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痴撇下嘴，再偷瞄身边的孤城聿桀，却发现他的视线亦是刚从对面收回，眼底闪过一道意欲不明地阴鸷。
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微偏过头来，两人对视的一瞬，墨痴下意识地浑身一颤。
孤城聿桀突然推了手边的浆果过来，墨痴愣愣，不明何意。
他眉头微微蹙了下，伸手拿起一只红果，指结晃动间，已经快速去了壳，“放心，本王即便想毒死你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他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舌尖，墨痴觉得舌头像是触了电似的微麻，莫名觉得这果子的味道……十分不一样。
孤城聿桀收回手，用帕子擦去指上残留的果渍，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到，“本王不想与你多费心神，日后在人前你最好学乖一点，本王可不想再为你收拾烂摊子！”
墨痴狐疑的眨眨眼，视线扫向高处，果然就看太后正看向这边……
原来是在做戏给人看！
墨痴轻哼，用指头愤愤地戳着盛着水晶葡萄的果盘，心思蓦地一动……
当晶莹剔透的葡萄果肉到嘴边时，孤城聿桀本能地往后抑了下脖子，避开她的靠近。
“四爷，戏不是一个人演的！刚妾身那么配合您，您也应该配合一下妾身不是？”墨痴略带促狭的牵唇微笑，而后不由他后退，几乎是将那葡萄硬塞进了他嘴里……
最后，还不忘拿帕子给他用力地擦下嘴，“怎么样？妾身亲手剥的葡萄，味道不错吧？”
孤城聿桀脸色铁青，嘴角微抽，墨痴的心情立即放好。
宴内出奇地寂静，抬眼才发现歌舞已停，所有人的目光……似乎又聚集到了两人身上。
墨痴讪讪地收回暧昧不明的手指，却被孤城聿桀反握住，捏在两指间骨头碎裂似的疼。
“皇祖母，孙儿知道您喜欢听胡笳，琼子虽是夷人但从小在胡国生长，精通胡笳。这曲雁长飞是孙儿新编的曲，不知您听着可能入耳？”孤城聿骞牵起琼子，朝太后娓娓地道完。
太后点头后，他又缓步上前，双手托着一只精致锦盒，“这串佛珠是我前些日子去神雪山，特意向东竹寺的高僧求来的，今日斋宴权当献给皇祖母的小礼物了！”
盒子一打开，整个宴上立即飘起一阵奇异的香味儿，太后将那佛珠拿在手里细细地捻摸，轻声道，“你啊，就爱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的眉虽微微地蹙着，嘴角却禁不住地翘，显然孤城聿骞这招棋攻对了地方。
墨痴嘴里轻嚼着，目光也是紧盯着那佛珠，她怎么总感觉那东西有些怪异呢？还有这味道……
“六哥真是有心，我们都以为今日斋宴与往时一样一家人聚聚而已，哪想着为皇祖母准备礼物？”孤城聿弦淡淡地笑。
“是啊，还是六弟最懂皇祖母的心思，不枉皇祖母那么疼你。”
玉拂瞥一眼跪在地上动也未动的琼子，面露不屑，而后又抬眼看向墨痴，“四嫂，皇祖母往日也没少疼惜你，要不是她你也未必能嫁给四哥！今日，你不也表示一下心意吗？”
墨痴咀嚼的动作戛然而止，表示？
“是啊，听闻四弟妹的拿手绝活曾经逗得皇祖母开怀大笑，今日不如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太子也附和着开口，其他几个小的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又都忍不住大笑。
拿手绝活？
看他们笑得奇怪，墨痴更是狐疑……
墨思欢有什么拿手绝活？她，不知道啊……
排在最后的十一皇子这时忍不住的尖叫，“是啊是啊，四嫂就再学一回小狗满地打滚，让皇祖母开心啊！”
小狗打滚？
墨痴的神色不由一滞，墨思欢的拿手绝活就是这个？
身边孤城聿桀仿似没有听到别人的笑声，也无视墨痴白掉的脸，斟了一杯酒浅浅的饮着。
玉惜眉头微蹙，似是要开口为她说话，却见墨痴忽然站起来身，施施然道，“欢儿愚笨，不知几位所说的绝活是何，不过倒是有另一样平日静心的法子，希望能博太后所喜。”
众人微疑，墨痴向玉惜公主身边地宫婢说了句什么，那人见玉惜公主点头，匆匆离开，再回来时带了三五个宫婢，分别呈上笔墨纸砚，以及一丈素白屏风。
宴上极静，众人看着墨痴上前取了墨笔，拉过那展屏风，纤手律动，一行行小篆墨字便呈现在屏风上……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这是佛教心经，也是佛教的精要，心髓，共有二三百个字。
墨痴不急不躁，在一片略显诡秘的肃静之中，小心而流利地写着这篇心经。
每个字每一笔都以圆为主，圆起圆收，横平竖直，粗细一致，挺遒流畅，结法谨密；黑墨渗进细细的纹络，如铁线勾画在屏风上一般。
最后，待她手笔，便看到整幅屏上以墨字形成一个婉婉地圆，恰如此时天上初露的满月。
众人无比诧异震惊，就连向来孤冷，对任何事都不怎么上心的孤城聿桀，此刻也不由地眯起了眸子……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副墨宝乃是出自眼前这个傻子墨痴之手？
“这种写法是欢儿自己无意间琢磨出来的，还请太后不要笑欢儿字迹拙劣！”
“欢儿，何必谦虚呢？这字是好是劣，我们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玉惜温和地笑道。
“笔墨极佳，但更难得是这孩子竟能记着这繁琐地文字，还有这样的耐心肯一一写完！”太后心中虽忍不住疑惑，但还是赞许的点头，吩咐身边的女官，“把这屏风挂去哀家的佛堂！”
这一举动，无疑是对她这番心思最大的褒奖。
众人更是惊到的样子，墨痴不禁垂目浅笑。
她之所以能背下这一长篇的佛教心经，还要感谢师父的一位僧人朋友。他与师父虽信奉不同，但二人却是极好的朋友，经常互谈心德，墨痴自小便听，听得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
至于书法，她还得感谢师父……
若不是他逼着她练，以图打磨她的心性，今日怎能使这些人震一震呢？
太后挥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墨痴欣然点头。
她拉着她刚拿笔的那只手，似要辨别真假似的左看右看，墨痴随她去，目光却不可避免地落在那串奇香无比的佛珠上，疑惑再度自心头涌现，“太后，这佛珠好像有些奇怪……”
“欢儿，你刚不是说要去山顶看星星吗？这个时辰应该恰好，本王陪你去！”
孤城聿桀忽然开口，清冽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地威胁。
看星星？
墨痴狐疑的扭头，竟然在他脸上瞧见了笑容……
尽管那一抹笑，可以称之为惨淡，但墨痴仍看得愣愣，更是觉得诡异无比。
“怎么，四弟这刚被皇祖母点拨过，就迫不及待的要促进夫妻情感了？”太子略带嘲弄地开玩笑，太后和玉惜的神色倒都是一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