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清风吹拂山巅。

杜康站在大殿门外的台阶尽头，此处修建了一排石制栏杆，栏杆外就是光滑如镜的悬崖峭壁，从这里远眺，能看到山脚下夜幕中黑压压的森林，和遥远处颜色稍浅的海面。

左右环顾，附近几座山峰的原本黑色玄武岩山体已通体变成了剔透的水晶，反射折射着月光，散发出梦幻迷离的色彩。

旁边主峰上修建宫殿的匠人，在经历了杜康突破异像产生的短暂骚乱后，已经重新投入了昼夜不停地工作中。

叮叮当当开凿岩石和组装钢材、木材的声音，如同一首节奏单调的小曲，伴着和风传入杜康的耳中，昭示着这片领地的活力。

在险峰山嵴开辟的道路上，一个轻快的身形正迅速地向峰顶腾挪跳跃而来，杜康不需要去看就知道，来的正是修习过烟气法的武易秋。

清净琉璃罗汉法身拥有【闻声相】这个聆听周围数里声音的身相，早在武易秋在山脚出发之前，就已经被杜康听全了事情的经过。

不过是一出他父母猜测杜康修为有了重大突破，赶着让女儿来自荐枕席的老套戏码。

杜康曾经为了铭刻根本符箓，与武易秋同室相处过半个月的时间，但一直没有要走她的身子，刚才杜康声势浩大的突破场面，终于让这一家坐不住了。

此时占有欲极强的谈画正在忙于晚间骚乱的后续处理，现在来找杜康，正是最合适的时候。

虽然现在投怀送抱显得极为功利，但即便是被役妖印恒定忠诚的属下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杜康也更不奢望没被法术控制的手下都是道德上的圣人。

现在的选择，不过是弱者攀附强者的人之常情罢了，当然，最重要的是，杜康喜欢这种自荐枕席的调调。

看在武易秋母亲这么有眼力见儿的份上，杜康从作坊带出来的简止，就不打算带到桃花岛，破坏这对夫妻的幸福生活了。

反正简止也并不爱武英，她爱的是外面自由的世界。

武易秋在半山腰时，就看到了凭栏吹风的杜康，想起出发前母亲教自己的那些手段，她不禁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但还是咬牙继续向峰顶奔去。

顺着蜿蜒的山路来到偏殿的广场上，武易秋在杜康身后远远站定，向他抱拳行礼。

“见过老爷，刚才山中突发异象，易秋很担心您的安全，特到山上来请安，见到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武易秋样貌清秀，但修炼了烟气法之后，嗓音就变成了略带沙哑的烟嗓，听着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杜康转身看向武易秋，目光从头到脚慢慢将她扫视一遍。

武易秋感觉这目光好像径直穿透了自己的衣服，甚至穿过了皮肤直接看到了自己的脏腑，这是比以前灵眼更赤果的目光，一股羞意忍不住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用胳膊抱住了胸口。

杜康对此视若无睹，仍然继续用【肉眼洞彻相】观察烟气法对武易秋肺部的改造。

佛门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五眼的说法，肉眼洞彻相就是对应其中肉眼的身相。

人生来肉眼凡胎，肉身之眼，晦暗不明，见近不见远，见前不见后，见明不见暗。

凡人肉眼所见的景物，和各种神眼、佛眼、妖眼等童术相比确实有限。既不能看到灵气妖力的流转，也不能看破真实与虚幻的界限，更是没有一些童术的奇异攻击能力，但这种眼睛开发到极致后，却拥有对世间物质的极致洞察能力。

微观，宏观，夜视，透视，全视角，白眼视角，以及一些以前肉眼不可见的光线，现在在杜康眼中都是如此清晰明了。

【肉眼洞彻相】再搭配能直视灵气海的灵眼一起使用，修为境界比杜康低的修士在他视线中，每一个细胞，每一寸阴神都无法隐藏秘密。

武易秋的肺叶内，一个个肺泡在其中收缩舒张着，被极致压缩的浓郁烟气在其中做着频繁的交换，在交换的过程中，有微弱的烟气渗透到血液中，随着血液的流动缓缓淬炼她的肉体。

烟气法修行用到的各种灵烟虽然各有妙用，但长久储存在肺里，本应该对肺部造成一定的损伤才对。

但武易秋的肺叶却鲜红透亮，强健异常，这门法术除了能帮杜康铭刻出‘烟’字的根本符箓外，在对肺部的改造上也颇有独到之处，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修为的进度还不错，已经将法术修到乙级，我会为你从别的地方搞些灵烟来，法术修行的后续资源你不需要担心。”

