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威廉姆斯喉咙控制不住地抽搐，发出一阵无意识的低吼。
然后他勐然坐了起来，满头大汗，一副被噩梦惊醒的样子。
看看四周，摸了摸胸口，不禁庆幸这只是个梦。
“自从来到华夏，我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没想到竟然又梦到了当年的那些场景。”
威廉姆斯苦笑了一下，重新躺下，才发现自己已经全身湿透。
这下没法睡了，他起身去冲了个澡，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回到床上，头枕着手臂，抬头看着天花板怔怔发神，不由想起了刚才的噩梦。
具体的细节已经有些模湖，但里面的一个场景他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他穿着笨重的防护服，孤零零一个人，在冰冷潮湿的隔离走廊里不断往前走。
走了仿佛有一个世纪，才来到走廊的尽头。
用力推开面前的大门，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却像地狱般恐怖。
宽敞的房间，雪白的墙壁，地上层层叠叠地堆着一个又一个铁笼子，一直堆到了天花板。
而笼子里，则是成群的死猴子，全都形状恐怖，死状狰狞。
房间里干干净净，除了这群死猴子，一滴血也没有。
他胃里不断翻腾，艰难地弯下腰，不断干呕，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想到这里，威廉姆斯的心跳又变得剧烈。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噩梦了。
每当他精神压力过大，特别疲惫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噩梦。
噩梦中的场景正是他第一次去病毒实验室，对实验动物进行人道主义毁灭的场景。
那成堆的死猴子，都是各种细菌和病毒试验的受害者。
他因为是新手，所以分配到了这个最底层的工作。
那段时间，年轻的他还有些心软，无法承受这样的工作。
每天早上来上班，看到的只有成堆成堆的死猴子，这谁能受得了。
一段时间后，他差点崩溃了。
幸好，赶在精神出毛病前，他提前通过试用考核，调到了别的岗位。
后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前往不同国家，在实验室里工作，观察和处理的对象也由死猴子变成了微生物和活生生的各种动物。
这段时间虽然只有三个月，却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一旦精神压力过大，就会再次梦到这一幕。
同样的场景会在梦中不断反复，直到他惊醒过来。
“最近一直忙超级酶的事情，工作得太忘我了，没休息好，可能实在太累了，不能这样下去了，会影响我的工作状态。”
威廉姆斯心里想着，掏出手机看时间。
却发现了一条陌生短信。
“一切搞定，记住你的承诺。”
他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这消息的含义。
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看来这诺奖是稳了。
没一会，浑身疲惫的威廉姆斯再次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天亮，才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前往食堂吃饭。
食堂里人头攒动，他排队买了一碗牛肉面，一个葱油饼，再加一袋豆浆，美滋滋地大口吃了起来。
可能是休息得还可以的缘故，他胃口特别好，吃得异常香甜。
突然，一个熟悉的同事看到了他，顿时满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大威，恭喜你！天啦，你竟然得诺贝尔奖了。”同事喘着气说道。
“啊？”威廉姆斯适时表现出一丝惊讶：“你在说什么？诺贝尔奖医学奖不是早就颁布了吗？”
“哎，不是医学奖，是和平奖。你快看看看网上新闻，昨晚半夜诺贝尔奖委员会公布了一名和平奖得主，就是你。”
“我本来也不敢相信的，直到看到了照片，还有获奖理由，说是因为研发出治愈艾滋病的药物，拯救了数千万条生命，我才敢肯定是你。”
同事惊讶中带着一丝艳羡地看着他，哗啦啦说了一大通。
威廉姆斯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拿出手机，刷刷点开。
好一会，才颤声道：“我，我竟然得了和平奖？？？”
“对啊，这消息应该整个实验室都传遍了吧。你也太厉害了。”
威廉姆斯这时候已经镇定了下来，笑道：“和平奖又不是医学奖和化学奖，没啥含金量，对科学家来说，不算什么。”
