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宁揉着惺忪的双眼，颇有些不情愿地起身。

如若不是洛鱼来报，外面有客人一定要见她，她是决计不会在这时候起床的。

不是因为她爱好赖床，而是因为昨夜和许晏殊闹得很晚，实在是起不来。

她还想在多睡会呢。

但是来到正厅的时候，楚洛宁却蓦然止住了打哈欠的动作。

“太子妃娘娘？”

叶璃抬起头，似乎有些怔然，随即唇角微勾，“今日我可没有惊动任何人——就不要叫我太子妃娘娘了。”

楚洛宁有些迷惑，叶璃怎么突然来找她了？还是来许府找她。

她道，“那娘娘找民女可是有什么事？”

叶璃开口道，“殿下最近的异常，你可知道什么吗？”

楚洛宁的脸色有些变了，叶璃这个意思……莫非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别紧张。”叶璃说道，“我就是觉得……那日你说太子殿下猥亵于你，应该另有隐情。”

楚洛宁的态度渐渐变得认真了起来。

叶璃算是她无意间结下的缘，虽然楚洛宁没有在意过，但叶璃似乎很重视她的模样，楚洛宁也就顺水推舟了。

但是因着太子的缘故，楚洛宁也始终无法真心地对待叶璃。

她和叶璃之间撕逼打架，应该是太子十分乐意看到的。

但是，叶璃好像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聪明许多。

只是……

“若太子妃娘娘真的想知道，民女自然是知无不言。那日，太子殿下看似将民女送出了宫，实际上民女并没有真正出宫，而是差一点就要被送到太子殿下的床榻之上，不过民女机灵，便逃了出来。”楚洛宁道。

毋庸置疑，不管叶璃对待楚洛宁的态度再怎么亲近，但她不像邹桃与风婉儿，她和叶璃的立场始终是不同的。

立场不同，楚洛宁也自然不能说真话。

“果然如此……”叶璃喃喃自语道。

不过，太子近些时日焦头烂额的事情，应该与楚洛宁也并没有什么关联。

叶璃甩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问道，“你还记得芳雨吗？”

楚洛宁道，“芳雨不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吗？自然是记得的。”

叶璃叹了一口气，“她有孕了——是太子的孩子。”

楚洛宁装作惊讶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她居然敢敢背叛娘娘，娘娘打算怎么惩戒她？”

叶璃道，“我今日前来，便是想同你商量这件事。现在是多事之秋，恐怕就连太子殿下本身都无暇顾及这件事。但不管怎么说，芳雨怀的毕竟是太子的骨肉……”

楚洛宁笑了笑，“娘娘还真是仁善。”

叶璃道，“此话怎讲？”

楚洛宁说道，“恕民女冒犯。民女还以为娘娘是来同民女商量，如何弄掉芳雨腹中的孩子，而不被发现……但看娘娘的意思，是想要留着芳雨腹中的孩子么？”

叶璃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

如果再换一个时间，她恐怕的确会考虑让芳雨小产……可是，现在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叶璃说道，“让她诞下皇长子或者是皇长女，倒也没什么大碍……她甚至还没有脱了贱籍，不足以为虑。”

看着叶璃的表情，楚洛宁的眸中透露出几分兴味，“不知道当不当问——既然如此，娘娘顾虑的是什么？直接将芳雨封为侍妾就是。”

叶璃道，“我……”

她思索再三，颇有些尴尬地开口道，“其实，让我在意的并不是芳雨怀上太子的孩子这件事……而是，太子是故意让芳雨有孕的。我始终想不通，太子为何要这么做？”

这下楚洛宁可算是来了兴趣，“故意让芳雨有孕？”

“是的……”叶璃说道，“太子故意让芳雨有孕——而这份特殊，只限于芳雨一人而已。”

虽然叶璃此话说得隐晦，但是楚洛宁还是明白了叶璃话中的意思。

分明是太子没让叶璃留子，但是却让芳雨留了子……这其中的含义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一般来说，古人都很重视嫡长子。尤其是现如今皇家还没有嫡孙出世，第一个嫡孙肯定会备受瞩目。太子不管怎么样，也不应该拦着叶璃诞下嫡长子才对。

楚洛宁摸了摸下巴，“所以，你想问，这是为什么？”

叶璃道，“是的。”

楚洛宁蓦地露出一个笑容，“那你觉得……芳雨像是一个好掌控的人吗？”

