母星记忆时不小心嘴快，几乎要把那整个名字读出来了。
不过普利特倒不在乎林离刚才的异状，因为他现在的注意力都被工分制吸引走了，“嗯嗯，没关系，你继续说。”
林离继续看着光屛上自己调出的文字读道：“……在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实行统一核算和统一分配的条件下，劳动者劳动报酬总额决定于他本人参加集体生产所得的工分和工分值的高低。”
“而这种“工分制”，以潜在劳动能力为依据，我们的书记官可以根据性别、年龄为每一个社员指定一个工分标准，按工作天数记录工分数，定期根据每个人的工分数进行分配……”
普利特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将怀中的小本子拿出来，开始在上面记录，还不是让林离放满速度好让自己记录。
“……所以对于家中劳动力不足的家庭，我们可以根据他们的生活情况给予补助，这样也可以让人们信任我们的管理，在人们的心中树立公信力，”林离下意识掰着手指头读道：“而这种公信力是我们现在所迫切需要的，当然了以后也需要。”
普利特满足地翻看记满了小字的小本子，对于这种管理制度他是越看越满意。
听到林离的话，他不禁叹了口气，“公信力吗？确实，联盟多年来对资源的渴求和消息封锁已经让人们产生了诸多怨气，因此我们这些人的名声其实……”
等到大哥说完后林离才继续说道：“不过这种工分的具体制定情况还是依靠你和书记官们进行定夺，毕竟我只是一个提出思路的，真正的大数据分析还是要看你们那边的。”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而且大哥你那边现在不是在搞制度改革吗？我猜应该不太顺利吧？”
普利特再次叹了口气，“没错，比迪福德的老前辈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因为其中某些人的缘故，现在我这边的阻力可不小啊，不过他们也就那样了……”
林离笑了，笑得很开心，“你完全可以让年轻一辈的书记官们作为担任工分制度的维持者和统计者啊，正好利用这一次的行动把公信力重新树立起来。”
“米琳达应该跟你说了我们回来那时候的前线战况对吧？为了为了应对帝国的庞大舰队，这种工分制度肯定是要长期维护和实行的，而且我们因为有标牌统计的个人身份完全可以……”
听了半天这位比迪福德的治安官有点回过来味儿了，这意思怎么听着是要利用工分制把联盟的治安官和书记官管理制给取代掉的意思呢？
下意识地普利特就准备开喷，可是他转念一想，就拿这一次的比迪福德制度小改来说就已经暴露出不少问题了。
管理松散传承落后，内部上下层交换少等等问题全都暴露出来了，甚至还有些思想陈腐，不愿看见自家利益受损的老家伙竟然暗中开始联合起来准备做些小动作。
而林离自然就是他们的目标。
当时也是他和林离都出去了这些家伙找不到人，所以博迪也就没有下手。
不过等到他回来得到博迪的汇报后，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就已经全部“闭嘴”了。
虽然他们的反抗不算什么，但这个事件的发生本身就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而这种能够管理到个人，根据个人劳动所得分配生活物资的制度，不管怎么看都比这个已经丧失公信力，腐朽松懈的制度更好。
最关键的是，这工分制中的那股子公平的味道最是符合他的胃口，出身不怎么好的他自然知道底层人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尽管普利特已经在极力改变，但当他真正坐到这个位置上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就像一只陷入网中的蝴蝶，无数的束缚覆盖在他的身上。
他斜眼看着越说越起劲的林离，看着这个年轻人脸上抑制不住的小小笑容，另一边的嘴角同样上翘，心道林离你想要蒙我，还是先等你自己也到达我这个年纪再说吧。
然后他合上那个小本子，“……工分制，好像是挺不错的。”
“大哥你明白就好！”林离乐了，“现在虽然距离蓝骑士祭的时间不多了，但实际上我们可以先将一部分炭火分配出来，让还没有安装到供暖系统的家庭用着，然后让工人们继续普及。”
“当然了，风大有可能会造成伤害的天气我们肯定是要避开的……”
