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可能不会再有机会了。她们三个已经做不到毫无心防地相知相交了。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修复不了了，比如友谊，比如真心。
为什么？张锦之没有细想就接过话，也不等武翔羽回答，就径自补了一句，因为夏渴至。
不完全是，你们与渴至姐的恩怨我不想评论。只是我觉得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你和筱雅。也许是我们都长大了吧，不会再像小时候那么简单单纯。小时候听大人们说，女孩子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改变，那时我不太懂，现在好像看明白了。武翔羽平平缓缓地讲述着，好像并没有掺杂着多少感情一样，淡淡地笑着、说着、看着。
我们都没有变，你只看到了我和筱雅的不简单、不单纯，而忽视了夏渴至的复杂。每个人都有很多面的，但并不是每一面都会让人看见。我会隐藏，筱雅会隐藏，夏渴至同样也会。眼里、心里早已激荡起伏，可偏偏张锦之语气分外地平静沉稳。也许她早就把这些话固执地当作真理了吧。
为什么你和筱雅说的话那么像呢？武翔羽的声音飘渺不定，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张锦之。也许，她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因为那一刻她的眼神更暗了。
因为我们都看清了同一个人。张锦之答得很快，很理所当然。
也许吧。武翔羽牵强一笑，似平时的烂漫，她笑很凉、很涩。嘴角像是带着化不开的愁绪，连声音也像被禁锢一般的干涩，你们看请了，我却从来没有看清你们。怪不得小时候，你和筱雅总说我笨，看来我是真的很笨，要不然都相处十几年了，我却还是不懂你们，真是陌生。眼神没有交接，武翔羽看着张锦之握紧的双手半嗔半叹地说，而张锦之抿着唇平静地听着。
也许张锦之自己都不知道，她生气怨愤时总喜欢握紧双手，可武翔羽却很清楚她这个习惯。她知道她的平静都是装的，她是真的在恨，她恨渴至姐。
不累吗？恨一个人，爱情果然是毒药，迷惑人心。
翔羽，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淡了吗？不会不舍吗？
不舍也没用办法，我只想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我相信我看到的，感觉到的。
人心真的好深，藏得密不透风，无法窥视，她的真心，藏在了哪，武翎羽不知道，肯定很隐秘，不然为何二十年都找不到。
不要因为一个夏渴至放弃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不值得。
我从没想过放弃，只是抓不住罢了。武翎羽叹息着，眼眸似一张密网，笼上了些许落寞，些许无奈。转过头，对上张锦之跳动的眸光，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相信我看到的渴至姐。锦之姐，爱情真的那么重要吗？抛开爱情，理性看看夏渴至，她并不想你想的那样。
与爱情无关，你看到的我也都看得到，而且看的透彻。
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
翔羽，你别那么单纯单纯，有时候----
锦之。她喊她锦之，而不是锦之姐。再不舍，武翔羽也放手了。她打断张锦之的话，因为不想要再听到韩筱雅已经说过一遍的控诉了。其实武翔羽也是有私心的，她不想自己更失望了。收拾好所有的混乱情绪，武翔羽趁着张锦之还再为那一句锦之失神之时再次开口，只是语气已经不像先前那么纠结复杂了，带着明显的平静，还有警戒，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会只是叙旧吧？
张锦之从来没有设想过武翔羽会这么防备，这么冷漠地交谈，还有这么维护那个夏渴至。也许筱雅说对了，夏渴至真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将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收服。
既然已经开诚布公，张锦之也不拐弯抹角：我来找夏渴至。
找她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必须有结果了
已经尘埃落定了，为什么你就不肯退步呢？
