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楚越宸高深莫测的打开了盒子，顷刻间流光溢彩，那颗珠子足足比拳还大，通体莹白，所发出的光竟将院中照的恍若白昼一般。
慕子染大喜过望，捂住嘴惊叹道：“《奉试明堂火珠》中所言，夜来双月满，曙后一星孤。石磷之玉当如是啊！”
楚越宸颇为自得，扬起一双英气的剑眉，戏谑道：
“朕听闻管理藏书楼的公公说，子染你快要将整座楼搬来这绛雪轩了，是以朕得了这夜明珠还未即入藏珍阁，可就直接送来你这里。”
慕子染噙着笑意坐直身子，翻看方才所看之书，只见字迹清晰，双目全然不觉乏累。
“知我者莫过皇上。”
楚越宸眼光在慕子染面色划过，那认真的模样让他越发喜欢。
“朕倒要来看看让你成天着迷的都是些什么书。”说着取过案上放着这几本书，朗声念道：“《世说新语》、《楚辞》”
翻到剩下的书时，他抬眼望了望慕子染，笑道：“竟还有《三略》《六韬》，朕知你博闻强识，却不知你对兵法也有兴趣。”
“兵法？”慕子染纳罕的取过楚越宸手中之书，无奈的摇了摇头：“嫔妾哪里有兴趣看这些，还不是无法亲临，只得让公公随意挑几本厚的来消磨时间。”
说的合情合理，楚越宸别未多疑虑，说道：“子染可是待不住了？”
慕子染也不掩饰，坦荡的点了点头。
楚越宸努努嘴，闻言哄道：“再忍耐几日，太后寿辰，自己要大赦天下，那时便解了你的禁令。”
原来他本就没想着将这禁足之令维系下去，慕子染心中一喜，想必皇后亦猜到了楚越宸的想法，是以才面色铁青得再加以法规才甘心。
“如此光景，子染总要做诗诗词来，才不负朕破例准你去取阅书籍的恩典吧。”楚越宸微微压低了声音，“许久没听你吟诗的声音，朕想的紧。”
慕子染面上一红，眼波流转：“嫔妾一人做到底无趣，不若你我一人一句，需得应情应景，还要合得上韵律。”
她拊掌提议：“嫔妾先来。”说罢紧抿着唇，思索之余望见杯中浮光跃金，张口轻吟道，“摇荡香雀光欲舞。”
楚越宸斜挑眉梢，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步转回廊，半落玉兰婉婉香。”慕子染横了他一眼，继续道：“轻烟薄雾，怎是少年行乐处。”
楚越宸静静的望着慕子染的笑颜，许久不答。
只觉得月下花前的这缕闲宜时光就要把握不住。
他虽瞒得了慕子染，却瞒不过自己当时起了怀疑的心，究竟是什么时候，他连她也不再信任了。
“皇上？”慕子染轻声唤道，“接不出来可要罚。”
楚越宸眨眨眼，笑道：“朕接不出，要罚什么悉听尊便。”
“那便罚……”慕子染瞧着他总是紧锁的眉头，心中一动，忍不住轻轻抚上。
“便罚皇上以后莫要只顾着处理国事而忘记休息。嫔妾知皇上龙马精神，却也不能这般劳碌。”
“好，朕即接不出，唯有依你了。”
慕子染这才浅浅一笑，仰头望着就快含苞的栀子树，遥想起初入宫之时，正是因这满树栀子开的绚烂，楚越宸才将之赐予自己。
只是不知历经凉秋冬寒，今年的花与旧岁，可还一般。
这般想着，慕子染心中五味杂陈皆化作一语，徐徐道：“不似秋光，只与离人照断肠。”
沉默片刻，楚越宸轻柔的捏着慕子染温软的脸颊，“做的不好，朕不见秋光不见离人，这里只有春夜下一对璧人而已。”
“确是不好。”慕子染躺在他的臂弯中，兀自喃喃道：“嫔妾困乏的紧，自然没了好句。”
楚越宸当即明白她也同自己一样于此情此景中忆起当年，所幸站起身子将手穿过慕子染的腰间，轻易便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微眯眼眸：
“困了，便随朕一同就寝可好。”
楚越宸走后，慕子染难得过了几天平淡的日子，只安然的等待太后生辰时大赦解禁。却在将近日旬日，是时接到了李德全亲自宣读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惠贵人花朝僭越一事今已查明，系尚林苑太监不满其责罚，怀恨在心故而陷害。特解除三月禁足，加封正五品嫔位，钦此。”
为了避嫌，楚越宸还一道封了阮文君为嫔，同批入宫的林妩妍为林贵人，容华成了容良媛，这倒也稍事缓解了被罚抄书卷的郁闷。
慕子染直到接过圣旨还是朦胧的模样，不顾宫人喜悦激动的氛围，悄然叫住小周子，问道：“本主让皇上弄迷糊了，何来那个小太监，他姓甚名谁？”
小周子并未正面回答她，只含着莫测的笑意，道：“这小太监不过是一阵好风，小主借了便是，由何须管它的出处？”说罢，行了个大礼便追上了颁旨的队伍。
慕子染升为惠嫔的旨意很快传便六宫，风向一转，各种见过未见过的妃嫔纷纷携着礼物前来拜会。
更有好些一来便要拉着慕子染彻夜长谈，秉烛对弈之人，许是存着黏在这绛雪轩偶遇皇上的心思。
皇后听着这旨意，很快便气得一病之下免了晨昏定省，六宫事宜包括太后寿诞暂由羽昭仪协同处理。
除了升至良媛的容华同升至才人的林妩妍，其余各宫妃嫔倒是通通见了面。
“姐姐下次可定要来指点妹妹刺绣的技艺啊。”某宫的某位贵人站在绛雪轩门口恋恋不舍的挽着慕子染的手，诚恳的说道。
“本主得了空定会前去叨扰。”慕子染扯着快要僵硬的笑颜，平和的说道。
好不容易等那贵人绞着帕子，一步三回眸的离开了绛雪轩，慕子染挑眉长舒一口气，敲敲酸痛的肩膀。
汀兰岸芷站在一旁忍不住低头暗笑，慕子染横了她们一眼，叹道：“皇上真是给本主塞了无尽的麻烦，下次他来时上最劣等的茶叶便是。”
“那小主可真真的难为奴婢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