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的老鼠，幻想自己为锄地的蚯引；无翼的蝴蝶，幻想自己为秋天的落叶；无根的花朵，幻想自己为悬壁的狂风；无心的人类，幻想自己为远古的神灵。”

——此片段摘自卡顿研究所，J医生研究报告其一·《一级幻想病症》。

……

“副本载入成功。”

与第一次副本不同，第二个副本内，江余身上的衣物都被替换成了白大褂，脸上也架了一副金丝眼镜，左胸前的口袋里，还插着一张工作证。

他抬手，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只手表，表盘的位置正对印记，只有硬币大小，却足以将之遮得严严实实。

顺势抽出工作证，江余站在寂静的公交站台前，静静等待着。

【卡顿研究所】

【工作证】

【姓名】：J·余谜。

【职务】：A级研究员。

【部门】：卡顿研究所A区。

【工号】：102701

【注意事项】

一、此证须随身携带，不得转借。

二、证内记载各项不得私自涂改。

三、如有遗失须报告院长，另行补发。

四、工作如有调动，此证须交回。

【备注】

一、请持此证按时上班。

二、请在上班时间内在岗待令。

三、未经许可，持证人不可随意出入部门。

【卡顿研究所地址】：黎光大道3号，第七附属医院旧址。

【乘车路线】：可乘7号公交到达。

一手可握的蓝色证件上，内容并不算少。江余细细看过后，便把它放回了原处。

此时，手表的显示时间为：7点29分。

“滴滴——”一声车鸣。

江余抬头。

正是7号公交车到站。

车停下时，车门正对江余而开，一眼望去，车上没有一个乘客，只有一个戴着帽子的司机端正坐在驾驶座上，目不斜视。

7号公交的票价为4元，江余摸了摸全身上下，除了工作证和卡片外，别无他物。

他看着公交车，犹豫一会，还是走了上去。

虽然右侧就是收费口，但江余却直接越过，没有投钱。

他走到下车门门旁的座位坐上，松了口气。

这个过程中，司机没有看他一眼，彷佛根本没有客人上车一般。

几秒过后，司机拉开油门，开车平稳前行。

江余看了眼手表，开车时间是7点30整，分秒不差。

车内没有异常，江余将视线放到窗外，路旁都是一排一排的绿树，每一棵都枝繁叶茂，绿树之后，还建着不少的房屋，或高或低，看起来和现实中的路道没有什么两样。

司机把车开得很稳，一路上都没有出现什么不该存在的颠簸，但自江余的站台过后，这辆车就再也没有停过，好像这司机比江余还赶时间一样，哪怕站台上站满了人他都不会给一个眼神，而是直接了当地开过，彷佛在和路边的轿车竞速。

江余对此不慌不忙，他的视线缓缓在车内和窗外间切换，已经被副本搭理得干干净净，规规整整的脸上，没有表情。

很久以前，林仪也和他一起坐过公交车——那是她唯一一次单独把江余带出来玩。

明明丈夫拥有百万身家，妻子钱包里的总额却从不会超过两位数。

但就算是这样，江仪还是攒到了足够两人去玩一次游乐场的钱。

G市的游乐场，游玩项目不是很多，但江余还是玩得很开心。

江仪会在和他坐完海盗船后，帮他整理衣服和头发；会在和他通过迷宫后，温柔地抚摸他的头；还会在和他坐完旋转木马后，拉着他的手，带他去买冰淇淋……

这些事情，是连他的父母都没为他做过的。

江余想着想着，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江除云，如果不是他爱上赌博，把他父母的遗产败光，林仪绝不会早死！

被压制的恨意又冒了出来，江余的脑海里一时闪过了各种画面，一下是林仪的笑脸，一下是她死在床前，抓着床单死不瞑目的场面，一下又是梵丽兹毫无生气躺在他身下的画面。

江余的情绪突然就成了一团乱麻，但他却根本不想控制。

公交车仍然行驶，窗外的画面仍然变化，江余却像是被困在原地，困在江仪死亡的那一天，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

