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凡这哥们做过旅游卫视的编导，也算是哈纹当年做过的岗位，所以他自以为电影导演大过于综艺导演。

这是他的私人之见，不过也不是完全胡诌。

众所周知，娱乐圈的工种之间存在鄙视链，其中演员的身份并不高，替代性强。往前数几十年，国营制片厂时期，编剧的地位相当高，不亚于甚至高于导演，这是因为那时候的编剧有不少是名作家出身，那些电影是对编剧小说的再改编。

编剧不点头，你导演急坏了也白搭，老子不给你拍。

现在有反过来的趋势，编剧是狗编剧，导演保持了自己的地位，略有提升。演员地位飙升，照这趋势，以后说不定颠了个倒个儿。

再论及导演这个行当本身，那最低的肯定是广告导演之流，最高的是电影导演，综艺导演地位比广告导演强不了很多。

论在业界的地位，哈纹还真拍马也比不上方导。她的光环有很多是央视这个平台带来的。

说回《十二生肖》剧组：

方沂在国内的人气很高，近几年是毫无疑问的年轻一代第一人，似乎并不比大哥成差多少。然而这到了老巴黎的地界，才发现大哥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名气，远不是他能够追赶的。

剧组拍摄场地选在尚蒂尹古堡，这地方是法国国家级城堡，翻修重建后开设有法国最大的博物馆之一，里面有些数不清的稀世珍宝。

普通游客想要进来参观要提前一个月预约，一般不接受外来剧组进行拍摄。

但大哥成的面子很大，要到了拍摄权限，给城堡周边拉起了黄条，宣布这段时间霸占了城堡的使用权。

剧组头天拍摄的时候，涌来了一大堆法国本地人看戏，那数量之多啊，又吵又闹，把剧组众人吓到了：

欧洲这边有不少民族主义精神小伙，对说外地话的常常重拳出击，没有原因，就是逮住落单的就卡卡勐揍，去留过学肯定知道。

比如黑人音乐人在巴黎被警察当街殴打，好来坞小甜妞在伦敦被打得面目全非……

剧组一边准备呼唤大使馆帮助了，一边派了个法国本地演员，就是那个轮滑衣特技演员老让，去探探家乡父老的口风。老让回来抹了一把汗，说：

“Jackie，他们冲你来的。”

大哥成那是老江湖了，当时表情就松下来了：“要签名的话得再等等，我写不过来。”

老让又跑去传话，隔了会儿回来道：“Jackie，他们愿意等你，还愿意帮你维持秩序，只是你不能放他们鸽子，你真的要给他们签名……我想至少要签十个二十个，OK吗？”

大哥成：“OK，没问题的。”

这今天头一场戏拍的是方沂的，而且是他的武打戏。自三年前的《新三国》后，方沂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拍过打戏，这次狂练套招后，他武打风格和大哥成很不一样，更接近于年轻时候的jet李。

凌厉，漂亮，飘逸。

武术指导袁八爷形容jet李：“他不是功夫最厉害的，但他一定是做动作最好看的。”

《黄飞鸿》里面的竹竿大战将这种武打风格体现得淋漓尽致。

现在这段戏讲的是Jackie团队跑到法国古堡里偷铜首，被发现了，众人慌乱之下只能分头行动。方沂饰演的关教授落单了，被三个白人糙毛壮汉堵到了厕所，大汉们为了泄愤，把厕所门关死了，嘿嘿一笑，准备围殴。

然后惊愕的发现，关教授脱了西装外套，慢条斯理折叠自己衬衫袖口，透过洗手台的玻璃镜子，也在朝他们嘲讽的笑：显然关教授确认环境安全，开始动真格了。

“a！”

方沂跟猎豹一样，直接弹了出去，凌空一膝切在正面大汉的小腹位置，那哥们配合做动作，脸都煞白了。方沂右胳膊肘再往那人下巴招呼，只听得卡擦一声，下死手先废了一个。

落地后，回头一鞭腿往胫骨踢，被另一人抱住了，他挣扎着靠近洗手台边缘，踩上去勐一翻身，反抱住大汉脑袋往地上磕……

方沂还打算做动作，忽然听到：

“卡！”

怎么了？

他疑惑的看着大哥成，方沂整个人因为发力充血，比平时微微壮了一圈。

大哥成假装被他吓到了，夸张的后退半步：“wow！”

“I have a plan（我想到了一个点子）。”

顺便过来摸方沂的肌肉，感慨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这么快的，我真的很有力气，不比别人差！”

这是大哥成第一次看到方沂全力拍打戏。

搞这行的随便看人耍几个动作就知道身体素质怎么样，就比如刚才的踩着墙面凌空翻身，这动作能做漂亮的没几个。

需要特别勐的核心力量。

不行的那是一个动作都做不了，根本转不过来。

他说：“成家班的一直说你天分好，我以为他们客气了……原来是真好，是我们专业程度的好。”

“过奖啊。”

方沂还是挺茫然，这再怎么好不至于停了戏特地说一遍吧。

大哥成又跑去摸那玻璃，下力气一掰，陈勋齐就赶快说：“大哥，糖玻璃！掰不得。”

“还有没有料？”

“有有，我们准备了不少，绝对够你们用。”

糖玻璃不是玻璃，是一种替代玻璃的影视道具，成分主要是糖、玉米糖浆和水，原料成型放干之后，外观酷似玻璃。

有了它演员就可以做一些特殊动作，比如拳砸玻璃、头撞玻璃……因为糖的热融性质，破碎后本应该锋利的边缘会收缩得圆滑，并凝结成小块，这就保护了演员的皮肤。

当然还是存在受伤的风险，但不会发生刀割一样的严重情况。

大哥成脸上露出便秘一样的表情，这表情方沂很熟悉了，在姜纹那里经常看到。

这就是要改戏的意思。

很快他把方沂，武指陈勋齐叫到一块儿：“快了，太快了。”

抬下巴示意方沂：“他打的很漂亮，但是结束太快了，就好像处理杂兵一样……这是我们很重要的一场打戏，很爽快，我想再多一点暴力性的因素，这需要方沂打慢一点。”

什么意思呢？

“你太勐了，就体现不出来那种暴力的因素了，需要你打得稍微艰难一点，急一点，所以你就会物尽其用，把对手往洗浴池里面溺，打碎每一扇洗手台玻璃……你要野蛮一点，衬衫也撕破，因为你很有肌肉，你要摆出来给观众看。”

“我觉得这样会很有趣。”大哥成用不多的词汇量，尽可能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