在车站边缘的谈论中，尽管林离并不知道普利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意图，但他还是尽力将来自于母星的人民公社工分制补充完整。
林离想要的，是改变当前时代的社会制度，集中力量办大事。
毕竟团结就是力量的歌，他以前在军训的时候可没少唱啊。
而林离想要的也正是普利特想要的，所以这个聪明人并没有揭穿林离，反而乐得睁只眼闭只眼，暂时将自己的智商降低那么一点。
“诶对了，”普利特突然想到好像林离还没有说关于这种供暖系统的安全问题，“我还有最后一个疑惑，那就是这套系统的安全问题，这个你还没说呢。”
“哦，”林离一拍额头，“我把这个给忘了……大哥，这套系统使用的动力是群星引擎中激发的源质能量，在炼金阵体系下这种能量平时在源电路中正常流动。”
“而它只有在经过源电子元件，也就是接触到接入的炼金阵的时候才会被哈林先生作用转化为其他形式的能量比如说热能，而使用者们要注意的也是这一点，不过正常人是不会把手伸进烧水的火炉和水壶里的对吧？”
“但如果有人不小心将这条源电路损坏那也不要紧，在通路被截断或是产生异常溢散之后，其中接入接出的炼金阵会将线路中蕴含的能量转换为光能迸发，所以这个破坏线路的人受到的或许就只是一场惊吓，而不是断腿致残这种伤害。”
闻言普利特才放心地点点头，硬件上没有危险就行。
至于智力问题，这种事情谁也帮不了。
普利特突然问道：“我之前问了兰德沃斯，你是把这种能量作为电力的替代品填充到各种电路，将那些电路作为修改适应的来源对吗？”
林离很奇怪，“当然了，如果这种能量转化成电力的话那其中会有能量损耗的，而且大哥你说电路我总感觉怪怪的，况且这里面也不是用的电力啊，您还是跟我一样说源电路算了。”
普利特仿佛想到了什么，不经意间问道：“林离你为什么一定坚定于源电路呢，这样的话直接叫源路不会更加贴切吗？”
林离沉默了，卡了好一阵才说道：“……这是从电路里得到的灵感和思路，所以叫它源电路和源电子元件也没什么不妥吧？”
说完林离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大哥，我先回去看他们做的怎么样就先走了，而且你那边还有不少要忙的吧？”
“年轻人，你转移话题的本事可不怎样，你这不是把答案都告诉我了吗……”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普利特不禁喃喃道：“不过我也明白为什么你不想说……离家的远行者呦……”
他身体后仰，躺倒在车站满是尘土的地板上，“戈登叔叔……你那双眼睛，有点准得过头了啊……”
……
残破的阵地上，一个淡淡的影子浮现。
炮塔殉爆后的断壁残桓，岛屿上挖掘出的战壕，摆放在地上的杂物，甚至是士兵们本身在阳光下映射出的影子都是它的落脚点。
它就像一个幽灵，在这历经战火，连绵不绝的废墟中来回自如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一队士兵沿着一条小路来到一堆战舰的残骸前。
之所以说是一堆，是因为这是三艘战舰的彼此撞击和爆炸后残余物，一艘帝国的，两艘联盟的。
士兵们将各自手上的植物放在残骸前，然后在队长的指挥下列队离去。
一个影子从战舰的阴影中浮现，看不清身形，不知是他还是她。
这个影子看着在残骸前的绿色良久不语，半晌才有一句女声传出，“真是寒酸的诀别礼……”
确实，在这个历经战火的地方，在这个寒霜时节想要找到一束花朵何其艰难。
一阵风吹过，这个影子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它潜入了黑暗阴森的战舰残骸。
在这块残骸后面的海滩上，是更多的战舰残骸。
片刻后听见外面的人声，它才从残骸群中急速流淌而出，没入了其中一个士兵的脚下，而对方对此一无所觉。
士兵们在向战舰残骸群诀别后就通过小路离开了这块地方。
而之所以这条小路叫做小路，是因为道路的两边，尽是联盟士兵们的冢穴，其中安眠着无数的联盟士兵。
这个影子很温柔。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它明明可以选择通过墓地中的阴影，但它没有，它偏偏选择了最麻烦同时也最容易暴露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