他忽然咬紧了牙关，露出了狰狞的神色，同时，他的右手紧紧地捏住了卡片。

【晴风忍雨】：主播这是怎么了？他的表情怎么突然这么可怕？

【爱喝骨头汤】：额……可能他没钱坐车，所以练习一下吓人的表情，待会吓司机的时候会熟练一点？

【晴风忍雨】：啊？可他长那么好看，做这种表情根本就没有用啊！

【无法无天】：你俩的脑回路是被剪断了重新拼过吗？能不能正常一点，主播这情况明明就是想到了什么让他恨之入骨的事，所以一时沉浸其中，缓不过来好吧？

【爱喝骨头汤】：啊？是这样吗？

【晴风忍雨】：啊？居然是这样吗？

【无法无天】：你俩一副大失所望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你们真想看他用那种表情吓司机，好坐霸王车？

【爱喝骨头汤】：对呀。

【晴风忍雨】：对呀。

【你要不要了】：主播坐霸王车难道不好看吗？我就想看主播坐霸王车，最好那个司机还是个女的！

【顾不得了】：如果是那样，可就不是坐霸王车，是霸王硬……咳咳了！

【晴风忍雨】：你不对劲。「你不对劲」

【爱喝骨头汤】：妙啊。「妙啊」

【牛蛙】：这破路也能开？「牛蛙」「牛蛙」

【无法无天】：是女司机的话，我只有一个想法。

【爱喝骨头汤】：什么？

【晴风忍雨】：什么想法？

【牛蛙】：牛蛙也想知道是什么想法。「牛蛙」「牛蛙」

【你要不要了】：无天兄弟不要卖关子，快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想法？

【无法无天】：我会想，这tm是不是主播的外挂！

【晴风忍雨】：……嗯？

【爱喝骨头汤】：我靠，你这样一说，我也有点怀疑了，不然他为什么让主播不投钱就上车了？

【牛蛙】：牛蛙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牛蛙」「牛蛙」

【你要不要了】：不可能，要是是个女NPC就是主播的外挂，这恐怖副本还有啥可玩的？

【晴风忍雨】：万一呢？

【爱喝骨头汤】：万一呢？

【签年等一回】：万一呢？

【无法无天】：万一就万一，我就想看如果真是主播的外挂，她会不会比梵丽兹好看。

【晴风忍雨】：不可能，不可能会有女NPC会比梵丽兹好看！我老婆的美貌全副本第一！

【爱喝骨头汤】：同意！梵丽兹的美貌全副本第一！全直播间第一！

【窟客】：同意！梵丽兹的美貌全副本第一！全直播间第一！

【脑子干了就补水】：窟客兄弟出来了？周边的事怎么样了？

【晴风忍雨】：窟客大老，我的老婆是不是已经有货了？

【爱喝骨头汤】：窟客大老还记得我吧？老婆务必给我留一个！

【窟客】：还没开始，我朋友还没回消息呢，最晚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开工了，兄弟们都不用着急。「澹定」

【脑子干了就补水】：那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到时候如果窟客兄弟需要，我也可以帮忙宣传一下。

【晴风忍雨】：收到！

【爱喝骨头汤】：yes，sir！

【窟客】：既然如此，那就谢谢脑子兄弟了，到时候卖出去了，我给你两成分润，就当交个朋友。

【脑子干了就补水】：不用不用，能和窟客兄弟做朋友，是我的荣幸，这些都是应该的，我还怕窟客兄弟不感兴趣，怪我多事呢。「握手」

【窟客】：哪里的话，脑子兄弟太看得起我了，有你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你，呵呵。「握手」

【晴风忍雨】：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看总裁谈生意的错觉。

【爱喝骨头汤】：俺也一样，脑子大老和窟客大老看来都是大人物啊！

【无法无天】：一个虚拟直播间都要有现实神仙打架了？

【牛蛙】：「牛蛙」「牛蛙」

【你要不要了】：u1s1，我想看商战现场。

【晴风忍雨】：这不是商战直播间，看不了的。

【爱喝骨头汤】：emmm……说不定呢？

……

“卡顿研究所快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下一站……”

语音播报在车内响起，江余的思绪坠入低谷，狰狞的神情逐渐恍忽。

公交车到站，江余站起身，冷着脸用卡片贴上了车壁。

身体从半空中落到地面，他看着眼前的建筑物，取出了胸前的工作证，不急不忙地将它挂在脖子上，江余缓缓踏步，向前走去。

站台上，卡顿研究所五个字静静地看着他，沉默如金。

又一辆公交车到站，两名客人走到后车门前，打算直接下车，却在走出车门的那一刹那，整个身体都被噼成了两半，一前一后倒在了路边。

车门合上，戴着帽子的司机目视前方，踩着了油门，继续平稳前行。

前方，天路相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