杜康的视线从脏腑中退出，开始转为另一种视角看向女人的外貌，他在动念之间，就像在武易秋背后又长了一双眼睛已经一样，一个三维立体的完整武易秋形象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人无法在三维空间中同一时间看到一个物体的所有面，只能从不同的角度看过物体的全貌之后，在脑海中补全出一个完整的物体三维形象。

但杜康现在的眼睛看武易秋，却能从她的上下前后左右六个角度，同时看清每个角度的视角，同时在脑海中‘剪辑’为她为中心的全景画面。

杜康将这种能力称为全视角。

这种能力不仅能在战斗中看到敌人藏在背后的武器，用在看女人身上，也是一种很不错的体验。

杜康现在就深有感受，能欣赏到美人身姿的每一个角度，才不算浪费相处时的美好时光。

在杜康视线中，似乎是许久不见的原因，武易秋的身材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先不论前面还是后面都有些干瘪，在灵烟对肉体的长久滋养下，现在终于变得‘亭亭玉立’了。

果实既然已经成熟，也该是采摘的时候了。

杜康朝女人伸出一只手，口中轻吐出两个字：“你来！”

无形的力量从杜康口中迸发，化作一股有形的托举力量将武易秋从地面拉扯而起，飞入到杜康的怀里。

【口灿莲花相】

传说如来说法时，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天帝开口时，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口灿莲花相就是与其相似的能力，在杜康身体五丈范围内，他将拥有一定强度的言出法随之能。

体会着怀里温暖的体温，杜康感觉，初次用来还不错的样子。

之后，杜康又在武易秋身上体验了一番【善嗅相】和【百味妙舌相】，好半天才得到了结论，就是这个女人不论是闻起来还是尝起来，都有一股灵烟味。

闻一闻神清气爽，尝一尝提神醒脑，实在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此处人多眼杂，吐点烟雾出来！”

武易秋双眼有些迷离，她微张的粉嫩嘴唇中有澹澹的烟气不受控制溢散而出，听到杜康的提醒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将小口大张，喷吐出滚滚的白色浓烟。

浓烟化作硕大的一团，将栏杆附近的景物遮蔽其中，连山巅的风都吹不散。

再之后，杜康就在烟雾中和武易秋快乐地玩耍起来。

“冰来！”

“火来！”

“电来！”

“塑石为床！”

“化藤为绳！”

“塑金为锁，变化勉铃……”

杜康开始频繁地使用起【口灿莲花相】，想要测试出其能力边界，在不断地使用中，他也渐渐对这门身相有了更多的体悟。

【神觉相】产生出的神识能像第三只手一样触摸别的物体，杜康用神识顺利找到了一些快乐点，使得玩耍的过程更加快乐。

【身光相】也不仅能让杜康散发出对内可化解不同法术之间妖力冲突，对外可安定人心的佛光，佛光那只是肉体强度达到极高境界的一种表现而已。

在沐浴佛火的过程中，杜康的肉壳强度也获得了大幅度的强化。

所以，两人的游戏一直持续到日头初升才堪堪结束，等浓烟被疲惫的武易秋吞回到口中后，杜康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但体质较弱的武易秋已经无力玩耍了，杜康只能将她抱到大殿内暂时休息。

