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谁不知你对那些贱婢奴才疼惜的可以，如今眼睁睁瞧着他们为你备受折磨而死，这滋味想来不好受吧。”景柔嘉忽然笑了出声，仿佛在说一件极为有趣的事一般。“本宫就要让你尝尝痛苦愧疚又无可奈何的滋味，就是让你万分煎熬，让你每每想起便整夜难眠！”
声音压抑而尖锐，发上衔珠凤钗发出叮铃作响的声音，景柔嘉胸腔剧烈起伏，只恨不得将眼前人杀之后快。
“娘娘切莫动怒，您听外面声音可快没了，想来……怕是一命呜呼了。”秋兰上前搀扶着，扬高声调特意要说给慕子染听一般。
方才还听的人心中发寒的惨叫声着实消失不见，慕子染只觉心中一紧，含着泪光挣脱皇后的钳制便要往外去看。
“放肆，给本宫拦住慕子染，简直无法无天了！”景柔嘉是指甲被慕子染一挣扎险些别断，痛的倒吸一口凉气，震怒呵斥道。
经过李鹤年点头应允，几名侍卫当即上前扣押住慕子染的胳膊，半拖半拽的强迫她跪于景柔嘉的面前，沉重一颠，慕子染只觉小腹又传来一阵剧痛，她想要去护着肚子，无奈被紧紧钳制，乱动不得。
“在朕面前大呼小叫肆意妄为，就不算无法无天了吗？”平静却不容忽视的浑厚声音传来，让在场之心瞬间一凛，当即跪了满地，敬呼万岁。
抬眼望去，背手而来面色多了几许阴沉的，正是身着一席绛紫龙袍的楚越宸。
“臣妾拜见皇上。”景柔嘉匆匆福身，眼珠不安的游移。再悄然瞥到他身后的沈夙时，目光一黯，只恨自己疏忽大意，竟给了那死丫头求情的机会。
沈夙怒视着方才敢对慕子染无礼的几名侍卫，上前将她搀扶起，轻声道：“皇上及时赶来，他们已无碍。”
慕子染这才闭上眼睛，瘫软似的长舒了一口气，腿却依旧站不稳，全然倚靠着沈夙才能勉强站定。
楚越宸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慕子染，眉心一蹙，转而‘嗯’了一声，随意抬了抬手叫皇后起身。
他三两步坐于殿内正座之上，眯起那双锐利的鹰眸，审视着景柔嘉冷声道：
“朕让你来审问，却没让你弄得整的院子鸡飞狗跳。”说罢连看也不看，径直吩咐道：“方才对婕妤无力的两个侍卫，拉住去杖责三十，找个僻静些的地免得污了旁人之耳。”
景柔嘉眸子一沉，看着侍卫被拖下殿去，此时的脸色已极为难看，皇上这是在指桑骂槐，借机打自己的脸面才对。
“皇上既交给臣妾，臣妾便不能有负圣望。至于惩处汀兰与福安二人，只不过是审问需要罢了。”
楚越宸冷哼着白了她一眼：
“若真是不负圣望，那朕又何须多走这一趟。皇后还是退至一旁歇着为好。”又朝李德全扬了扬下巴，随口道：
“去搬把椅子给惠婕妤，没审清楚前她到底还是你们主子。”
“是，奴才遵旨。”李德全躬身应道。
话中的轻蔑嘲讽让景柔嘉顿时下不来台，挂着笑意的唇角僵硬住，面色又青又白的咬牙，无可奈何只能维持着端庄的模样，往楚越宸身旁坐下。
“方才审到何处了？皇后不会只顾着冷眼奚落，却忘记了正事吧。”
“皇上……”他话中对自己的不善已太过明显，这让景柔嘉颇为委屈，睁大眼眸吃惊的望着楚越宸，而后咬牙别过头去，沉声道：
“此事还有何要审问，证据确凿，只等定罪便是。”
“证据？”楚越宸皱眉，“除了阮相所说，这样快又有了新的证据？”
“那皇上便要问宗人府的李大人了。”
李鹤年听到皇后提及自己，这才上前躬身行礼，而后自怀中掏出一方折起的信纸，呈给李德全代为转交后，俯首恭声道：
“启禀皇上，微臣为此案前后与宗人府几番联系沟通，竟当真从关押过犯人慕易的牢房中寻得血书一封，乃慕易亲笔所写，想来属实无疑。”
慕子染一惊，纳罕的望着那透出血印的信纸，究竟是否父亲所写，又到底写了些什么，她都不得而知，只是看着楚越宸越发沉下的神情，越发觉得大事不妙，坐立不安。
“此信究竟是否为慕易亲笔，可能查证？”
“启禀皇上，比对过字迹确属慕易无错。”
慕子染虽明白此事少一句比多一句要稳妥，可还是不得不开口道：“敢问皇上，那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楚越宸定定的望着慕子染，却并未应她，只将那信递给李德全，示意他拿下去给慕子染亲眼过目。
慕子染微微颔首，继而仔细的一字不落的读起来。那上面的字确是父亲的无错，可信得内柔，却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口口声声，与皇后方才所说无异，都是在意指自己才是怂恿指使慕家两父子贪污敛财的真凶。
看完后，慕子染抬眼坚定决绝的望向楚越宸，沉声道：
“皇上明鉴，这信上的字迹虽与慕易无二，可字迹也非不可伪造。便是当真如此，又焉有将唯一一个可以搭救他的人供出的道理，何况嫔妾还是他的女儿，岂会如此愚笨无情！”
慕子染不曾想到，她确又心救自己的父兄，可慕易却宁愿听信一个断送他们性命的仇家的话，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这个庶女亲手退入火坑，只为救那不成器的嫡子。
那样蠢笨又无情的人，正是他的生父无疑。
“惠婕妤说的没错，一封不知真伪的信作为证据到底单薄了些，何况确有诸多不合情理之处。皇后仅凭这个便加以定罪，是否太过轻率？”
“若臣妾还有其他人证呢？”景柔嘉垂着眼眸，挑眉淡淡道。
心中此刻却满是讽刺，原本就是皇上起疑让她来审慕子染，如今又心疼不忍，帝王之心，当真寡情难测，她此刻看的真切。
“人证？”楚越宸眯起眼睛，颇有意味的转过头深深望了慕子染一眼，而慕子染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