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多了，宋铭的脸皮也厚了起来，从一开始的畏首畏尾变成了昂首挺胸，哼着小曲儿加快步伐。
不知怎么，明明没有刻意确定目的地，两条腿却还是不听使唤的走到了这座城市他最熟悉之处鬼市。
这是他原本无比平庸的生命被彻底颠覆后，最初所停留的地方，其意义之重大可想而知。
进去看看吧！
反正丑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应该也没人认得出他是谁。
宋铭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倒霉了，可没想到，事实的残酷远远超出人的想象。
天地良心，日月可鉴，他好端端的走在路上，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偏偏有个不长眼的老头子像喝醉了酒似的走s型路线，一头撞在他身上，摔了个狗吃屎。更重要的是，老头子手里抱的古董陶罐也借着惯性在空中抛出一条优雅的弧线，结束它了悲催的一生。
呜呜呜欺人太甚！小伙子，你不能看我年纪大就可劲儿欺负我啊，人活在世上是要讲良心的！啥也别说了，赶紧赔钱，不赔不让走！否则咱们法院见，告得你倾家荡产，内裤都不剩！
眨眼间，连走两步都颤颤巍巍的老头子就成了撒泼打滚的一把好手。
宋铭气得不行：啥？冤枉人这么理直气壮？
我哪儿冤枉你了！
老头子神情严肃，狡辩得头头是道。
我在这条街上走了这么多年啥事儿也没有！虽然我腿脚不好，但走直线绝对不会摔，如果不是你在我面前挡路，我为什么要让我开走？如果我不让开又怎么会摔，陶罐又怎么会睡？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什么奇葩鬼道理？
宋铭砸吧砸吧嘴，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正常人的脑回路，还真想不出如此鬼扯的理由！
得了吧！嘴上说出花来也不能改变事实，事实就是我一点错都没有，你为老不尊，想讹钱！
两人争吵得愈发激烈，再加上宋铭万众瞩目的脸庞，不到一分钟就被路过的行人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按照常理来说，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舆论站在双方两边的人数就算不是均等，也至少不会出现一边倒的情况。
但轮到宋铭就不一样了，黑白从未如此泾渭分明。
所有人都心疼的看着老大爷，皱着眉头对宋铭指指点点，好像他犯了什么滔天罪行。
我操，太辣眼睛了！还好我随身携带了眼药水！
没有摄像头又怎么样？真实情况如何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大爷肯定是被吓坏了才会摔的！
这么丑的人应该抓起来关进动物园里展览！
啊，那门票得卖多贵呀？大熊猫的珍稀程度恐怕也比不上这家伙！
充满恶意的言论逐渐放肆起来，宋铭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中心，沉默不语。
纵然已经料想到自己会因为丑恶五官受到歧视和不公，但真正面临窘境时，内心依然充满煎熬。
道理谁都懂，但依然过不好生活。
心里明白，和实打实的做到，中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老头子十分满意自己一手造出的舆论声势，得瑟的斜睨着宋铭：怎么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像我这样明事理懂人情的大爷已经不多了！你看，我要是真想讹诈你，摔了之后直接在街上躺着就完事！仅仅让你陪个陶罐多划算啊！
就是，丑就算了，还又穷又抠？
外在美和心灵美，你总得占一样吧！
直接报警得了！
宋铭无奈的看着四周，心酸无比。
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掏钱就掏钱吧！反正以后还能再赚回来。
陶罐价格多少？
老头子眼睛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三万块！
爬开！
还来劲儿了？
乱泼脏水、骗人已经很可恨，居然还漫天要价！
弯腰捡起一块陶罐碎片，仔细感受，脑海中竟然没有浮现出想要的信息。
难道是因为原物碎得太厉害的缘故？
目光里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阴影，宋铭冷漠道：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陶罐子，赔三万，合理吗？
怎么？你说，毫不起眼就不起眼了？知道多少横空出世的宝贝在被人发现前都是放在角落里蒙尘的吗？说完，老头子高举手臂，向围观群众吆喝着，陶罐是我寻找好几个月才看中的，别说三万，卖出三十万的价也不是没可能！
用力过猛的后果通常是弄巧成拙。
原本支持老头子的群众开始质疑其初衷。
大家都是在这行混的，谁不晓得鬼市物价低得一批？
三千块差不多，三万就算了！
难道真是恶意碰瓷？
宋铭懒得跟老头子多废话，直接学着电视剧里孙悟空龇牙咧嘴的模样，朝围观群众低吼威胁，果然效果拔群所有人不约而同集体向外倒退两米，生怕宋铭变成妖怪把他们吞了似的。
空口无凭，古董价格本就浮动不定，你要说成三千万三亿都没问题！那还得了？咱们都是公正守法的好公民，按规矩办事，你买成什么价我就还你什么价！
老头子气急败坏，指着宋铭鼻子开骂：就赔这点啥意思？除了金钱成本，我的时间精力就不算成本吗？
行行行，那我再添五百行了吧？大伙儿设身处地想想，若有一天你们走在街上不小心撞碎了别人的东西，明明是无意之举，可那人张口就要天价补偿，你们心里什么想法？是不是觉得特无辜特倒霉？
不就是煽动舆论吗？谁还不会啊！
对啊这先例可不能开，一旦开了，后果不堪设想！
别看他脸生得恶心，脑子还挺灵活的。
就是，大爷您这么大把年纪，就别在身外之物方面较真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呐！就当为自己后半生积德。
好好的顺风局被打成了逆风，老大爷又羞又气，以手掩面，想要逃却找不到出口：妈的， 今儿个出门前该看看黄历六百，给我之后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咱们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