翔羽，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不是说结束就能结束。我们之间的事，你别插手了，行吗？
不行！两个字立竿见影，毫不拖泥带水，锁着张锦之的眼眸如水洗的黑珍珠，亮的不带一丝杂质。武翔羽句句反驳，丝毫不肯让步，不肯妥协。
她们就这么僵持着，一个不退让，一个不妥协。武翔羽的坚定，张锦之的执着，两种偏执的情绪各执一端，激起了不寻常的气焰，有种蓄势待发的东西在寻找一个爆发的突破口。
那个女孩，武翔羽护定了！以前的种种她没有办法参与你，今后她决不允许有人再夺走夏渴至的平静安然。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好不容易卸下了忧伤，武翔羽再也不想夏渴至像以前那般寂寞悲伤了。武翔羽你的世界其实很简单，没有圈圈绕绕，没有痴痴情情，她只想守住她所珍惜的。
不管是谁，也不能阻止她，张锦之已经别无他法了，这是她唯一的出路。韩弋是冰，冷硬的毫无办法，但夏渴至是水，稍稍用力就能搅她不得安宁。幼稚吗？那又怎样，反正不想让他们安逸。
翔羽。清清淡淡的嗓音打破了这沉默的僵持。不知何时，夏渴至已经站在了门口。没有再多说什么，慢慢地走过来。看着明明柔柔弱弱的，却给人一种坚韧强势的错觉。也许她真的不一样了呢，一个人一旦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就会滋生出一种力量，一种信念。
渴至姐，你怎么来了？武翔羽站起来，走到夏渴至身边，急促地说，没什么事，你继续翻土，要不今天会弄不完的。武翔羽心里是很没底的，尽量装的像没事人一样。
我都听到了。夏渴至还是平平静静的，对着武翔羽释然一笑，别插手好吗？我自己来解决。
武翔羽眉头立马皱起来，嘟了嘟嘴唇：不行，我不放心。
别想太多，不会出什么事的，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既然她来找我现在不说，还会再有下一次。
武翔羽迟疑片刻，脑中琢磨了一番，还是点点头：好，我先出去。三步一回头，武翔羽带着满心的忐忑蹑手蹑脚地出去。
嗯。夏渴至回了个安抚的眼神，她不想武翔羽牵扯进来，虽然嘴上不说，但夏渴至明白武翔羽的为难。就像自己与任婷儿，曾经那么珍惜的朋友，不管对方如何，还是会不舍。夏渴至不想武翔羽为了她放弃太多，因为她会替她可惜，她不知道自己可以用什么来回报这份友情，因为太重了。
有什么事？夏渴至对上张锦之的眼，淡然不改，只是加了丝丝强硬，说吧。
哼！张锦之鄙夷地冷哼一声，眼神越发地尖利起来，还真是变了，不是一向软弱吗？现在有韩弋护着，连装都懒得装了？张锦之心里的火越来越大，将她所有的高雅、清贵的气质都烧尽了，裸露出她精心隐藏了二十多年的尖酸刻薄的脸孔。都说，嫉妒是女人的天敌，它会逼出所有的阴暗与恶毒。果然是这样，骄傲的张锦之也未能免俗。
夏渴至依旧不以为意，对张锦之的讽刺，也只是平淡对之。她就像是无底的洞，不管你投入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回应，淡然的彻底。
你还想要什么结果？平静的眼波流转出层层光圈，聚成一种叫做不屈的亮光，对于韩弋，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了。淡淡的、一字一字，汇成一种决心，一种坚持。
她答应过他，这辈子都会陪着他，不会让他一个人，这次不管如何，她都会守着对他的承诺。她再也舍不得让他寂寞了，也再也不想后悔了。因为韩弋已经教会了她不顾一切。人一生很长，夏渴至再也没有勇气一个人去走过那岁月流长了；人一生也很短，夏渴至怕一旦松手了，就再也等不来下次重来了。她只是卑微的夏渴至，只想守住她自己的小幸福。
可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不放手，韩弋就必须放弃太多东西。
放弃？夏渴至狐疑地问。
知道吗？因为你，韩弋失去了多少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张锦之讥讽贯穿话语，眼睛灼灼地刺着夏渴至，你还能这么心安理得，你都快毁了韩弋了，难道没有一丝愧疚？张锦之愤怒地控诉着。
夏渴至平静的眼里被掠起了波痕，怔怔的看着张锦之，半晌问道：什么意思？
我就知道他不会告诉你。张锦之语气里缠绕了丝丝凉意，眼眸一瞬失落后又灼灼地落在夏渴至身上。因为你，韩弋股份被人操控，韩弋被迫下台，戴美桦坐上了代理董事长的位子。她与韩弋的私怨，你别我更清楚吧，你应该明白韩弋失去的是什么筹码，戴美桦绝对不会就这么罢手。
夏渴至一言不发，半垂着眼，看不清眼底的明暗，可眉头渐渐浮出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