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不知不觉之中黑了下来，晚风拂动玉米秸，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越发让人心烦。

关成羽不停地掰自己的手腕，咔咔的响动就像挂钟的摆动。

西边的人已经看不清楚了，东边依然静悄悄，有夜雾从玉米地里冒出来，让这条蜿蜒的小路变得像一条河。

杨武已经睡着了，呼噜声由弱变强，最后变成了隆隆的雷鸣。关成羽用手贴了贴他的脸：“起来啦，当心招了狼来。”杨武一骨碌爬了起来：“鬼子来了？”反手来抓自己的枪。关成羽推了他一把：“我让你别打呼噜了……”关成羽的这句话还没落地，喇嘛不知什么时候蹿了上来：“大哥，咱们上当了！鬼子已经把铁函运到机场去了！”

关成羽猛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一双大手把喇嘛整个举到了半空。

喇嘛挣扎着嚷：“刚才玉生过来让我马上通知你，赶紧去机场，他们那边也开始行动了，人多，不好走，让咱们先插过去……”

关成羽丢下喇嘛，纵身跳下蓄水池，喇嘛忽悠一下跟了过去：“玉生说，铁函根本就没在青岛，吉永早在三天前就把它送到城阳了，是从城阳直接去的机场……那边的探子带回来消息，这工夫货物刚刚到，正在等飞机……”

“别罗嗦了！”关成羽反手一把将喇嘛拽到了前面，“你马上潜进机场，我们随后就到！杨武，快去李老三那里拿衣裳！”

“衣裳我带来了，”喇嘛从肩膀上拽下一个包袱，“全在这里，一共六套。”

“妈的，还真得当一把鬼子……”杨武撕开包袱，扯出一套，三两把脱了自己的衣服，不几下换上了鬼子军装。

“你马上回去让李老三带几个精壮兄弟过来，不要太多，七八个就行，”关成羽边换衣服边对喇嘛说，“其他的兄弟埋伏在这里，咱们得手后，让他们阻击……快！还有，青保大队的车不要停在那里了，让玉生开车，直接去路口等我！”“放心吧大哥！”喇嘛一弓腰钻进了玉米地，一声“斯密达”在玉米地深处传出来。

关成羽刚蹬上靴子，臧大勇就提着*冲了过来：“事情有变？”

关成羽嗯了一声，随手丢给他几套鬼子军服：“货物已经到了机场，赶紧走！”

臧大勇回身对跟过来的几个兄弟喊：“赶快换衣服！剩下的兄弟进玉米地跟李老三汇合……”丢下枪，动作迅速地换好了衣服，“喇嘛已经过去了？”“放心，他肯定赶在咱们前面，”关成羽将掖在腰上的棋子揣进裤兜，就势一捏，“你懂不懂日本话？”“会说几句，”臧大勇整整衣服，“对付站岗的鬼子不成问题。”关成羽将身边的人扒拉成一排，数了数，站到前面，将一根手指插到嘴里，一声口哨还没打出来，玉米地里就钻出了八个穿鬼子军服的兄弟，喇嘛在这几个人的前面一晃，一溜烟似的没影了。

“一共十四个，正好一个小队，”关成羽示意臧大勇站到旁边带队，“兄弟几个，稳住架子，咱们走！”

此时，月明星稀，这队“鬼子”沙沙地行进在通往机场的路上，甩下一片苍凉的玉米地。

流亭机场在一片开阔地里，四周的庄稼全被装甲车压平了，空旷的跑道上孤零零地耸着一个塔楼，塔楼的下面是一溜低矮的水泥房，夜幕下就像一条蟒蛇爬在那儿。机场的南北两面拉着铁丝网，西边有一排一排的鬼子兵来回穿梭，东边是一群样子像是劳工的人在搬运一些看不清什么东西的货物，一队鬼子兵端着长枪指着他们。那帮人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关成羽的心猛地一提，传灯！这小子果然来了！传灯好像也认出了这队“鬼子”排头的那个人是关成羽，慌忙转过了身子。

关成羽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喇嘛一句，娘的，都是你小子撺掇的。看看四周，稳稳精神继续前行。

