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游疾来到郊外，在幽静的树林边停下飞船。他走到一处独栋小别墅前，把脸靠近门禁。在嘟的一声响和绿灯亮后，他推开门，进入到房间内。

陈游疾伸出手来，与一个矮个子长头发的男子握手，说道：“小林君，住得还习惯吗？”

名叫小林的男子示意陈游疾坐下，自己也坐到沙发上，说道：“谢谢陈先生的照顾，我在这里住得很舒服。对了，我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还在处理中，我会积极推动。只不过，我现在的身份是平民，办起来有些难度，但墨菲会协助推进，预计会顺利出来。你会拿到新的身份，成为真正的哈普人。”

陈游疾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小林，你作为卡萨内阁高官，财政大臣，你的叛逃对卡萨人是很大的打击。你掌握的情报和信息能够帮助我们对卡萨实施更精细的控制。上次也是因为你，我才知道了波多野在卡萨的位置，才能杀了这个可怕的家伙，说起来，办成那件事，你居功至伟。”

小林摇摇头，拿出一份纸质文件，递给陈游疾：“这是一封偶然发错的邮件，本来邮件是只给首相的，却抄送给了内阁成员。至于是发送者的身份，我们一直查不到，他很神秘。但我肯定，他是故意为之，借我的口把波多野的位置信息传给你，再借你的手杀了波多野。”

陈游疾皱起眉头：“这么看来，卡萨新政府里，还是有不少人与此人有联系，局面挺复杂啊！”

小林点点头，语气家中：“是的，首相岩井看起来德高望重，但新内阁中很多成员对他不是很买账。不少人对战败耿耿于怀，而逃走的上皇伊藤和首咨上杉恐怕与他们有暗中联系。我甚至怀疑那个发送邮件的神秘人就是上杉。”

“上杉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起来极为神秘，好像很可怕的样子。”陈游疾问道。

“不错，比起只知道种族灭绝的波多野、只懂军事的千叶和只能谋划大局无法保护自己的佐世来，上杉此人更为可怕。从冈卡森的能量树阴谋，到攻打哈普的战斗，再到这次的哈普轨道变化，一切都是出自他的谋划。”小林反问道：“这样的人不可怕，还有谁可怕？”

陈游疾大惊失色：“什么，哈普的轨道变化也是个阴谋，这个变化也是他指使人干的？他怎么做到的？”

小林用力点头：“的确是上杉的谋划。我也是隐约得知，我不在那个核心圈子里，只是涉及到拨款时才零散了解到一些信息，现在把这些零散信息拼在一起，我猜测出了真相。”

“卡萨对哈普进行了长期谋划。其中A方案，就是通过拐卖人口、煽动军阀内战，造成冈卡森的防守空虚，而破坏能量罩的目的是为了传送铁头颅部队。A方案的最终目的是将三个装置放置在哈普星球三处，撬开地壳，让能量树升起。利用神族后裔波多野，通过能量树进行祭祀活动，将能量树献给漩涡之神赛尔索斯，达成卡萨的目的。但是这个计划，被你和你的团队一起阻止了。”

陈游疾听到这里陷入了沉思，脸上阴晴不定。

“但是你们无法取走三个装置，以你们的科技能力做不到。这时方案B自动启动，通过这个三个装置的同时作用，我们可以改变哈普的公转轨迹，通过三股作用力、角度以及轨道位置的精密配合，让哈普的公转轨迹变大。现在只是开始，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把哈普星移动到卡萨星的东面。”小林继续开口，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这桩惊心动魄的巨大阴谋。

“B方案想要顺利完成，需要时间，还需要转移注意力。所以为了转移你们的注意力，上杉不惜发动了改变国运的一场战争，过程相当漫长和激烈，也成功让你们的当局把三个装置处的舰队都派上了战场。至于战争结果，世人都知道了，卡萨惨败，但三年的战争却为卡萨赢得了时间。”

听到这里，陈游疾难忍内心的困惑，连珠发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辛辛苦苦不惜牺牲如此多的人命、不惜让无数家庭破裂、不惜赌上国家被击败殖民的命运，仅仅是为了哈普星球移动过来，是为了继续向神献祭！你们的思维真是无法理喻，神？赛尔索斯？什么玩意儿，太荒唐了，你们不该做点理智的事情吗？”

小林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理解，但卡萨人做这件事是有充足的理由的。卡萨人通过装置驱动哈普星的运动轨迹，在某个特定时刻来到卡萨星球东面。由于哈普星球巨大的体积，可以大范围的阻挡即将来临的小行星风暴，让卡萨在超级灾难下生存下来，挽救卡萨于灭顶之灾中。从这个角度来看，比起星球毁灭而言，战争中的死伤和损失根本不算什么，对吧？”

