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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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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紫檀围榻上,陪嫁婢女正在为裴贞一梳发更衣。

她负手端坐,双目直视铜镜,高髻端庄,簪垂流苏,明珠夺目,这些发饰虽然光华璀璨,但却掩盖不住她的气质和神采,深邃的眸光足以照亮这座幽深古老的宫殿。

裴贞一居所是含象殿,含象殿是后宫诸殿之首,与前朝含元殿同在大明宫中轴线上,含元殿是大朝正殿,始建龙朔三年,其间逢元旦冬至等节日,皇帝在含元殿举行活动,光启二年含元殿遭遇重大兵祸,虽然僖宗对其进行了修缮,但礼仪朝贺功能已然废弃。

李晔即位后无意迁居内中,含元殿遂成为皇帝住所,含元殿为三出阙结构,殿前至丹凤门有广场和御道,这一建筑群构成了规礼宏严的外朝听政区,礼仪朝贺活动则转移到淑妃所在的长安殿举行。

所以含元殿现在具有两个作用,一是作为皇帝的居所,二是承担唐王朝的皇权标志和国家象征,含元殿是前朝大殿,含象殿是后宫首殿,皇帝李晔居含元,裴贞一住含象,这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其实按照李晔的个人感情,住在含象殿的女人应该是何芳莺,但何芳莺已是淑贵妃,在皇后不轻立的情况下,她就是后宫掌权人,而且她还为皇帝诞下了皇长子。

所以如果何芳莺再入主含象殿,那这很可能被外界揣测为皇帝有意立淑妃为后,会产生哪些不好的后果不言而喻,李晔不想给何芳莺和她的家族带来麻烦。

均衡存乎万物之间,况且李晔还需要很多盟友,河东裴氏就是最好的对象,世家固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唐代世家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其中大多数跟李唐是统一战线。

一定时期的思想文化是一定时期内政治经济的集中体现,新思想新文化又推动政治与经济进入新一轮变革,那么同样某段时期的政治情况亦是当时国情的总体表现。

什么是封建社会,狭义来说就是以宗法制为核心的封邦建国政治制度,虽然发展中的官僚政治和地缘政治在逐步动摇贵族政治和血缘政治,但核心仍是官僚为轻血缘重。

终唐一朝共有五百多位宰相,出自世家的占大多数,也就是说科举仕子绝大多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参与国家治理,而不能全面参与中央决策,宋代的科举大规模扩招以及活字印刷术的出现,使得市民阶层逐渐崛起,知识很难再被垄断,门阀这才退出中国历史舞台。

但随之而来的眼中政治问题也是有目共睹的,以乡土地域为纽带结成的文官党群各自攻杀,剧烈的门户残杀造成统治阶级严重内耗,大大加速了王朝危机。

唐朝的确是后人心中的白月光,但识字率同样有限,而且因为方镇政治的原因,读书人不一定非要死磕科举,他们可以加入各镇使君的幕府,以此走检校或征召的仕途,只要干出成绩,随时能得到检校头衔。

检校即勾稽查核,通俗讲就是留任查看,但有权行使该职权,相当于代理某官职,中唐以后检校官职盛行,适用范围大大增加,观察防御节度等使幕府僚官也能得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死磕科举作甚?

当然,这也会导致参加科举的考生质量有限,皇帝自然就会把目光对准征召和检校,这个时候世家的文化优势也就体现出来了,然后科举制度的有效功能就跟着大大降低了。往往试还没开始考,皇帝就已经和宰相们定好了名单。

缓和阶级矛盾,促进社会上下流通,本是科举最大的积极作用,但因受中唐以后时代现象影响,科举成为了一个矛盾的制度,不能加强官僚政治,选拔出来的官员也不咋地,朝廷还得对其进行继续教育和上岗实习,培养成本高,培训周期长,不如检校和征召来的痛快。

世家有它存在的原因,在没有掀桌子的实力之前,必须与其保持同盟关系,使之紧紧团结在以李晔为核心的朝廷身边,君臣一心先把蛋糕做大,然后再说怎么分配胜利果实。

当然,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李晔都不会对他们动刀。

善战者因势利导之,社会现象不能一概而论的采用强硬手段打击消灭。

及近含象殿,李晔收敛心思,准备会见美人,看到含象殿宫人的时候,李晔又记起了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裴贞一和刘疑这十个新人的封号还没有确定下来。

历史上裴贞一受封为河东夫人,属正一品贵妃,但没有举行礼仪加封具体妃号,如果李晔仍然按照历史上那样封裴贞一为河东夫人,那李廷衣的地位就会变得相当尴尬。

二女都出自河东,无论把河东夫人的名号给谁,总有一方不痛快。

给裴贞一,李鸦儿怎么想,给李廷衣,裴家又怎么想?