塔楼上有两道探照灯光，一道直射跑道，一道来回扫描着整个机场，机场惨白惨白，就像一个大海池子。

关成羽的队伍步伐整齐地从东边过来了。探照灯光刷地扫了过来，随即，一队鬼子兵堵住了去路。臧大勇语气镇定地跟问话的鬼子说着什么，鬼子兵闪开了一条道，关成羽跳到嗓子眼的心脏落了下来。臧大勇指挥大家继续往水泥房那边靠近。关成羽蓦地发现，水泥房的墙根下有野猫似的人影一闪，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好，很好……关成羽没有料到他们会这么顺利地进入机场，脚步轻快得就像踩着滑轮。

喇嘛看样子已经找到了铁函，就等我过去搬运了，只要铁函到手，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我们不需要跟鬼子来硬的，青保大队的人很快就过来了，他们只要一跟鬼子交火，共产党的武工队就好显身了，那时候我们趁乱抬着铁函……哈哈，关成羽惬意地笑了。

就在这支队伍即将接近水泥房的时候，西边突然跑过来一队鬼子兵，这队鬼子兵足有五十几个人，迅速站在了水泥房前面，就像在那里下了一张网。我高兴得早了……关成羽的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犹豫着是否往前走，脚步一时有些迟缓……一声狼嚎般的喊叫突然在队伍后面炸响，关成羽暗叫一声不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臧大勇转身冲后面打了一个敬礼，一句话还没出口，一排子弹呼啸着向这边泼来。

终于还是出事儿了！关成羽喊声：“散开！”就地一滚，手里的枪同时出手，对面扑倒了两个鬼子。

臧大勇端起*，冲对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队鬼子一阵猛烈扫射，鬼子倒地的同时，关成羽的这帮人已经窜到了水泥房的墙根下。那道刺眼的探照灯光随即跟了过来。就在关成羽四下寻找隐蔽物的时候，一排枪声响起，身边瞬时躺倒了几个兄弟。关成羽匍匐着想要往拐角那边爬，一个窗户猛地打开了：“大哥，进来！”关成羽翻身跳了进去，回手打碎了一个端枪瞄准臧大勇的鬼子的脑袋。

一个兄弟的腮帮子被打穿了，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两手张着往关成羽这边扑，关成羽正要伸手拉他，一颗子弹横飞过来，猛地撞进他的脑袋，那个兄弟一声没吭，一下子跌倒在窗台下面。与此同时，散落在墙根的兄弟们反应过来，用躺倒的兄弟做掩体，哇哇叫着往四周扫射。一个兄弟大声喊：“快进房子！”边开枪边倒退着往这边跑。关成羽借着火力的掩护，跳到窗外，抓起死去那个兄弟的步枪冲对面一顿点射。那个兄弟倒退过来：“大哥，快进房子……”一颗子弹擦过关成羽的脸颊，正中这个兄弟的眉心，关成羽想去扶他已经晚了，鬼子兵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关成羽打完枪里最后一颗子弹，一个猛子扎进了窗户，密集的子弹贴着他的头皮砸向对面的墙壁。

臧大勇想要进入房子已经来不及了，翻滚着往水泥房拐角处跑。子弹打在墙面上，迸出一簇一簇的火星。

杨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窜到拐角那边了，一边喊着“过瘾”一边朝扑上来的鬼子射击，火光映照着他兴奋的脸。

关成羽藏身在那个窗户下面，急促地问哆嗦着站在身后的喇嘛：“铁函找到了？”

“找到了……”喇嘛漫无目的地冲外面放了一枪，嗓音变形成了护食的狗，“大，大哥……一共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箱子，一个里面啥也没有，一个我打，我打不开它……鬼子把它焊死了……大哥，咱们还是走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开它……”“闭嘴！”关成羽一枪撂倒一个即将冲到窗口前的鬼子，回头怒喝，“继续回去打！就是死在这里也要给我打开它！”“那上面根本就没有锁……”喇嘛的话还没说利索，一颗子弹就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喇嘛一缩脖子不见了。关成羽边朝外面开枪边回头喊：“冷静！咱们的人很快就过来了，别着急，慢慢给我打！”话音刚落，窗外就炸开一个*，巨大的冲击波让关成羽仰面跌到。

