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背，就背到了午夜。
“你打算今天就把它背完？”夏侯彦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通过两人的距离可以看出，他对上次的事情仍然心有芥蒂。
“先全部背一遍，明天才好巩固记忆。”宝珠垂下眼睫，月光打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她专注的眼神。
“毕竟我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只好比别人更勤奋一点。”
读完最后一段合上书，在脑海中默读这一段的内容，确认记下之后又开始从头读，再次加深印象。
达到心中预期后，宝珠这才转头看向还没睡的夏侯彦。
“你的人把我的人带走了。”
“怎么，你还真打算培养那些孩子？”他似笑非笑，那张脸在黑夜下显得十分平凡，可一双眸子却似盛满了月光，带着笑意看过来时，仿佛你就是他的全部。
他长得确实勾人，宝珠想。
要是把脸上的东西擦了，再配上一身华服，肯定是个艳绝京城的美男子。
可惜他没外表看上去那样风流，玩不起。
“他们现在是自由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其实宝珠不太在意那些人，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有安排。
但毕竟相处过，她有必要提醒夏侯彦，无论打什么主意都要有分寸。
她的底线，是人命。
“只要别死在外边，别的随你，带走也无所谓，我知道你手下训练的都是少年，是因为孩子更忠心吧。”
夏侯彦不语，算是默认。
宝珠最留意的只有明心明远这两个。前者是因为够狠够绝，后者是因为看起来太蠢。别的无所谓。
“我要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熬夜伤身。”她打了个哈欠，也没管夏侯彦，回自己位置上倒头就睡。
一觉就睡到了天明。
杨大夫校考了几句，见宝珠都能答的上来颇有些惊异，又提问了几句后面的，她也能在思考后磕磕巴巴的回答上来。
这才一夜！
“你不是说不认识字吗？”怎么一夜就把汤头歌记了个七七八八？
“哦，”宝珠背完了，光明正大的觊觎杨大夫的藏书，“识字比较简单，就是背书麻烦了点，昨晚读到半夜。”
“可惜还是没能全部背下来…”
杨大夫抽了抽嘴角，默默咽下了嘴里鼓励的话。
当初为了背熟汤头歌，他花了近十天，而且他早识过字。
没办法，只好带她提前认识草药，顺便给昨天那家人煮药。
等弄完了，他又背上药篓子，拿上药锄。
“我跟你去秦家说一声，咱们去挖草药。”
他要找的药材都很常见，比如蒲公英车前草这种随处可见的，因为怕寻找当误了时间。
他正细细的讲解如何正确采药，不浪费也不损伤药性，每种药分别有哪些部分可以入药。
忽然宝珠说道：“先生，那边好像是种药，但我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了。”
因为没承认收徒被称作先生的杨大夫有些生气，学习的时候竟然走神！
“给我集中注意力，不要走神！”
宝珠点头应是，低头专心采药，杨大夫这才去看宝珠说的药材。
是王不留行，一种极其有效但不太常见的药，正好没过成熟期。
他再三检查了周围，又找到几株，但有的已经去晚了。
他默默采了药，见宝珠仔细采药夸了两句，然后自己接手了，对她道：“刚才那确实是药材，回去再跟你细说，你先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宝珠趁机跑远了点，安置了一些看似是野生的药材，而且角度都尽可能地刁钻。
“先生！这边有株柴胡！”
这里位置很巧妙，杨大夫刚好看见对面一堆杂草，两眼发直。
“这么多白茅根？”
没多久宝珠学会了这两种药材的采集，又引着去了下一处。
这次绕远了点，土质都明显不一样了。
“山药！？”杨大夫仔细观察枝叶，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小药锄用手扒。
宝珠过来帮忙，没多久扒拉出来一整根的野生山药。
杨大夫看见这手指粗细的山药有些疑惑，“这几年天情不好，野生药材怎么都长得这么好？”
也不对啊，他自己出来就找不到！
宝珠第一回给他送药材，他就偷偷出来找过了，可惜都是些普通品质，好些还被洪水破坏了没法使用。
“我看这也不粗啊，应该是这边环境合适吧。”宝珠心说已经挑了最营养不良的拿出来，怎么还差点被察觉。
“山药温补，又是因你发现的，回头你叫家里人来挖了给刘氏用，对她有好处。”
杨大夫作为村里唯一的大夫心里有数，山药这种补品留他那也是分出去，还是秦家人自拿了比较好。
他们家本就有人需要。
但像是王不留行这种对村子有很大意义的草药，得他拿着才安心。
之后陆陆续续又找了些柴胡——其实还挺常见的，杨大夫就没怀疑柴胡有问题。
只除了山药这种很不好挖的，宝珠都上手练习了一遍，再也不会挖出让杨大夫痛心疾首的药材了。
两人各背着一篮子药材回去，心里都挺满意。
回去跟家里商量了决定晚上去挖，一是清凉二是夜里有空。
“其实明天白天也有空。”
宝珠立刻改了决定，毕竟还是白天安全。
秦大柱看了眼大儿子，秦宏伟就说了今天刚听到的事：“太子南下赈灾了，明天就会到这边，大家的意思都是留下来看看。”
两人都有些愁眉不展，倒是秦承志看得很开，“人家贵为太子，总不至于亲自来见难民。”
张氏刘氏，以及秦宏业秦宏福他们都是不知道细情的，这也是怕连累他们，只有长房长孙秦宏伟知道一点。
眼下只说是因为药材的事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承志说的对，没必要因此思虑过重烦伤身体。”
秦老爷子拿着没烟丝的烟杆子，斜着眼看始终平静的孙女。
他年纪大了不中用，但眼神还算不错。
他这孙女可不是个会任人欺负的主，哪怕是太子也别想赚她一份便宜。
从来只有她愿意让利放手的份，没有被人拿捏的说法。
“真不知道宝珠被谁教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