裴家和李克用倒不会因为一个名号就翻脸,但二女会不会因此而结仇就很难说了,想了一阵没想出法子,李晔觉得把这件麻烦事还是该交给礼部那帮老家伙去操心。

听闻皇帝来访,裴贞一率陪嫁婢女与含象殿数十宫人出殿迎接。

“臣妾恭迎陛下!”

裴贞一躬身施礼,身后宫女太监则齐齐埋头低眉。

李晔看着她,峨眉半尺金步摇,珠玉凤鸟冠高髻,戴对名贵玉镯,腰缠银霜窄带,左佩容香,右备丝巾,一袭鱼鸟花纹点缀的深红长裙,耳著明月珰,口如含朱丹,精妙世无双。

装扮虽丽,但精致容颜只以淡妆相衬,李晔不禁为之失神。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淑妃嫁给朕的时候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嫁妆也远远不如你,朕在你身上看到了开元盛世的影子。”

何芳莺当初嫁给李晔的时候,何士文给她置备的嫁妆只有二百匹绢和一百两白银,装饰也不如河东裴氏出身的裴贞一华贵,何芳莺父亲早逝,一家人全靠长兄何士文卖茶养活。

回忆与何芳莺的那场婚礼,李晔只能用寒酸二字来形容。

但高门女子的嫁妆真的很丰厚,裴枢他们给裴贞一置备的嫁妆有金银铜钱,还有丝、绸、绢、布、瓷、瓶、外裳、内衣、首饰、玉器等用度若干,仅衣裳就有十多套,都是丝绸材质,另外还有一张千工床,十五名婢女,五百匹良马,这个总价值有多高不敢想象。

刘崇望给刘疑置办的嫁妆同样很丰厚,价值高达近十万钱。

当然,这些嫁妆相当于变相资助李晔,大家也都知道皇帝的日子不宽裕。

“是臣妾奢侈了,明天臣……”

裴贞一感觉皇帝在阴阳怪气自己,当下就准备开口承诺用度从朴。

“没关系,这是你的嫁妆,你随心即可。”

李晔淡淡一笑,执裴贞一右手,夫妻二人并肩走向正殿。

在裴贞一之前,含象殿已有近十年没住过人,早年有才人离奇暴毙在此,没过多久宫中就盛传含象殿闹鬼,有宫女看到殿内有人弹琴歌唱,还有宦官於黄昏时分在含象殿外碰见一个无面宫装女子,女子问那宦官道:“陛下在哪里?咦,我的脸怎么不见了……”

那宦官被吓了个半死,连滚带爬逃走。

事情惊动田令孜后,田令孜也懒得去查,直接把含象殿封了,但这却被宫人三人成虎说成含象殿有鬼,所以才被田中尉封了,於是含象殿渐渐就被宫人传成了闹鬼的宫殿。

但裴贞一好像并不怕,才住进来没两天,她已带人把含象殿收拾的井井有条了,殿内灯火辉煌,嫁妆堆满了房间,但放置非常整齐,殿中还铺了一条红色蜀锦地毯专门迎接皇帝。

宫人太监侍立各处,都穿着新衣裳,看的出来,裴贞一待她们很好。

这场面倒是有几分盛唐气象,何芳莺的长安殿与之相比就像是小门小院。

“贞一有心了。”

“陛下客气,这是为人妻本分。”

裴贞一笑笑,拉着李晔的手往里面走。

外面是迎客区,内寝才是后妃私人房间,李晔跟着她走进来,只见里面也是灯火辉煌,香炉升起袅袅青烟,屏风优雅,左边墙上挂画,右边墙上扣有一口宝剑和一根马鞭。

李晔知道裴贞一会骑马,却没想到她还精通剑术。

见李晔驻步不前,双眼直直看着墙上剑,裴贞一疑道:“陛下不会剑术吗?”

“朕……”

李晔大窘,不好意思道:“朕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还会剑术。”

裴贞一笑笑道:“臣妾师承武当道士,所学剑法出自武当,可以教陛下练剑。”

“这……”

“陛下不信?臣妾请以剑舞。”

“可以。”

……

一套武当剑法舞毕,李晔惊得说不话出来。

行云流水,自然而然。

对于女子来说,有这份功夫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是花架子,但马甲线的身材却展露无遗,劈叉都行,动作非常轻快。

裴贞一宝剑归鞘,脸不红气不喘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好,朕学不会。”

李晔点点头,勉强一笑。

裴贞一看出皇帝有些落寞,轻声安慰道:“陛下是天子,若是习武肯定比臣妾这等凡夫俗子厉害了,况且习武有助养身健体,陛下若是有空,稍习武学确不失为一桩好事。”

李晔坐下,无奈一笑道:“朕羡慕江湖的逍遥快意,也想习一身武功,一人一剑游历四方,可朕生在帝王家,虽然号称坐拥四海,但朕能见到的天下,唯大明宫与长安而已。”

言语之间一片落寞,又带着一丝疲倦,看见李晔突然这样,裴贞一亦是心有戚戚,抱抱李晔轻声道:“那咱们不学了,过些日子臣妾陪陛下出去转转,陛下觉得怎么样?”