一只手在窗外死命地往上伸，窗下传上来的声音撕心裂肺：“里面的，救我，救救我……”

关成羽摸一把脸上的血水，翻身跳起来，身手去抓那只手，那只手一抖，断了，鲜血染红了眼前的硝烟。

关成羽冒着弹雨探身下去想要抓那个兄弟上来，猛然发现窗下躺满了尸体。

关成羽迅速撤回身来，手里的枪刚刚举起，外面就传来一阵飞机的轰鸣声。关成羽透过硝烟往外一看，一架巨大的蜻蜓似的直升机忽悠忽悠地落在了硝烟弥漫的跑道上，螺旋桨带起的风海浪一般往外撞。一群鬼子兵簇拥着几个抬着一只大箱子的人呼啦呼啦地往直升机那边跑，一顿，又呼啦一下被从东边冲过来的一队鬼子兵逼向了水泥房这边。刚刚消停了一下的水泥房这边，硝烟又起……

关成羽的枪里没有子弹了，大声呼喊：“喇嘛，把你的枪给我——”没有回音，关成羽在心里骂了一声胆小鬼，借着外面透进来的火光四下寻找，哪里还有喇嘛的影子？空荡荡的屋子里孤零零地摆着两只半人高的铁箱子，不时闪耀的火光令它们看上去就像两口燃烧着的棺材。那只打不开的箱子里一定装着国宝舍利……就在关成羽的手摸上那只箱子角的刹那，外面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火光瞬间将屋子染红。

关成羽看见杨武的影子在窗外一闪：“大哥，马上离开这里！鬼子装甲车过来了！”

关成羽静静地摸了摸箱子角，腾身扎出了窗外。

跑道上，直升机已经四分五裂，一块碎铁带着火光摇摇晃晃摔落在远处的田野里，跑道上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碎片。

一辆闪着冷光的装甲车喀喇喀喇地将西边的水泥房推倒一角，密密麻麻的鬼子兵朝水泥房扑了过去。

机场南边黑压压冲过来一群穿着青保大队服装的人，鬼子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枪炮声顿时密集起来。

水泥房后面也响起了枪声，关成羽发现，刚才在东边干活儿的劳工全都聚在那里，人手一杆大枪，边打边喊：“小鬼子，往这边看！”

一个兄弟从水泥房墙根下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这边踉跄，一颗*在跟前爆炸，关成羽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只看见一条胳膊歪歪扭扭地飘进了腾在半空中的硝烟里。关成羽说声“兄弟，好好上路吧”，跟着杨武往东边跑了几步，弯腰捡起一把*，咬咬牙，刚要回身扫射，身边就炸开了一个*，关成羽猝不及防，一头扎到坚硬的路面上，与此同时，一个鬼子躲在一具尸体后面，冷笑着向关成羽瞄准。

就在鬼子扣动扳机的刹那，传灯横空出现，一颗子弹狠狠地订进了他的后脑，鬼子的脑袋遭了铁锤的重击一般，咣地砸在地上，血花四溅。关成羽回头发现了传灯，大喊：“快回去！”传灯撂倒一个冲上来的鬼子，箭一般扎向北边。

关成羽望一眼弹网密布的北边，提一口气，刚要往南边扑过来的那群鬼子扫射就被斜扑过来的臧大勇撞了一膀子：“不要开枪！武工队在把他们往北边引！”关成羽喊：“青保大队的人呢？”“正跟南边的鬼子交火！”臧大勇的胳膊挂了彩，鲜血不住地往外涌，“飞机就是他们炸的！”

“赶快告诉他们，国宝我们没有拿到！”

“拿到了！喇嘛找到的是假的，飞机边上那个是真的，已经被青保大队的人抢走了！”

“哈……”关成羽怅然笑了一声，脚下一软，几乎跌到，“喇嘛这个废物……”

“喇嘛呢？”杨武一枪打倒前面一个落单的鬼子，回头问。

“这小子又‘滑’了……”关成羽摇了摇头，“没准儿这当口他已经在玉生的车上等咱们了。”

