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繁盛，持续的时间很长。

赤司举目张望，不经意间看到凯还是在蹦跳着挥手，貌似卡卡西迟到得有点久。

这个习惯在忍者看来，不容原谅。

其实，卡卡西从前一贯非常守时，转变是从挚友之死开始的。

“我有点事，去去就来。”赤司知道他的所在，跟新月打了个招呼。

“哎……”

新月都没反应过来，人影已经消失。

慰灵碑前。

卡卡西双手插兜，松散地站着，目光却盯着熟悉的名字，久久出神。

一旦来到这里，想起故去的朋友，外界的时间就仿佛停止了。

他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听不见木叶的喧嚣，看不到灿烂的烟火，思绪又回到神无毗桥之战的现场。

脑海里反复构想如果自己没有犯错，带土是不是能活下来？

他很想穿越回去，重来一遍。

哪怕自己牺牲也要救下带土，救下小琳。

在幻想中一次次重演不同的剧情。

最终，还是走不出自责与后悔的困境。

毕竟现实里，他不仅没有保护好同伴，甚至连和带土的约定都没做到。

内心的痛苦无人诉说。

赤司远远地看着，好像在看一尊塑像。

如果没有记错，卡卡西起码三次走入黑暗。

白牙死后，消沉了很久，多亏带土和琳帮他重回正常生活；然后，带土和琳相继死去，波风水门将他带在身边，帮他重拾了自我；最后，波风水门也死了，团藏趁虚而入，好在被三代拉回阳光下。

以前有父亲，有同伴，有老师。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会是一柄刺杀团藏的好刀！

“你果然在这里啊！”赤司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沉浸在过往的卡卡西被惊到，回头望去，神情越发惊讶。

这张脸，他认得。

那天在木叶河下游误打误撞交手的宇智波少年。

“你怎么……”

“认识一下，宇智波赤司。”

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让卡卡西不知道该怎么发问，只好也回应：“旗木卡卡西。”

赤司慢慢走过去：“前辈的大名，恐怕木叶没人不知道，而且我们不是交过手吗？我还记得那惊艳的查克拉刀术呢！”

提及此事，卡卡西谨慎起来。

他作为暗部人员，非必要的场合，不能泄露身份。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紧张嘛，我只是觉得看烟花人太多，有点闷气，出来逛逛。正好走到这边，正好遇见你，正好知道一些事情想告诉你。”赤司摆摆手。

卡卡西哼道：“未免太巧合了吧？”

他抬头掠过一眼，这才发觉烟火大会已经开始。

如箭般的光芒直射天空，升到顶点时轰然绽放，变成一朵照亮村子的花，然后化作星雨零落。

“人生可不就是诸多巧合凑在一起的结果吗？”赤司越走越近，“我相信你会对我接下来的话感兴趣的。”

卡卡西皱眉。

料想在村子里，也没什么大事。

何况以自己的实力，并不用害怕，疑惑和戒备逐渐转为好奇。

“你要告诉我什么？”

“白牙之死的真相。”

嘭！

巨大的矢车菊礼花在头顶炸开。

卡卡西明显一怔。

父亲的死已经阖棺定论。

还记得葬礼当天，阴云密布。

就像忍不住要哭泣的神明用一张纸巾捂住了眼泪。

这样的日子很适合送走一位英雄。

是的，在他心中，父亲是英雄。

因为带土说过，在忍者的世界里，违反规定的人会被称为废物，但是不珍惜同伴的人连废物都不如。如果有人说那样的人不是忍者，那就打倒那些所谓的忍者。

他相信父亲的选择没错，同时，也将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去打倒那些忍者。

可宇智波赤司嘴里，竟然说还有“真相”？

“你知道什么？”卡卡西忍不住问。

“知道得比你多一点点。”

“比如？”

“朔茂前辈怎么死的？”

“自杀。”

“为什么自杀？”

“流言蜚语。”

“哪里来的流言蜚语？”

“这……”

卡卡西愣住了，脑子嗡的一下，火烧似的疼。

父亲为了拯救同伴，放弃任务，让村子遭受大量损失，所以遭到了流言中伤。

同伴也不堪其辱，感觉被剥夺了忍者的尊严，反过来争相埋怨，甚至说出了“只要你完成任务，我们死了也甘心，可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这种话。

类似的观念在忍者世界，不难理解。

朔茂也自觉有亏，所以杀身谢罪。

卡卡西遭遇沉痛打击，陷在其中，还走过一段弯路，后来理解并继承了父亲的意志。

但他从没回过头想一想。

哪儿来的流言？

且不说父亲在木叶的威望，一般忍者的任务是不会泄露的，不论成败，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本身就是村子的失误吧？

赤司淡淡道：“你知道根吗？”

稍一提示，这个念头就在脑颅里炸响，卡卡西当然知道。

曾经他也是团藏的部下，清楚根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团藏干的？”卡卡西恍然大悟，死鱼眼霍然睁开，盯着赤司的面庞，“为什么，明明无冤无仇，难道就因为一次任务的损失吗？”

“村子受损他可以忍，威胁火影之位就不行。”

赤司平静地说出关键。

卡卡西深吸一口气，陷入沉默。

火影之位。

象征着木叶权力的巅峰。

就在九尾之乱以后，他便接受过团藏的命令，前去刺杀三代，这件事充分暴露了团藏想要成为火影的野心。

为了火影之位，能杀三代。

凭什么不能陷害父亲？

在村子里能够暗中做到这一切的，只有根，他们原本就是黑暗。

而我居然还为团藏工作过……

卡卡西自嘲地一笑，浑身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眼神变得森冷，握紧了拳头。

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似乎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现在你愿意承认上次是你了吗？”赤司笑问。

“你怎么知道的？”

经过几次拆穿，卡卡西也不装了，干脆问个明白。

村子里不止他一个会查克拉刀术，而且他自认没到父亲那般炉火纯青的地步，单凭这一点，猜测很难成立。

赤司耸耸肩：“发型、刀术、忍术……总之挺多的，要怪就怪卡卡西前辈太出名了吧。”

出名？

真是个不怎么样的词。

父亲也许就是因为太出名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卡卡西还有疑惑。

赤司摊了摊手：“曾经他们想对付白牙，没人站出来说话，白牙死了，有一天他们想对付宇智波，如果没人站出来，宇智波就死了。”

“我懂了，多谢你。”

卡卡西很聪明，一下子就理解了赤司的意图。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不用谢。”

赤司从背后叫道，“你不会想现在动手吧？”

卡卡西脚步一顿：“我会自己去确认事情的真相，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刺杀火影辅佐，是不可能的。”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太冲动呢！虽说你已经是上忍了，但我不认为你有这个本事，他比你想象得要强，而且戒备心很足。”

赤司扁了扁嘴，“而你甚至打不过我。”

“嗯？”卡卡西转过头，“我打不过你？”

“可以试试。”

赤司笑道，“今天没带刀吧？”

风掠过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