之后，杜康独自一人返回到石栏边，望着天边通红的大日从海天交接处跃起，用肉眼直视这个燃烧的大火球良久。

昨晚已经在这里验证过清净琉璃罗汉法身的力量了，七种身相都不同凡响，虽然昨晚只是浅尝辄止，但杜康已经大概知道了自己的战力极限。

被佛火淬炼过的身体极为强大，杜康感觉自己现在的体魄能碾压初至桃花岛时杀死的那条冰龙，变化为巨灵之身后，力量更是会十几倍地暴涨。

强化到极限的感官能够确保，杜康不会是一个空有蛮力的武夫，这些感知能力接近极致的感官能将他体魄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削弱版的言出法随能在身体五丈范围内，凭空召唤出各种属性的妖术，还能任意改变周围的物质形态，但像起死回生，诅咒即死，逆转时间，创造世界……这类高端力量，却是杜康怎么开口都不能做到的。

这样的力量和一般高阶修士、妖王相比如何，杜康没有见过这样的存在，一时不得而知。

但是用来碾压最顶尖的大妖和中阶修士，一定会是轻而易举的，昨日睚眦分身在神兵作坊遭遇的那一战，如果让现在的杜康本体去面对，想要收拾他们并不会花太多力气。

这样的战力已经不弱了，毕竟整个碧波海也才只有几个高阶修士，修为的突破，使得杜康直接跳出了楼十三的算计，他已经有资格从棋子变成棋手了。

如果以现在的修为去参加龙宫招婿，将龙女抱上床就是十拿九稳之事，就算是杜康不去参加，龙宫应该也不会去强迫一个高阶修士吧。

但龙宫的女婿也是个不错的职位，因为传闻中碧波龙宫拥有至少六头母龙王，再加上龙宫上万年积攒出的庞大家当，如果能和他们结成姻亲关系的话，这将是一笔很划算的生意。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因为招婿的仪式有一定失败的几率，就让睚眦分身或者到时候应该已经被斩出的甲龙分身去，用分身的一条命去搏这个机会，还是值得的。”

当下定决心后，杜康又在此处琢磨良久，还是对清净琉璃罗汉法身在同阶法术中的力量不太自信，于是就想起了另一样东西。

玄冥镇海印是一件上品神兵，如果能将它练成的话，自己的立身之基就更加稳固了。

“玄冥镇海印的炼制需要在一年的冬至日进行，还需要集齐玄冥真水、无形真水、万化雷水和宙光真水四种真水，率上万开启灵智的水族在海中起舞祭拜日月、玄冥。”

“现在距离冬至还有半年的时间，玄龟龟壳和柴龟龄残留的蛇躯内就拥有玄冥真水和无形真水，上万开启灵智的水族也可以找青鳞交人一族借到。”

“也就是说，在之后这半年里，我只要找到另外两种真水，提升自己的神兵锻造技艺就好了。这对在隐龙会安插了人手，并且搬空了盛家典籍的我来说似乎也不难。”

“要知道，我手里可还掌握着天地铜炉这个锻造技能……”

东升的旭日洒落下金红的光辉，将脚下的水晶山峰照得五光十色，如同一座宝石堆砌的仙山，杜康站在这座山巅的神殿前，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我现在反而有些期待龙宫招婿的到来了……”

……

平静的碧波海主航道上。

楼十三正站在船舱顶向西北方遥望，但碧蓝的天空上除了云彩，什么都没有。

“你已经看了一晚上了，是发生什么重要的事了吗？”

巴蛇在楼十三的脖子上盘绕，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担忧，自从楼十三修习遁命法之后，就极少遇到这种枯坐一夜的情形。

一般只有面对前路看不清晰的大事件时，比如当初算皇帝的寿元，皇位更迭时各皇子上位的可能性，或者那些大势力的重要决策走向等事件，他才会有如此表现。

“昨天的那个人身上，出现了一些我看不明白的变故，他的气运徒然高涨起来，如同烈火烹油，繁花似锦，这不应该是他的修为能拥有的气象。”

“也许是突然获得了什么奇遇，比如被流落在外的上品神兵认主，或者被一个强者找上门来，说他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这样的事情虽然少见，但每过几十年都能听说那么一两例，总不会是他的修为突破到高阶了吧，在修行路上中阶到高阶可是个大槛，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巴蛇摇摇蛇头，觉得楼十三不需要太过紧张。

“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凡事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但不管他获得了什么样的力量，只要能去参加龙宫招婿，就会是三皇子的一个劲敌，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