三个人钻出铁丝网，冲进玉米地，后面的枪声已经没有了，地平线上冒出的火光跟天空连接在一起，整个夜色显得异常凄厉。

“李老三那边的兄弟怎么样？”关成羽甩掉鬼子军服，歪头问臧大勇。

“全都撤了，”臧大勇用一根裹腿缠着受伤的胳膊，回头望了望，“他们赶在青保大队前面消灭了增援的汉奸……对了大哥，韩仲春果然出现了，他们是从城阳方向过来的，好像一直跟在吉永太郎的身边。不过大家没有发现吉永太郎，只看见山田小鬼子骑在吉永太郎的那匹白马上，也许他没亲自来……这些事情目前还不清楚，以后会知道的。李老三发现了韩仲春，朝他开枪的时候，他的手上勒着咱们的一个兄弟，李老三愣神的工夫，他不见了。”“这就对了，”关成羽冷笑道，“留着他有好处……武子，你怎么不说话？”

“心里不好受，不想说。”杨武闷闷地用枪砸着身边的玉米秸。

“因为国宝被青保大队拿走这事儿？没事儿，只要不是落在日本人手里就是咱们的胜利。”关成羽钻出了玉米地。

“不是……死了十一个好兄弟。”杨武跟出来，蔫蔫地说，“来的时候十四个，走到时候就剩咱们三个了。”

“革命就是需要牺牲……”臧大勇的话被关成羽拦住了：“所以我们要好好活着，这样才能为他们报仇。”

“这样的话我不喜欢听。”杨武甩下一句话，箭步走远。

站在地头，关成羽怅然若失地望着杨武的背影，嗓子眼里仿佛堵上了一坨棉花……

臧大勇摸了摸关成羽的胳膊：“想要最终将日寇赶出中国，必要的牺牲是难免的。我们共产党人必须要有坚定的信念，要有不怕牺牲的精神。”“我知道，”关成羽默默地点了点头，“回山之后你马上跟你的上级联络，我要加入共产党，我要让自己的兄弟不再这样飘着。”

臧大勇猛地点了一下头：“我会尽快向上级汇报的。”

一路沉默着走近来时的那条小路，几个兄弟呼啦一下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国宝拿到手了？”

关成羽不说话。臧大勇简单对大家说了一下情况，问：“你们看见杨武没有？”

一个兄弟笑道：“看见了，哈哈，杨大哥一路唱过来，跟得了神经病似的，兄弟们上去问话，他理都不理，摇摇晃晃地往东边走了。”

臧大勇有些担心地问关成羽：“他不会一怒之下杀去青岛吧？”

关成羽摇了摇头：“他没有那么鲁莽。也许他已经上了玉生的车，跟喇嘛诉苦去了呢。”

臧大勇换下鬼子军服，**着上身往前走：“尽早回山吧，别让鬼子趁机上山捣乱。”

“捣乱的不是鬼子，”关成羽哼道，“鬼子现在没有那个精力，有精力的是周五常，他一直在惦记着崂山……”脑子一乱，“也不知道张彪现在怎么样了？”没有人说话。关成羽站住了，拉过一个看上去很精神的兄弟，盯着他的眼睛说：“小七，你暂时不要回山了。这就去翁村钱老三家，就说是我让你去找他的。这几天你跟他在一起，让他不要跟踪王斜眼了，想办法跟踪张彪，有什么情况马上回山报告。”小七有些茫然：“大哥，彪哥跟你不是把兄弟吗，你怎么还……”“不要问那么多，”关成羽把一根指头在眼前晃了晃，“记住，不能让张彪看出来有人跟踪。”“知道了，”小七咽了一口唾沫，“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怀疑他要做什么不敞亮的事情，不如直接……”“你还小，”关成羽压着火气，轻声道，“我们是在做人。”小七摸着后脑勺站下了，一直看着关成羽消失在夜幕里。

小路的尽头静静地卧着一辆卡车，驾驶室里有微弱的烟头光闪烁。

关成羽招呼一声：“玉生？”

玉生打开车门跳了下来：“那边妥了？”

关成羽点点头，边招呼大家上车边问：“喇嘛和杨武在车上？”

“武哥在，喇嘛没见着……”玉生一怔，“怎么，喇嘛不是跟你们一起走的吗？”

关成羽没有说话，他的心中有些失落，喇嘛跑去了哪里？这个混蛋……

玉生明白了：“咱们走？”

