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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8 章 第 1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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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恬整颗心都颤抖了起来,随着时懿的胸腔起伏在共振。

她叫她“来来”,她问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傅斯恬僵直着脊背,一动不动,犹恐在梦中,两行泪无声地就滚落了下去。

心脏酸痛到要无法呼吸。

她知道时懿是有多骄傲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该是有多难、多认真的。

从时懿红着眼离开后一直盘旋在她心头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可除了无法克制的欢喜,她心底更多的是痛苦与心疼。

她还是误了时懿吗?

并且,一误多年。

她一直以为时懿是抱着报复与嘲弄自己的心思在与自己接触的,可原来这些年里,时懿也真的没有放下、真的还爱着她的吗?

那她的擅自离开,对时懿来说算是什么?

她攥着拳头,忽然痛到无法自已,佝偻在时懿的怀里,低下头,忍哭忍到浑身颤抖。

时懿眼底的泪,瞬间也跟着滑落,打湿了傅斯恬的脖颈。

她把傅斯恬抱得更紧了,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颤抖着,轻轻柔柔地蹭,像抱着一个易碎的梦、又像在抱着一只同样僵冷的小兽,互相取暖。

不论什么答案,她想,她尽力了,此生无憾。

傅斯恬所有的坚持与理智,都在她的泪水、她的温柔、她的脆弱中分崩离析、瓦解殆尽。

那是她做梦都渴求的怀抱、至死都想追随的人啊。

可是,她真的真的有资格再拥有一次、再被爱一次吗?

她抖瑟着胸腔,止住了哽咽,抓握着时懿圈在她腰上的手背,侧转过身子望向时懿。

黑暗中,时懿跪坐着,墨发凌乱,乌眸盈着水光,鼻头红红的,似有万般柔情。

傅斯恬心口又胀又痛,那一句“时懿,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再说出口,她怕是对时懿的羞辱了。

无力抗拒,也舍不得抗拒。她眼睫一颤,一颗泪珠又静静地滚了下来。

时懿抬手用大拇指帮她擦拭,没说话。

傅斯恬咬着唇,呼吸都要随着她的触碰颤抖起来了。

“时懿……”她指甲陷入手心,终于艰涩地开口了。

“嗯。”时懿手僵了一下,收了回去,蜷缩着贴在大腿上,安静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的眼底,有不加掩饰的不安。

傅斯恬的心又剧烈地收缩了起来。她何曾见过她从来从容不迫、自信沉稳的女孩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好想不顾一切地拥她入怀,可她不可以。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望进时懿的眼底,说出口:“时懿,我是江存曦。”

时懿愣了愣,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回答:“我知道。从出游发现你香菇过敏后,我就确定了。”

傅斯恬从心底里打了个颤。她果然一直都知道。她用尽力气绷直身体,继续说:“我骗过你、放弃过你、伤害过你。”

时懿说:“我知道。没关系了,都过去了。”

傅斯恬克制住羞耻和痛苦,声音越发干涩:“我爸爸……我爸爸是杀人犯,我是杀人犯的女儿,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恶劣的基因。”

“江存曦,从一开始我是不是就不应该相信你。恶劣的基因果然会遗传的吧。”刻意遗忘的、那一年口不择言的话语,忽然像一柄利剑,裹挟着往日的风雪,穿破鼓膜,直入心扉。

时懿一下子痛得失声。她忽然明白过来傅斯恬在介意什么、在犹豫什么了。她没有真的那么想过的。那时候,她就是太愤怒、太不甘、太痛苦、太讨厌看到傅斯恬波澜不惊、无动于衷的模样,所以只想抓住一切尖锐的话,想刺痛她,想让她痛苦,想找到一丁点傅斯恬也会痛、也有感情、也在不舍的证据。

可说过的话就是说过的话,造成过伤害就是造成过。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该怎么弥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真的这么想过的。对不起,我那时候就是太生气了,我……”她眼底又蒙上了水雾,懊悔爬满了脸颊。

傅斯恬看得心疼,制止她:“时懿,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说这些,也不是怪你,要让你难受的。”

时懿无措地望着她。

傅斯恬温柔又悲伤地说:“时懿,其实,我后来一直很后悔自己当年隐瞒了你,贸贸然地就进入了你的生命、和你在一起了,没有给你足够的选择权。”

时懿动容,一直蓄在眼底的水汽漫了出来。她再次伸出手,径直把傅斯恬抱进了怀中,紧紧地圈着,声音哑得像是气音:“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江存曦,你是来来。我知道你有多胆小多狠心多绝情、却更知道你有多善良多温暖多勇敢。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如果可以,我早就想不喜欢你的了。可是我做不到。”她低柔的语气里含着痛苦,“所有的我都知道的,来来,我唯一不知道的是,你还爱不爱我。”

真的好温柔好温暖。傅斯恬的理智在沦陷,身体里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她答应、让她不要离开,让她就此沉沦下去。可她还是咬着牙,坚持着从时懿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时懿空了的手臂垂落了下去,隐忍地盯着她,像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傅斯恬苍白着脸,把最后的话说出口了。

“时懿……”

“我有抑郁症,曾经吃过两年的药,想过很多次如果能死就好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完全好起来、不会复发了。”她的声音轻轻的,垂下了眼睫,像是解脱。

日日苦熬,盼着死于一场意外。这是她六年里的大半生活。她一度以为,她再也好不起来了。

时懿如遭雷击。

她说什么?

