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阿尔文觉得伟人先哲们说得对。

一个骗子也许能骗一个人，却终归骗不了所有人。

但等他稍微成熟一些，走出象牙塔，并真正开始接触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他才发现事实与此正好相反。

大多数情况下，想骗过大众的眼睛其实不难，但某些不能见诸于笔端的秘密，越是极力隐藏却越是在特权阶级广为流传。

所以说，八卦才是人类行动的源动力之一…

华生医生并不奇怪福克斯小姐知道古德格温市内有私人性质的神秘学聚会存在，也不怀疑其中有崇拜夜族的笨蛋，但如果从这方面入手，风险监控司方面需要承受的压力必然不小。

“我明白了。我会向其他同事做这方面的暗示，但到底能查到哪一步现在还不好说。”

如果单纯只是野生超凡者自发组成的小型聚会倒也罢了，可如果事情还牵涉到贵族或大资本家势力，即使是观星塔也必须考虑调查中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了。

“嘿，其实作为一级调查员，你完全可以先斩后奏。”

福克斯习惯性地教唆了两句，对此，阿尔文完全不为所动。

“我们到底还去不去探病了？”

“马伦中心医院离此不远，还是先买点儿慰问品再说吧…嗯，你说带瓶威士忌去会不会有助督察先生康复？”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阿尔文利用身份的便利找来一位伊戈督察的手下为他们带路。

来到病房，华生医生先把细心挑选的果篮放在伊戈床头，然后才带着福克斯女士一起来到靠门的长椅坐下，

“很抱歉督察，今早才听说你出了意外，没能及时探望。”

“奥，真是太可怕了。”

福克斯小姐顺着阿尔文的话茬接了下去，当然，在开口之前，她有提前确认带他们来的小警察已经离开病房，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说真的伊戈，整个古德格温场都在传你是被站街女暗算了，这真是不负责任的污蔑！”

wtf！？

不是试图营救威廉的神秘组织吗？怎么突然又变成站街女郎了？

阿尔文立刻意识到福克斯小姐之前跟他交流情报的时候肯定有所保留，但这会儿即使想拦她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华生医生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点好奇，这事儿到底是怎么跟站街女扯上关系的？

“别胡说，我们都很相信伊戈督察的为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尽管心理活动非常负责，但表面上阿尔文毫不犹豫地否定了福克斯的说法。

当然，他的目光在这期间不止一次飘向了躺在病床上地伊戈，同时很隐蔽的从白布被套的中下部扫过。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刚刚恢复意识没多久的伊戈同志差点儿又背过气去。

“狗屎！这些人自己脑子里整天都想着这些东西，就以为人人都和他们一样！？”

伊戈愤怒地拍了下床垫，并尝试坐起身子，但因为颈部的伤势还未痊愈，他的动作还没完成一半，就只能龇牙咧嘴地躺了回去。

“我再重申一次！袭击我的嫌疑人是名女性，本地口音，比我矮大半个头，她作贵妇打扮伪装成报案人把我骗到巷子里，然后突然发起攻击，整件事和站街招客没有任何关系！！”

“但根据现场目击者称，这位女士和你离开现场的时候表现得极为亲密，不太符合你自述的‘报案人’与‘警官’的形象啊。”

福克斯有意再几个关键词上拖长了尾音，瞬间让原本正常的对话多了几分别有深意的味道。

“她挽着我是为了伪装成害怕的样子！”

“嗯嗯，我猜皇家风味餐厅的辛西娅小姐对这个解释一定非常满意。”

“你休想用这事儿威胁我…”

话是这么说，但在阿尔文听起来，伊戈督察明显有点儿底气不足，调查员先生隐约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八卦，但出于成年人的默契，他只是保持聆听，没有插话。

“她不会听你造谣的。”

“我怎么敢当着古德格温场高级督察的面造谣生事？事实上，出于侦探的职业修养，我什么都不会说。只不过有关你昨晚遭遇的那起荒唐案子，最迟今天下午就会成为警队家属之间茶会的谈资，你觉得按现在这个速度，谣言需要多久传到餐厅女仆那里？”

“…”

福克斯的话一说完，整个病房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阿尔文注意到伊戈督察的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那是他平时挂枪的位置！

“咳咳，伊戈督察，我觉得现在不是打嘴仗的时候。”

和上次在办公室时的场面类似，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阿尔文果断介入，为大家保住了起码的体面。

“既然已经确定有人想要救援威廉，并且很可能与超凡者有关，我认为现在还是应该重新整理一下案情，看看关于威廉案是否遗漏了某些线索。”

“有关案情研究以及现场调查的资料都在我办公室，如果能够协助办案，你们随时可以去调看。”

伊戈顺了口气，目光转向阿尔文这边，但说到“你们”时，还是下意识地瞥了福克斯一眼。显然，督察同志是在暗示，虽然理论上这类调查资料不应该对私家侦探公开，但介于福克斯的特殊身份，这里可以把她默认成观星塔的调查人员。

这一刻，华生医生终于有些佩服眼前这位躺在病床上的警探在经历了生死攸关的可怕袭击以及福克斯小姐后续的毒舌伤害之后，他仍坚持履行着一名警察的责任，光凭这一点阿尔文就觉得对方身上的高级督察警衔绝对毫无水分。

“真是非常感谢古德格温警察厅的大力协助，不过说真的伊戈，昨晚你就一点儿反抗也没有就被人活活掐晕了？”

“…”

“咳咳，伊戈督察遇到的很有可能也是超凡者，这并不稀奇。”

阿尔文一边挥手示意福克斯别太过分，一边看着病床上的督察继续说道：“事实上，即使是观星塔的调查员也不是每次都能在有恶意的超凡力量偷袭下全身而退，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的确注意到一点儿不太寻常的地方…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幻觉，但那个女人的左耳似乎长了一块红斑，我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