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血压升高。韩弋本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深沉。

我只是站在众股东的利益上分析而已，并不是我私人地问题。既然我已经以股东的身份入了韩氏，自是为了自己，可我桦雅与众股东早已连成一线，当然也是为了大家的利益着想。字字珠玑，感人肺腑啊，就差垂泪洗面了。郑东健万分真挚诚恳地望了望众股东，继续慷慨陈词，一鼓作气，虽然韩总在韩氏所占股份最多，但也不表示韩总可以为了私人之事，罔顾股东们的利益，而一意孤行啊，导致韩氏股份一直动荡不安，众股东们的利益受损。

股东们很是配合郑东健这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听得是越发兴奋慷慨，一个个义愤填膺，一个个频频点头，一个个小声议论。向天借了胆子，不再投鼠忌器，愤慨之色越加浓烈，也敢光明正大地吹胡子瞪眼了，不满溢于言表啊。

郑东健看了众人的表情，很是满意，与戴美桦示意一下，两个人皆是笑得奸诈。他继续趁热打铁，煽风点火，火上浇油：为了安抚股民，韩氏必须给出一个可以接受的处理方法，稳定股价。

直说。就两个字，气场浑然天成。不喜不怒，不温不火，明明面无表情，却如****，一瞬间冻僵了股东们所有想法，议论声骤停。

韩弋不温不热的态度是郑东健始料未及的，每一步都在按预定的轨迹运行，可又好像有什么在偏离。韩弋未免太不将这天衣无缝的计划放在眼里吧，是胸有成竹？还是不关紧要？不可能！他再怎么精明也不可能有本事置身事外。强压下所有疑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郑东健继续步步紧逼：老董事长早已不问世事，我提议再重新选代理董事来全权接管韩氏，而这个人选，我觉得戴总最为合适。

股东们纷纷望向戴美桦。她从容一笑，轻摇头，不卑不亢地推托之词说得很真切：郑总太看得起我了，许多方面我都及不上众位股东。论资历，凌总是韩氏三朝元老，对韩氏运作最为了解。论能力，秦总管理下的分公司来年来连创佳绩。这些又岂是我能比拟的。

韩弋无声冷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唱了这么久才到关键。要玩是吗？奉陪！

人云亦云也好，各为所动也好，股东们一个个点头称赞，兴头高涨。显然戴美桦这番推脱致辞很受用。股东们偶尔也时不时地偷瞄韩**oss，生怕一个过头，热火了恶魔，还是得量力而行，见风使舵方是上策。

攻人先攻心，只要能得到韩氏两大主力股东的首肯，那个位子还不唾手可得？时机，人心，都靠向自己这一边，韩弋，你还拿什么与我斗。尽管脸上还是从容淡定，可戴美桦心里早就激动不已了，还佯装着无谓：郑总的推荐我实在担不起，还是另觅他人吧。

郑东健一番审时度势之后，再度配合戴美桦唱黑脸，推波助澜，道：戴总太谦虚了，这次股市动荡，多亏了戴总第一时间收回散股，才能暂时稳定韩氏股票的下跌趋势，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而且戴总手里持有韩氏百分之二十三的股权，没有谁比你更有资格接管韩氏了。

是啊。

有道理，论股份，绝没有第二人选。

确实如此。

戴总也算是半个韩家人，我们放心。

支持声，一波高过一波，权衡利弊之后，股东们心里的天平纷纷倒向戴美桦。换了智执掌人也好，省的他们天天担惊受怕，这韩**oss阴晴不定的，太难伺候，正好，有这么个机会，顺手推舟也好。

戴美桦凤眸中闪过一丝兴奋，转瞬又杳然不见，恢复一脸高贵典雅的状态。真是天生的戏子，伪装收放自如啊。

郑东健狡邪一笑，胡子微微上翘，金丝边框眼镜下，杏眼激荡跳跃，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挑了挑八字眉，阴声阴气地开口：韩总认为呢？

还真是想看看这次韩弋能有什么办法立于不败之地。不管他反对的理由是什么，都构不成威胁了，垂死挣扎也枉然了。郑东健心里揣测韩弋的应对措施，却被韩弋冷冰冰的四个字砸得晕头转向。转眸看向戴美桦，同样是一脸不可思议，太诡异了。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韩弋说：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怎么会？韩弋不应该反击吗？就这么妥协了？胜利来得太突然，有些人怀疑了。