“去哪儿?”

裴贞一想了想,夫君身为皇帝,不能跑太远,于是道:“去华州,去蓝田。”

“这是要微服私访啊……”

李晔是极感兴趣的,双眼一下充满神采,不过细思一阵后,李晔的目光又暗淡下来,带着龙腿子和女人微服私访四处侦察民情是辫子戏的套路,事实上皇帝根本不可能这样。

微服在京城转转还行,跑远了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是朝臣不会同意,二是无法保证皇帝的安危,三是国事怎么办?

若是不告而别,大臣上朝时发现皇帝失踪,朝廷立时大乱。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关中百废待兴,绵州战事未定,便是收复绵州了,朕还是有许多事要处理,若是撇下基业擅自游戏人间,便是不务正业的昏君了,想想也是愧对祖宗。”

这话说的苦涩无比,裴贞一也听的沉默了。

出游的事李晔没答应,但学剑练武的建议却是接受了,李晔本就忙于政务,暇时又沉溺女色不能自拔,身体早就虚的很厉害了,要是再不锻炼一下,早晚得暴崩在床上。

自己死了倒是不要紧,就是可怜这些美人要终身禁欲守活寡了。

答应练剑学武侯,李晔收敛情绪,继续在裴贞一寝宫转悠。

除了墙上那些东西,她的寝宫还设有书案、琴座、茶座、画台、棋台、针绣坊、梳妆台,最让李晔惊讶的是,裴贞一的书案上居然还摆着一副算盘和珍贵的算经全书。

算盘就不说了,算经全书分别是《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张丘建算经》、《夏侯阳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经》、《缀术》、《五曹算经》、《孙子算经》。

这是中国古代数学的明珠,是古中国数学水平的集中体现。

唐代国子监下设算学馆,置博士和助教指导士子学数学,高宗显庆元年,钦定算经十书为算学馆教科书,用以进行数学教育和考试,士子没学好数学,油水衙门基本上进不去。

数学不及格,却说自己能到户部当差,这不是惹人笑话吗?

远的不说,目前的户部尚书兼三司使的计相杜让能就是一位数学高手,而历史上的昭宗居然派他去讨伐李茂贞,僖宗虽然以打马球为长,但数学和音乐也非常精通。

话说回来,在这个年代,这些冷门书籍都是非常珍贵的,拥有的人不多,李晔也没想到会在裴贞一的寝宫发现算经十书和算盘,难不成她还在研究数学?

不知学得怎么样了,如果是个高手,李晔倒是想跟她较量一下数学水平,见李晔惊讶,裴贞一面色羞红,解释道:“大人精通算学,臣妾从小耳濡目染,所以也就玩弄此道了。”

“原来如此,朕就说一般人不会看晦涩的算经。”

裴贞一的父亲叫裴静,之前被裴枢推举出仕,考虑到是岳父,李晔也就同意了,授意柳璨把裴静安排到清水衙门去,柳璨便让裴静出任算学博士,去国子监算学馆教数学。

看到算盘后,李晔还现场出题裴贞一打算盘,裴贞一欣然领命,运指如飞噼里啪啦一阵响,没一会儿就得出了正确结果,李晔乐得不行,说遇到了同行,也现场秀了一番。

这些世家女子的确与众不同,不但美貌知性,而且多才多艺,与裴贞一相比,商人家庭出身的淑妃就显得逊色许多了,当然也不是说何芳莺就比裴贞一差,各有所长而已。

何芳莺的确不会骑马舞剑打算盘,但她可以作为李晔的政治助理。

李晔想好了,等明年科举结束,就让裴贞一去教数学,这段时间先给她普及一下以代数为核心的初等数学及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然后再让她主持国子监算学教材及理念的变革。

当然,在这之前,得先把阿拉伯数字推广开来。

把裴贞一的才能了解完毕后,李晔叹息道:“朕乏了,今晚就在含象殿过夜。”

“嗯……”

“陛下,你弄疼我了……”

此中细节不足为人道,侍立在外的宫人自是想入非非。

四更天,高克礼进殿来,小声问道:“大家,上朝的时辰到了,起驾吗?”