“可那也是诺贝尔奖啊。起码现在你出名了。”
正说着，又一个熟人走了过来，远远就大声喊道。
“大威，恭喜你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啊。”
这人声音洪亮，一说出来，半个食堂都听到了。
刷刷刷！
所有人齐齐都看了过来，盯着大威，露出震惊的表情。
确实，这里是药企，在场的都是科研人员。
要得奖也是得别的奖项，什么化学奖，医学奖，可从来没听说过给科学家颁发和平奖的。
哪怕文学奖，也不是不可能啊，毕竟也有写出全球畅销书的科学家。
主要这个和平奖正治意味太浓，历任获奖者争议都比较大。
通常来说都是国际社会为了表彰一些正治正确人士而颁发的。
比如二次战争的时候，颁发给反对法熙斯的日耳曼人。
月战的时候颁发给双方和谈者，近几年更是离谱，甚至颁发给了环保斗士。
所以在学术界看来，这个奖就是一滩浑水，非常深不可测，科学家最好还是在一边吃瓜围观为妙。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科学家得这个奖。
尤其是大家都清楚，三清已经被诺贝尔委员会拉黑了。
这个时候获得和平奖，其中意味就有些让人深思。
只不过，众人在看到威廉姆斯之后，顿时释然了。
原来是鹰国人啊，那获奖再正常不过了。
哪怕普通的鹰国人喊个什么口号，随便做点出格的事，都有可能得和平奖。
别说真的对全人类有点贡献的专家学者了。
一些同事拿着早餐坐下，连吃都顾不上了，飞速刷起了网页，还不住交头接耳，讨论这事。
威廉姆斯匆匆吃完早饭后，来到实验室。
在这里他也收到了热情的祝贺。
不过大家知道和平奖对他们的工作也没啥卵用，所以更多的是善意的调侃。
威廉姆斯微笑着应付完同事，来到座位上。
他心里充满着喜悦，很想跟更多的人分享一下。
想到上次在逼乎提问，网友们都给出了友善的建议。
便登录逼乎，在自己的提问后面更新了一句话。
“非常感谢大家的回复，都非常有建设性，给了我极大的鼓励。今天知道自己得了诺奖，感觉充满了自信，这就马上去申请加入华夏国籍。”
发完这段话，他就美滋滋地打开“外国人永居资格受理服务指南”的页面，打算根据上面指示准备申请材料。
只不过，看了好一会，才发现，难度真的很大，网上老乡们真没说谎。
只有在华夏投资公司，在企业或机构担任副总和副高以上职位，以及非常重要的人才，才有资格申请。
“我不是三清的副总，也没有副高职称，更没有投资公司，看来只符合特殊贡献人员这一条。”
“申请人必须获得有世界影响力或重大价值的科研成果，这个我还算符合。”
“然后还得国家主管部门给推荐函，才能去出入境管理局办理。”
“嘶，这个有点难度啊。”
威廉姆斯喃喃自语道，感觉心好累。
可怜他漂泊多年，不过是想找个避风港，在三清一直工作下去，怎么就这么难。
“这，看来只能找卫总了，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我。”
“这样的话，势必要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了。”
“不过我并没泄露公司机密，也没给公司造成重大损失，应该还有救吧。”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
此时在网络上，威廉姆斯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本来诺奖关注度都很高，每年颁奖都会引来全网围观。
更不用说这次突然来了个特例，时隔一个月后，居然补发了一个和平奖。
还是在三清工作的外国人，获奖的成就也跟三清有关。
这就迅速将热度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网友们都议论纷纷，不过都没什么好评。
“这诺奖真够不要脸的啊，治愈艾滋病这么大的事，不给三清发奖，反而给一个里面的工作人员，还对三清绝口不提，这是在抢功劳吧。”
“就是啊，要么都给，要么不给，就给一个小喽啰，这是恶心谁呢。”
“合着就他一个人出了力是吧，其他人就是摆设，提都不提。”
“还不是因为这人是鹰国人，这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
“呸，不愧是驰名双标，和平奖就是垃圾。”
“我们华夏迟早得有一个自己的奖，否则天天看着这玩意给人添堵。”
“无所谓了，反正和平奖名声都臭了。”
而海外网友得知此事后，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纷纷表示祝贺。
“谢天谢地，这次的和平奖终于实至名归，颁发给了一位造福人类的伟大人物。”
“治愈艾滋的科学家，当然值得和平奖，不过我觉得可能医学奖更适合他。”
“医学奖一般是颁发给基础理论研究的学者，艾滋基因药物是应用技术的突破，基础理论早已存在，所以他就算再伟大，也无法获得这一科学荣誉。”
“可惜了，我就是使用了他研发的药物，彻底治好了HIV感染，目前已经停药三个月都没有复发，真心希望他能获得所有的荣誉。”
