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安静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晕黄的灯光下，少男少女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延绵好像没有尽头。

千秋的家是栋二层楼的小楼，原先爸爸妈妈和妹妹都在的时候，小楼总是显得拥挤而温馨，如今，变成她一个人了，却总是莫名得寂静。

“柳君，要进来喝杯茶吗？”千秋站在门口，扬起明媚的笑脸。虽然是面对着没有给自己答案的表白对象，但是千秋还是做到了该有的淡然。爷爷教过她的，身为芝树家的长女，无论何时，也不该丢了应有的镇定跟礼仪。

“不用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柳莲二微微欠身，表示抱歉。

“今天麻烦柳君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千秋也不挽留，淡淡笑着道。时间确实不早了，若不是为了送她回来，怕他早该到家了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麻烦柳君到家了给我发个邮件吧。”这样她也好放心，虽然是男孩子，但是这么晚一个人走回去，还是不免让人担心。

看着她和煦温暖的目光，柳莲二像是中了邪似的，在自己还没回神的时候，已经点头答应：“好，我回去以后会给你发邮件的。”

看着少年颀长纤瘦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千秋才转身关门。

躺在自己软乎乎的小床上，千秋眼前出现的却是那个少年淡淡不明显却让人难以忘怀的笑容，他不常笑，跟他这么多年同学，也鲜少见到他开怀畅笑的时候，只除了高一那年他们拿到全国大赛冠军的那一次，她第一次看到他握着网球拍，嘴角的弧度超过了她所预知的所有高度。

跟会因为激动而大哭大笑的丸井君不同，网球社的其他正选，好像都极其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是那个总是挂着明妍笑容的幸村君也一样，他的笑容，也如同面具般，只是不同于真田君的严肃还有柳君的清冷罢了。

至于有绅士之称的柳生君和有欺诈师之城的仁王君，他们到底谁是谁，她甚至有时候还是会弄错，更别提关心他们的表情了。

而说起那个在他们高二的时候才进高等部的切原学弟，她最深的印象还是在去年的全国大赛上，对着四天宝寺的部长，切原那双赤红的双眼，真的吓到了很多外校的人。可是立海大的同学好像都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来也是习惯了吧。

第二年的全国大赛，因为切原的加入，赢得不像前一年那般艰难，再次拿到全国冠军的时候，她又看到清俊少年的脸上，恢复了那浅浅淡淡的笑容，好像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她一向不喜欢开声音，因为平常在图书馆的时间多，所以很怕打扰到别人，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开静音的习惯。

千秋用手抚了抚胸口，才鼓起勇气拿起手机，有些紧张，怕是他，又怕不是他。对于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每一个女孩子都不会例外，希望得到他的关注，可是又害怕在他的关注下频繁出错。

点开邮件，是他。很简单的一句话：“我已经到家了，早点休息，明天见。”还真是他的风格，不会让人觉得烦冗的简洁。

犹豫了下，千秋还是打上一行字：“晚安，明天见。”清爽利落，也犹如她平日的风格。

入夜，窗外是冷冷的月，而室内的女生，抱着娃娃，睡得安稳。

柳莲二说不清楚自己对芝树千秋的感觉，在几天前，她还只是一位除了工作关系并无过多交集的同学，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她竟然会向他表白，而更加出乎他意料的事，他竟然没有直接拒绝。

那日若是说是因为担心她一个女生回去不安全而没有径自离开的话，其实事后他也可以说清楚的，但是不知怎么的，每次看到她恬淡的笑容，到嘴的话就又咽了下去，何时，一样严谨果敢的柳莲二，竟然也会犹豫不决起来？

后来，沧田老师要她接替他班长的职务，他除了松一口气的感觉，之后竟然萌生了一股暗暗的欣喜？他其实是不愿意失去这么一个关系还算得上不错的同学的吧？毕竟，六年同学，也不是一般的缘分。

也许，她只是一时冲动把，柳莲二这么对自己说，不然，她除了那日的表白之后，为什么一点其他的反应也没有了呢？见到他，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羞涩，也没有恼怒，更没有再接再厉的纠缠不清，依旧是清秀的笑容，淡然的眼神，若非他是当事人，他也不会相信她就是那个一天里堵了他两次的女生。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对着一个每日只知道纠缠自己的女生，柳莲二也不保证自己是否还能将剩下的工作交接好，他不是柳生，对每个女生都那么绅士，大多数时候，他是学习弦一郎的，冷言拒绝，也好过暧昧不清，最后徒留人家女孩子伤心。