“朕病了,去丹凤门散朝,重大急事送来含象殿决。”

李晔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觉得反正没什么大事,干脆懒得去走过场了。

长恨歌道:“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在丹凤门集中整队准备进宫上朝的大臣接到了通知,天子头疼,今天不朝。

宰相们以为皇帝真病了,纷纷进宫探望,顾弘文这些亲信宦官也赶忙去找太医,但却被高克礼阻止,淑妃听说李晔生病,心里担忧不已,天一亮就带着李廷衣来含象殿看望。

高克礼为难道:“夫人,陛下正在安睡……”

何芳莺冷声道:“睡了本宫就不能看?陛下若无大碍,本宫立刻就走。”

言下之意就是,我只是进去确认陛下是否平安,高克礼不敢得罪淑妃,更不敢得罪李晔,想到皇帝是装病不上朝,而且正在里面抱着美人呼呼大睡,当下哪里敢放淑妃进去。

何芳莺见高克礼面色古怪,直是一把将其推了个趔趄,怒声叱责道:“本宫是天子结发正妻,在天地神祇面前立了誓言,你怎么敢拦本宫,天子能罚你,难道本宫就罚你不得?”

高克礼登时无语,一个劲儿的跪在地上叩首告罪,只好眼睁睁看着淑妃带着亲信宫人闯入含象殿,含象殿宫人听到动静也出来看,但见来者是淑妃,且神色不善,谁敢阻拦?

况且长安殿的宦官都凶狠,看到都让人害怕。

当然,何芳莺也不是直接就往寝宫去,而是在正殿等了接近半炷香的时间,等待无果后才独自闯进裴贞一寝宫,榻上香艳场景映入眼帘,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皆片缕不着。

二人正呼呼大睡,对外面的动静浑然不觉,看来昨晚累的不轻。

何芳莺嘴角哆嗦,两行清泪无声滚落。

“寿王!”

她生气,她伤心,她愤怒,但这一切复杂情绪却不是因为皇帝宠爱裴贞一,而是因为皇帝沉溺温柔乡,还借口不去上朝,从进大明宫的第一天起,何芳莺就曾多次告诫李晔。

“今国势渐沉,有大厦将倾之相,陛下受命危难之际,当思量历代先帝创业守业艰难,深追太宗贞观遗训,以军国大事为要,切不可沉溺声色犬马。”

“宦人反复无常,陛下诛复恭非易,再不可与宦人重权,如此恐反为所害。”

“英雄难过美人关,臣妾唯愿陛下节欲,保重身体为重。”

……

这些都是何芳莺曾对李晔说过的话,今天看到这一幕,何芳莺突然好失望。

愤怒之下,她直接称李晔为寿王。

听到这饱含愤怒又带着哭腔的寿王二字,李晔惊醒过来。

“芳莺?你怎么……”

李晔大窘,连忙抓过被子盖住身体。

“陛下是想问臣妾为什么会在这里?”

何芳莺带着哭腔,坐在椅子上哽咽道:“陛下说要中兴国家,难道就这样中兴吗?若太宗皇帝天上有知,陛下如何面对,若社稷崩於一旦,陛下有何面目见大唐十八代先帝?”

“今诸道崩析,关中民生困敝,是为百废待兴大际,君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惟其为四海九主,责任关系重大,凡军国民生利病无所不度,将有所不称其任。”

“然锐精未久妄念牵之而去矣,反刚明错用谓美人可得而沉溺其中…….”

李晔羞得满脸通红,一句话说不出来。

裴贞一也被淑妃的哭诉吵醒,不知何故,不知所措,一脸疑惑。

“姐姐何故哭泣?”

何芳莺也不理她,说完话就失望的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李晔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起床更衣。

告别裴贞一,李晔摆驾延英殿,诏三宰相、六部侍郎、当值翰林学士及中书舍人与知制诰等重臣入延英殿论政,又命高克礼、顾弘文、韩文约、魏进中、萧不已等权宦参会。

目的是全面厘清东川局势,细数朝廷军政财政状况,确定对川作战部署。

梓州是何芳莺故乡,但梓州被王建攻占后,李晔对何芳莺却连一句安慰都没有,还一连好几天与裴贞一这些新人寻欢作乐,甚至借口生病不上朝,李晔也知道自己这回过分了。

原本李晔打算等收回绵州再视情与王建开战,但现在李晔决定不等了,今天李晔的行为让何芳莺很失望,所以他打算夺回梓州,以此修复与何芳莺的间隙。

反正早晚要跟王建翻脸,不如就趁这次矛盾开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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