*

许晏殊走进来，就见楚洛宁托着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楚洛宁听到动静，缓缓地抬起头来，“你说……如果太子知道他的太子妃居然把我当作她的军师，他会不会气死？”

毕竟，如今他的惨状可是拜她所赐。

许晏殊挑了挑眉，“可能会吧。但是，据我所知，太子似乎并没有怀疑到你头上。”

楚洛宁道，“这也是难怪的事情。毕竟……”

她微微抿着唇，“皇宫的守卫森严，没有人会觉得我和龙星能够瞒天过海，做出这样的事情。”

其实楚洛宁那天就想问了。

皇宫守卫森严，龙星是如何熘进宫的？

许晏殊倒是并不奇怪楚洛宁会怀疑，“其实瞒天过海倒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侍卫的巡逻路线都是固定的——只要提前知道了侍卫巡逻路线，躲过巡查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换成是以前，许晏殊想都不敢想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将自己的秘密这样随意地告诉别人。但是现在，他却将一切坦坦荡荡地告诉了楚洛宁。

楚洛宁眸中露出惊讶，直直地望着许晏殊。

不论是直觉还是现在她发现的蛛丝马迹都在告诉着她，许晏殊或许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他如果只是想要让许家复兴，根本不需要布置这么多东西。

可是……

许晏殊很自然地换了一个话题，“太子妃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听完以后，许晏殊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在这个节点上……倒是会挑时间。”

楚洛宁道，“确实会挑时间，偏偏选了一个太子无暇在意的时间。”

许晏殊唇角微勾，“其实，在这个时候，太子妃和芳雨若是有了矛盾，内斗起来，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真是可惜了。”

楚洛宁发现，许晏殊最近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放肆了，以前好歹还会装一装，现在偶然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的神态，简直越来越像反派了。

楚洛宁瞪了他一眼，“证据这么明显，你说三皇子不会斗不过太子吧？”

许晏殊的心思却逐渐不集中在楚洛宁说的话上，他凑近楚洛宁，“嗯……不知道。”

楚洛宁感到温热的吐息洒在自己的脸上，面无表情地推开许晏殊，“我们在谈正事。”

许晏殊咬住楚洛宁的唇，含混不清地说道，“我知道。”

*

“所以，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告诉本宫？”

皇后冷眼看着跪在下首的太子，心中的怒气翻涌。

太子是她的长子，从小到大，皇后就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培养他。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过严厉，太子长大后，就渐渐开始变得不听话了起来，许多事情也喜欢瞒着她。

但是，这样的事情，太子竟然到现在才告诉她！

皇后盯着太子，似有许多话想骂，但是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你为何会上套？还有，宫里宫外那么多人，他们是怎么将吴贵人运到你殿中的？”

太子低垂着头，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儿臣……”

皇后摆了摆手，“罢了。”

她头疼地扶住额头，她与梁少帝虽然夫妻感情不怎么样，但是好歹同床共枕了几十年，她深知，梁少帝的自尊不容侵犯。一旦这件事暴露，怕是连她都很难保下太子。

但是，若是现在开始杀人灭口、销毁证据的话，幕后人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真是难办。

但是既然是自己的儿子，皇后总归要做错事的儿子擦屁股的。

皇后瞥了太子一眼，“等事情结束后，你要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太子自知理亏，答道，“是。”

*

可是一切为时已晚。

楚洛宁看着三皇子走进许晏殊的书房，不由打了一个哈欠。

虽然她和三皇子之间有一些不太愉快的过节，但是现在这些过节都不重要了。只要三皇子能对付得了太子，她保准次次看到三皇子都是愉快的。

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开了，许晏殊先是走了出来，他看到楚洛宁正在往这边看，先是一愣，随即对她招了招手。

楚洛宁莫名有些不爽，但是还是来到了许晏殊跟前。

“我是你的小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许晏殊却理解成为了另外一层意思，“你想养狗了？”

楚洛宁：……这人是听不懂比喻吗？

许晏殊唇角微勾，“三皇子殿下有要事与你商谈。”

楚洛宁斜睨了许晏殊一眼，跨步走入书房。

三皇子穿着一袭绛紫色长袍，听到声响后抬起头，对着楚洛宁微微一笑。

这一次，他对楚洛宁说话的语气充满了恭敬。

“楚姑娘，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