那散会。一如往常，由韩弋结束会议。

导演摸不着头脑，观众也云里雾里，可这正角却转身退场了。这场戏可真是此起彼伏，跌宕甚大啊。

就这么走了？韩弋的底牌到底是什么？这么任人宰割绝对不是他的作风。风平浪静的韩弋可远比波涛汹涌的韩弋更为危险。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陷阱？韩弋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隐忍？一连串的问题纠结混乱，齐齐袭向戴美桦的脑中无解。她从来都猜不透韩弋的想法。兴许是胜利冲昏了她的头脑，她自我安慰：韩弋肯定是无计可施了，才弃车保帅。

既然连韩总都没有异议，那戴总就不要再推脱了。

是啊是啊，戴总最适合这个位子了。

我们相信戴总的能力。

以后韩氏就靠戴总了，我们的利益也靠戴总了。

这世道，墙头草太多了，这风才轻轻一刮，就一边倒了。他们自然是乐意当草了，总比当老鼠好，韩弋那只猫，他们招架不住啊。终于解放了，恶魔的时代过去了，咸鱼可以翻身了。众股东头脑简单的自娱自乐，自我催眠。

附和恭维声连绵不断，很快掩盖了戴美桦自敲的警钟声，所有危机感被这胜利的光环冲散。一股被压制了很久的怨气解开了枷锁，那些尘封的恨意卷土重来：季如月，这辈子让我败得最惨的是你，那个男人心里从来都只有你。如今，我会一点一点从你儿子身上讨回，你在地下好生看着，看我如何让你儿子一无所有。

多谢众位股东的支持，我也不好再推辞了。我向各位保证，韩氏在我手里定会稳立商场，蒸蒸日上。尽管心里痛快得扬眉吐气了一把，戴美桦还是优雅淡定地把这场自编自演的戏完美收尾。

从今以后，不需要再隐忍了，韩氏很快就会姓戴了，果然，笑到最后的还是自己。

小雪纷纷扬扬，覆了一地银白。冬日里的风泠洌如刀削，擦过脸颊，是针刺般的痛。今天是个不宜出门的日子呢！平日里热闹的长街却有几分空寂，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撑着伞在淅淅沥沥的白絮中穿梭。谁也没有停下脚步欣赏这冬天的雪，一把伞，一个人，一连串的紧密脚印。

现实果然很骨感，风花雪月大多是书里虚拟的故事。温度往往比浪漫来得实际，这冰天雪地里，有那浪漫的心，也没那浪漫的身体啊。

没有撑伞，雪花在武翎羽长发上蓄了一层模糊的白。脚步有点急，有点大，在白茫茫的街面，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凝眉抬头看了一眼上海市公安分局。转眼间，匆匆的身影便不见了。

警察大叔，我来保释的。被冻红的小脸上，担忧尽显，可能是吹过冷风的原因，武翎羽声音有点嘶哑。她掸了掸身上的落雪，直步走到一个身穿便服，颈戴证件，面色和善的大叔面前。她寻思着：这警察大叔长得还算和善，应该会好说话。

名字。我们的人名警察架子还挺大，头也不抬，只是冷冷淡淡地瞟了一眼，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

决策错误啊，长得和善，这态度可真警察不是人民的公仆吗？都是狗屁！算了，今天是来保人的，态度好点吧！这么一思量，武翎羽立刻低眉顺眼起来，声音和邻家小妹似的，又甜又溺：韩筱雅。

跟我来。警察大叔慢悠悠地起身，不耐烦地瞅了一眼武翎羽。

武翎羽虽是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心里却憋屈极了：什么人民警察，就这态度？姐姐我一年纳了多少税，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你全家，居然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你对得起这么神圣的职业吗？今天姐姐有要紧事，懒得和你计较。以后少纳点税，让你领不着工资。

武翎羽果然是单细胞动物，想不了太复杂的问题。您老不纳税还有别人呢，这人民警察的工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停水，停电，停米粮，也不可能停人民警察的工资滴！

武翎羽好奇地瞪着大眼，左瞄瞄，右瞅瞅。这站着的，蹲着的，坐着的，反正看似拘留犯的，她都仔仔细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一边惋惜，一边扼腕：啧啧啧长得都人模人样的，穿得都不伦不类的。那头发，五花八门；那衣，服五颜六色；那神情，叛逆扭曲。不良啊！生活这么美好，怎么不好好做人，回报社会呢？真是形形**什么人都有啊。武翎羽一路感慨，一抬头，警察大叔已经离得老远，理智回笼，快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