陈游疾听到这里，已经嗔目结舌。小林说出的每一个信息，都让他受到震撼。

“你们怎么知道会有超级超级小行星风暴，你们观察到的吗？这种级别的灾难不会没有预兆？哈普科学院从来没有报道过类似消息，是他们观察不出，还是你们的科技太先进能够提前几年观察到？”

“我们也观察不出来，因为这是一场神安排来袭的风暴，这话是上杉说的。上皇很信任他，为了躲避这个灾难，不惜让他动用全国之力，显示希望用能量树来祈求神，在A方案失败后又改变哈普轨道，让哈普来为卡萨挡灾。”

小林说到这里，将面前的一杯水一饮而尽，目光投向窗外。

陈游疾不停摇头：“太诡异了！太奇特了！真是脑洞大开。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靠谱吗？你们的国策就是凭借这些制定的？你对于神要袭击你们这件事没有一点质疑和反抗？更说不通的是，卡萨是最信奉神的，那个什么赛尔索斯要灭的也是哈普才对，怎么会是卡萨和他的虔诚子民呢？”

“这件事如此重大，怎么会没有经过确认。来自上杉的消息说，赛尔索斯要收割一颗行星，这是一种古老的模式，神会发动小行星风暴，摧毁星球上的生命，再用网格吸收生命能量。据说这样，会让神的力量更为强大。”

小林苦笑：“而神之所以看上卡萨，是因为对比起哈普和埃法特来，卡萨的科技文明程度更高，对神的威胁更大，所以要先收割神。谁知道呢，我们是这样猜测的。”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神要收割卡萨，只是因为卡萨人口更少、科技更高？我现在一团乱麻。这么说来，哈普一直保持愚昧就对了，不会因为科技先进而对神产生威胁，所以能够幸存下来？”

陈游疾站立起来，大声说道：“无论如何，你们有比哈普更先进的军事和科技，有更强大的战斗力，怕个毛，干他啊！管他赛尔索斯还是什么狗屁神？”

小林低下头，叹气：“唉，卡萨人被神教愚弄之下，根本不敢对神有任何质疑，温顺如同绵羊。总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错，一定是卡萨人有罪恶才会让神震怒，人们认为死亡是神带领他们通向天堂之路。从这方面说，卡萨人其实更柔弱，远远不如哈普人有独立人格。”

“另一方面，我看到过一些绝密文件。对于神给出的不合理祭祀要求，卡萨曾经反抗过两次。每次都受重大天灾，损失五分之一的人口，导致文明大衰退，很久都缓不过来。当局把这方面的资料严密封锁，而民众也一直认为卡萨只是运气不好，所以总是遭受天灾，不知道那是神的动作。”

陈游疾走到门边，不停踱步。他拉开窗户，看着外面芬芳的花园、绿荫草地、参天大树和小型喷泉，问道：“那你为什么来哈普，要是哈普被小行星风暴所毁灭，你在这个星球上不是更危险？”

小林以手捂面，抓挠着自己的头发。

“卡萨没有前途了！卡萨的一股气被打散了，民族信心被打没了。反而战后的哈普，让我看到了一丝朝气和希望，这种朝气下，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呢。此外，我这个人不信奉神，在内阁和各个圈子里都遭受排挤，我也不愿像他们那样，对着高高在上的雕像下跪，仰头祈求神的宽恕。”

小林指着身后的一个盒子，盒子上有一张彩色照片。他看着照片，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乔伊娜被杀，让我很伤心。我把她骨灰带回来，埋葬在她的故乡，然后用余生来陪伴她。”

陈游疾看着那张照片，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眼泪忽然间充满眼眶，他觉得自己充满了愧疚，内心有块巨石，压得他忍不住蹲了下来。

陈游疾蹲在地上，对着前来劝慰的小林摆摆手。之后，他跪在地上，对着乔伊娜的骨灰盒连续磕头，这才起身。

“我会尽快帮你办妥这件事情的，你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陈游疾抹去眼泪，不再多说话，起身快速离开别墅。

陈游疾敢走到门外，就感受到来自手腕的震动，他点击控制器，打开墨菲发来的内部文件。

文件显示，根据哈普中央科学院的计算，在三点驱动后，哈普与主要天体之间的引力平衡打破，进入了新的运动轨道中。即使清理掉装置，哈普的轨道已经无人能改。这样意味着，哈普星球的末日即将来临，小行星雨的袭击无法避免。而根据科学院的预计，具体时间应该是281176年9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