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没有资格与你何干？韩弋冷笑，不理会武穆青一身的怒气，不紧不慢地用手指擦掉嘴角的血渍，这一拳我不还手，算是替渴至还了你五年的照顾。
韩弋的话如刺般扎在武穆青心里。他凭什么替她还，他有什么资格替她还。武穆青脸色深沉得可怕，瞳孔深处，像有火焰在寒冰中闪动一般。抓着韩弋衣领的手指泛白，牙龈紧咬，就似随时便会动手。
夏渴至看了看韩弋出血的嘴角，转眸看着武穆青，急切地抓着他的衣袖，眼里蓄着泪，咬着嘴唇摇头：不要。
尽是哀求，担忧，心疼。让武穆青心里一窒，疼得发紧，她始终是护着他的，不管何时对那个人，她都不舍。
就算韩弋再怎么阻绝，再怎么不留余地，武穆青也不会有一丝退却，只要她点头，天涯海角也会带她去，只是害怕看到夏渴至眼里的不舍和哀求，这会让他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从武穆青遇到夏渴至开始，他就一直在妥协，只因为心疼她，可他的无奈又有谁心疼。这次他不想再妥协了，就这一次，他不去看夏渴至的眼，用力地推开了夏渴至。
武穆青拳头对着韩弋狠狠地砸下去，毫不拖泥带水，狠绝干脆，带上他所有的愤怒与不甘，他恨不得毁了韩弋这冷酷可恨、专制强势的外衣，毁了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渴至五年来梦回萦绕。
韩弋退了几步，冷眸一抬，除了眼里的火花之外面无表情，冷峻的脸上多了两道血痕，却不显丝毫狼狈，依然盛气凌人：两拳已经够了。
韩弋眼眸一转，凌厉的冷光掠过眼底，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只看见武穆青频频后退，撞向沙发一角，抬头之时，嘴角上淌出殷红的血迹。
夏渴至早已混乱不堪，脑中一片空白，明明知道要阻止，却慌乱得不知所措。每一拳都像打在自己心上一般疼，那两个人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啊，不管伤的是谁都像被挖空了心一样难受。心像被什么揪着喘不过气来，只是木然地后退，一步一步，迟缓又机械，无力地像踩在云端一样虚浮。慌乱、无措、担忧、心疼一丝一缕，揪成一张密闭的网，缠绕心头：怎么办？怎么办？要如何才能阻止？我不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受伤，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突然，脚下一滞，重重跌落，手掌传来火烧一般地疼痛，只是一瞬夏渴至额头便渗出了汗珠，苍白的嘴唇咬出了血腥。刺眼的红色一滴一滴打在冰冷的地板上，混着玻璃碎渣，染红了夏渴至的眼眸。
渴至！
渴至！
几乎同时，韩弋与武穆青默契地卸了一身怒气与戾气，走近夏渴至身边，那是他们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啊，再不尽的怒，再无法控制的宣泄也比不上她皱起的眉头。
渴至，疼吗？韩弋皱着眉头，看着夏渴至流血的手掌，没有任何动作，生怕一动会让她更疼。嘴唇紧紧抿着，毫不掩饰他的心疼。
夏渴至却像听不到一般，眼神涣散，眸子里全是刺眼的猩红，没有任何别的倒影。嘴唇早已被咬得一片血红，浑身颤抖得厉害。
渴至，怎么了？韩弋低着声调微微急切地问道。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夏渴至，不仅是害怕，不仅是无助，还有一同毁灭的绝望。
走开，别靠近我。夏渴至眼睛里还是褪不去红色，声音颤抖无力，突然地推开韩弋，擦着地面一直向后退，直至退到墙角。地上擦了一地的血痕。
韩弋如同被定格了一般，神情复杂地盯着这一地血迹，这触目惊心的红刺痛了韩弋的眼。为何她会这样，究竟还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恨！好恨，好恨这样无能的自己，好恨他的痛苦自己没办法参与。
求你求你放了我。夏渴至如同**纵了的木偶一样语不成句，瑟缩在墙角，害怕绝望地反复呢喃，求你，求你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夏渴至没有焦点的眼睛突然亮了，闪着一同灭绝的火光，眼珠不停地转动，像在寻找什么，嘴里依旧机械地重复，杀了你，杀了你
韩弋脚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除了心疼之外，他什么都不能为她做。看着近乎疯癫的夏渴至，他无能为力，只恨不得替她承担，那五年，一定远比自己想象的可怕。
渴至，别怕。相比韩弋的手足无措武穆青脸色沉稳得多，他轻轻拍着夏渴至的肩，摊开她染血的手掌，冰凉的玻璃杯落下，轻哄着，握着它，握着就不怕了。
夏渴至抓着玻璃杯像着了魔一般安静下来，眼睛渐渐回聚，身体也不再那么颤抖了，抱着双膝，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缩成一团。
韩弋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她的疯狂，她的安静：为什么会这样？韩弋站在另一端不敢靠近，语气僵硬，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中硬生生挤出来一样，韩弋害怕了，怕对这样的夏渴至无能为力；怕他的空白已被人取代。从来没有这么不自信过，五年的时光真的可以改变很多，能为她做的好像越来越少。
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武穆青背对着韩弋，怜惜地看着夏渴至，只要见到血就会发作，只有握着玻璃器皿才会让她冷静下来。
妄想型精神分裂症？心像被无数条链子勒着，生疼生疼的，每一次呼吸都让韩弋痛到心底，他设想过无数可能，结果还是最无情地将他打入地狱，没有给一丁点的机会。
你应该清楚她为什么会得这种病。武穆青转眸冰冷地与韩弋对视，就在那天晚上，我遇见了满身是血的夏渴至，她也是这么绝望害怕。
韩弋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握紧。如果那晚他在的话，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定不会让她一个人那么害怕绝望，定不会让她干净的手沾上一点血腥，可是没有如果，那些定不会已成无法逆转的现实，韩弋再无力改变。看着她痛，看着她怕，韩弋什么也做不了，眼底尽是痛彻心扉的无奈：为什么我不能替她？从未有过的无力和落寞就像坚固牢笼一般困着韩弋，怎么也出不来。
曾几何时，武穆青看着发病的夏渴至也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