只是……

柳莲二一想到自己那日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的回答，自己也有些捉摸不清了，芝树同学难道是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吗？可是问题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确切答案呐。

翻身下床，柳莲二站到窗口，其实，他今天才发现，他家离芝树家并不远，拐过两个街口再横过一条街就是了。目光望向那边，她现在会做什么？轻笑一声，清秀的脸庞柔和了不少，都这个时间了，肯定是在好梦啊，柳莲二你在想什么？难道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失眠吗？

算了不想了，女孩子都无所谓，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要纠结这些吗？柳莲二重重地躺下去，第一次觉得data失败之后的后果会是这么严重。

第二日，柳莲二早早地起来了，因为几乎一夜未眠，只在快清晨的时候眯了一会，这会儿精神有些不佳，不过训练还是不能放松的。所以，一杯咖啡是少不了的。

“莲二，你姐姐跟姐夫今天会回来，你记得早点回来啊。”柳舒子一边替儿子整理着便当，一边轻声关照着。儿子每天都要训练到很晚才回来，像昨天，更是天完全黑了才到家，要是不嘱咐一声，她还真怕儿子会忘记呢，虽然说，她儿子好像从来没有忘记过事情。

“妈妈，我知道了。”柳莲二拿起书包跟便当，朝妈妈鞠了一躬，才转身出门。

到了学校，先去网球部早训，弦一郎早早地到了，见到他来了以后，也只是浅浅地点了个头。这么多年的队友，对彼此早已经熟悉，虽然后来网球部换了不少队员，但是正选却依旧是这么几个，即使是在切原不在的那一年，他们依旧拿下了全国冠军，立海大没有死角。

“莲二，你今天很累吗？”幸村走过来，手里拿着便当，看样子又是他妹妹用来实验的产物。

“还好，睡得有些晚。”柳莲二对着部长笑笑，多年相识相交，有些话他们不需要说出口也能明白彼此。

幸村皱了皱眉，语气关切道：“最近要保重身体，还有不到半年就是大考，全国大赛也在眼前。”对于他们网球社而言，每个人都不仅面对着升学的压力，更是肩负着全国三连霸的期许，中学时的落败，已经是他们最大的遗憾，高中后的两连霸，更是增加了他们的压力，害怕，或者说忧心，又重蹈那一年的覆辙。

真田弦一郎也面露关切，立海大三巨头不是随便说说的，莲二凭借精湛的球技和出神入化的数据网球，鲜少遇到对手，但是压力也不是没有的，莲二那个小学时期的搭档，同样的数据狂人，在中学三年级的时候就战胜了莲二，这一度成为莲二苦心练习的动力。

“莲二，你们班的沧田老师不是让你把班长的职务交给芝树同学了吗？”真田开口道，为了潜心训练，他的风纪委员长的职务和幸村的学生会会长的职务也都交接给了下一届的学弟，连已经保送东大的柳生也辞去了风纪委员的职务，一心一意投入到网球训练中。

柳莲二垂下眼，翻了翻笔记本，“还有几件事跟她交代清楚基本就可以了。”今天晚上得早点回去，嫁到东京的姐姐第一次带姐夫回来，妈妈很重视。看来得明天跟她说了，第一学期结束后的学园祭不是小事呐。

“弦一郎，今天训练我得早点走。”柳莲二对一边的真田道。

真田弦一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莲二肯定是有事才会请假，不然，他只会比自己更加认真。

“好好休息吧。最近事情多，大家都不要松懈。”幸村笑容依旧明媚，对着陆续到来的队友们说道。

银发少年斜斜地歪了歪嘴角，“puri”了一声，而紫发少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表示知道。正在努力填饱肚子的丸井少年则是忙得没有时间应声，最后还是他的搭档兼保姆替他回答的。

一如往常迟到的海带头少年最后还是少不了尝一下副部长的铁拳教育，泪眼汪汪地望着一边刷刷地记笔记的军师大人，为嘛学长迟到早退总是没关系呢？不公平啊不公平！

柳莲二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头也不抬道：“爱之深责之切，切原，不要松懈，你这次英语不及格的概率是87％。”如果这次年级段考不能及格的话，就不能参加社团活动，也就意味着，切原不能参与下半年的全国大赛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抓着自己的海带头，切原赤也哀嚎不断，英语英语英语！全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