关成羽默默地上车，一抬头看见了杨武：“腿挺快嘛。”

杨武不接这个茬儿，闷声道：“喇嘛没来。”

关成羽说声“我知道”，示意玉生开车：“武子，你不要怪我，我也不希望兄弟们死。”

杨武用右手抖了抖左臂那只空袖管：“要是怪你，我早就走了……”

卡车拐上了去崂山的路，玉生说：“这边安全了，我们的人把鬼子全引到沧口那边去了……大哥知道劫狱的事儿了？”

“劫狱？知道啊，怎么……”关成羽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那边怎么样？”

“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玉生踩了一脚油门，“尽管不太顺利，可是高大队长出来了倒是真的。”

“魏震源呢？”

“也出来了……巧得很，魏震源昨天被押到了高大队长的那个牢房，估计鬼子是想把他跟高大队长他们一起处决……”玉生说，一个小时前，青保大队的人就潜到了监狱外围。按照提前的设想，一个兄弟进去把门打开，可是那个兄弟还没进去，里面就发生了事情。一个鬼子看守例行检查，检查到高芳先牢房的时候，高芳先装作有事情汇报，鬼子看守刚凑过去就被高芳先隔着铁栅栏勒断了脖子，悄悄跟过来的魏震源趁机拿到了钥匙，三十多个兄弟蜂拥而出。刚刚潜进去的那个兄弟一看这个情况，立马向外面发出了信号，整个监狱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高芳先和魏震源他们现在已经回了华楼山？”关成羽问。

“事情不顺就不顺在这里，”玉生说，“冲出来的兄弟被看守的鬼子冲散了，有的被救，有的被打死，高大队长和魏震源不见了。”

“你们的人是白给的？”关成羽有些不屑，人已经出来了，怎么会没接着？

“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听那边回来的一个兄弟说，当时大家都以为看守监狱的也就是宪兵队的那几个鬼子，谁知道暴狱的时候不知从那儿呼啦一下冒出了一群鬼子，直接就把两拨人给冲散了……我估计，鬼子尽管把主力放在机场，可是这边他们也没有掉以轻心，这是把这边所有的鬼子都押上了呢……后来，双方就在李村打起了巷战，这期间高大队长和魏震源不见了。大家分析，他们两个很可能就近去了翁村，据说高大队长在那边很熟，很早以前他在翁村教过场子，有不少徒弟在那边。”

“这更麻烦了，”关成羽皱了皱眉头，“这样的消息瞒不过鬼子，必须让他们赶紧离开那里。”

“正在想办法呢，”玉生笑道，“高大队长不简单，只要逃出来，鬼子就很难再抓他进去。”

“那倒也是……没听说魏震源当初是怎么被鬼子抓的？”

“听说了。那天夜里魏震源发现下街那边有枪声，赶过去想趁乱抢几把枪，结果进了埋伏圈，直接被‘捂’在那儿了。”

“他那是被我刺激乱了脑子，”关成羽说，“那天我要是不刺激他那一下，将就他那头脑是不会干这事儿的。”

“嗯，据说那是一条有勇有谋的汉子。”

“哈，当初喇嘛和传灯他们……”关成羽猛然打住，“传灯现在应该在哪里呢？”

“他回下街了。”玉生轻声道。

“你怎么知道？”关成羽纳闷地看着玉生。

“这小子贼精。早就知道我的车停在这里，从机场那边跑出来，就……”

“明白了，”关成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送他回去的？”

“我送他到营子村，他自己走了。”

“那就好。”关成羽苦笑了一声，“让我这一顿担心。”

“不用担心，传灯尽管有些鲁莽，但他很有心计，路上他还说让你看他这次的表现，想要上山呢。”

“明天你就下山？”关成羽换了一个话题。

玉生将车驶向了一条石头路：“不一定，我得先回去面见李先良将军。”

关成羽顿了顿，开口说：“下山以后，随时帮我留意张彪的动向，我的人也会随时跟你联络的。”

玉生踩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一个路口：“我明白。下车吧大哥，我往北，你们往东，我就不送你们了。”

关成羽拉着杨武跳下车，拍一把车门：“走吧。万一碰到周五常，不要打草惊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