明明脑子还不肯相信,还没反应过来,泪却已经汹涌落下了。她一直挺得笔直的背垮了下来,双手环抱住自己,肩膀抖动了起来。

傅斯恬听见一声很细很短促的呜咽声。

时懿哭出声了。她清冷美丽的脸上都是水痕,薄唇上是沥沥血迹。

傅斯恬连灵魂都痛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时懿哭得这样凶、这样狼狈。她的心疼,她的怜惜,闪烁在她的泪光里,像缀错天穹的星,恨不能照亮她过往所有漫长的黑夜。

傅斯恬终于克制不住地也跪坐了起来,伸出手,把时懿紧紧地抱进怀里,像是要揉进骨子里。

时懿回抱住她,在她耳边抽泣着,带着哭腔说:“没关系的,宝宝,我不怕,你也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有我在,以后,一定会让你都是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时懿很少说情话。傅斯恬知道,她说出口的话,都是发自心底的许诺。从不食言。

傅斯恬投降了。她舍不得。太舍不得了。就原谅她,让她再自私一次、再强求一次吧。

她唇角溢出笑,眼里却落下了泪。

“时懿,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不能怪我。”她贴着时懿的耳朵,轻柔地呢喃,吻时懿颊畔苦涩的泪水,一直吻到她的眼睫,鼻梁、鼻尖,时懿一直在流泪,没有拒绝她。

傅斯恬轻吻了一下她的唇,注视着她,喑哑缱绻:“那时候,我在明信片上写的是——Tomylove,mysunshine,mystarlight:Iloveyou,forever.”

落款是——江存曦。

时懿水雾濛濛的眼眸亮了起来,心脏剧烈跳动,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都彻底活了过来。

她再也忍不住地凑上了前,搂住傅斯恬的后脑勺,深深吻了上去。

如饥似渴地、情意绵绵地、一寸寸地研磨、吮1吸、舔1舐、呼吸交缠、唇1舌相接,夹杂着泪水,微苦,更多的却是甜蜜。

周身的温度在攀升,即将擦|枪走火之际,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傅斯恬喉间逸出嘤咛,仓皇地想要退开,时懿却不肯放开,追着她,放肆地又扫荡了几秒,直到脚步声越发逼近,才意犹未尽地蹭了蹭傅斯恬的鼻尖,放过了她。

傅斯恬一得了自由的呼吸,就立刻退开了,看向门口,正襟危坐。

时懿看得心好软。

好多年前,她第一次吻她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伸手擦拭她唇上的潋滟水痕,压着声音逗她:“刚刚回应我的时候不是还很大胆吗?”

傅斯恬眼底犹带撩人春意,偏过头叫她:“时懿……”像是羞赧,又像是宠溺。

时懿很受用。

她坐下身子,挪到床边,双脚踩到了地上,说:“不闹你了,再去换套衣服吧,都被我弄脏了。我也去洗个澡。”

话音刚落,陈熙竹人未到声先至:“斯恬,你洗完澡了吗?”

傅斯恬和时懿齐齐转过身往外看。

陈熙竹和尹繁露走近了,这才看清,黑暗的房间里原来坐着两个人。

……

什么情况?时懿为什么在这?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她们是不是哭过了?眼睛为什么这么亮这么湿?怎么办?现在撤退还来得及吗?陈熙竹和尹繁露愣在原地,进也不是不是,退也不是,脑内弹幕疯狂闪现。

时懿与傅斯恬相视一眼,傅斯恬扬唇很浅地笑了一下,时懿心里就有答案了。

她按亮了房间里的灯,回过头看向陈熙竹和尹繁露,大大方方地说:“今天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陈熙竹和尹繁露愣愣地:“没有,都是意外嘛,说什么见外的话。”

“那不见外,我就直说了。”

“嗯?”

时懿伸出手牵住傅斯恬的手,傅斯恬由着她穿过自己的五指,十指相扣。

“我们和好了。”时懿说。

空气霎时间安静地针落可闻。

眨巴眨巴眼,陈熙竹忽然拍手爆了一句粗口:“我靠!”手舞足蹈,喜出望外。

傅斯恬和时懿有些脸热地笑,尹繁露提醒陈熙竹:“陈老师,稳重点稳重点,地板要塌了。”

陈熙竹艰难地停住脚。

尹繁露回过头,望向傅斯恬和时懿,弯了眉眼,突然毫无形象地抱住了陈熙竹,挂在她身上,不住蹦跳:“啊啊啊!我靠!终于!!!”

陈熙竹、时懿、傅斯恬:“……”

窗外停驻的飞鸟被屋内的欢欣惊飞,振动了双翅飞向别处,傅斯恬久违地听见了风声、水声、枝枝叶叶、世间万物的呼吸声。

时间再次开始流动了。

四季轮转。

她的盛夏,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兔叽拧着衣角,脸红红的,越说越小声:衣服弄脏了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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