“这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微生物学家，是鹰国的骄傲，简直就是鹰国之光。”
“可惜他在为三清效力，而不是为我们的辉瑞，默沙东等药企工作。”
“人才外流啊，实在让人心痛，鹰国要想再次变得伟大，离不开这样的人才，必须把他引进回来，花多少钱都行。”
“相信他在鹰国的药企或者科研机构，必然能研发出震惊世界的成就。”
“他现在在三清就能得和平奖，要是辉瑞，岂不是能得医学奖。”
“太好了，以后我就是他粉丝了，大家知道他的推特吗？我好去关注一波。”
而在逼乎，威廉姆斯刚更新了提问后，就被眼尖的网友发现了。
“逼乎小秘书钓鱼技术越来越差了，该扣鸡腿了。”
“编都不会编，还今天得了诺奖，诺奖可是每年10月颁发的，时间都搞错了。”
“噗，不更新还好，更新了更加坐实了是假的，怪不得上次看到这个提问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果然是骗回复的。”
在一水的冷嘲热讽中，突然有一个回答冒了出来。
“卧槽，你们都不知道吗？昨晚刚补发了一个诺贝尔和平奖啊，这题主没准说的是真话。”
“嘶，细思极恐啊，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昨晚宣布了新得主，这人马上就来更新，这也太及时了。”
“所以这就是新任和平奖得主？威廉姆斯.古德曼？那就很合理了，这人在三清工作呢。”
“嚯嚯，他不是鹰国人吗？又得了诺奖，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回国肯定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呼风唤雨不在话下，为啥要加入华夏国籍？”
“呵呵，你问我，我问谁？”
“这波是啪啪打脸啊，逼乎用户要破大防咯。”
“可不是嘛，人家纯血白人，诺奖得主，治愈艾滋，名校博士，尼玛正buff都叠满了，偏偏要抛弃鹰国，跑来申请华夏国籍，特么你敢信？”
“我敢信，但是那帮逼乎膏华不信啊。”
“要我我也不信，这要信了，岂不是梦想破灭，信念崩塌，世界观彻底被颠覆？”
“我真不理解，他为啥要留在华夏？”
“我很理解啊，肯定是在鹰国过得不好呗，在华夏过得好，自然就要留下了。”
“这事分析一下就知道了，你看他来三清之前，及及无名，没有任何存在感，但是来了三清以后，短短时间就有了这么大的成就，还不能说明一切嘛？”
“这位老哥很清醒，明白平台的重要性，知道是三清造就了他，要想以后在事业上有更大的发展，只能留在三清才有希望，而不是回鹰国，我敢打赌，如果他回国肯定又会泯然众人。”
帖子热度不断攀升，迅速登上了热榜，引发了极大的关注。
然而，这一天，逼乎却特别地安静，往日叱诧风云，极有存在感的一些熟面孔，突然间都消失了。
******
就在网友们争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威廉姆斯已经来到了卫康的办公室门口。
他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抬起手，又放了下来。
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要迈出那一步，真的很难。
一边是想要逃离的故土，一边是梦寐以求的新乡。
这一步迈出，就将与过去完全割裂。
他的人生，也将彻底改变。
往事如烟，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脑海中两个念头在不断地激烈交锋。
威廉姆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凋塑。
最后，他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坚毅，缓缓抬起了手。
就在这时，门突然自己开了。
卫康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看到站在门外的威廉姆斯，顿时一脸愕然。
“你就是那个刚得了和平奖的威廉姆斯？”
“我正找你有事呢。”
“进来吧。”
卫康重新走了回去。
威廉姆斯长长吐出一口气，忽然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千斤重担终于卸了下来。
好了，不用纠结了。
命运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接下来，就是怎么坦白的事了。
最好能展现自己的价值，让老板能原谅他，帮助他。
毕竟，自己还是很有用的啊。
想到这里，他走到卫康面前，斟酌着开口道。
“老板，我也有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