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章(一上)云风阁潘丰梅羞容缚君心 太极殿王司徒驳语触龙颜

元嘉六年正月十五刚过，一场突如其来的飞雪笼罩了江南大地。建康以西千里之地到处是白茫茫一片。午牌时分刚过，太阳从厚厚的云层费力地爬出来，投映在无尽的雪野上散射出点点光亮。距建康城两百余里的上杭县东关，两驾车马，十余骑便衣装束的军士护卫踏着没膝的积雪穿过瓮城，进入城内。长途行军后的饥寒使得马上军士人人一脸疲惫，面宠冻得通红。

前边车驾上帘幕掀开，一位头戴纯棉护帽的年轻后生探出身，道：“怪冷的天，寻个地方吃些饭再走。看这天色西边还是阴云，想来晚间还是要下。索性住下明天再走，也不在这一两日。”此人正是彭城王刘义康。五天前接到朝廷诏令，改任朝廷侍中一职，都督扬、南徐、兖三州诸军事、司徒、录尚书事，并兼任南徐州刺史。

刘义康站在车辕上，指着街边一家上书“丰盛”幌子的舍馆道：“此处甚是宽绰，就进这里吧。”打头军士跳下马背，在台阶上跺跺脚。紧闭的舍馆大门唿地闯开，从里面走出一位年轻伙计，笑吟吟道：“一早起来掌柜的清扫门前积雪，我就说呢这雪扫不得，白漂漂的本就是迎接贵客的。扫得干净了岂不扫地出门了么？”刘义康笑道：“娘的，你倒长了张好嘴。后院可放得下车马？”伙计急猴猴地上前已牵了马缰，边拉边道：“再有三五驾也不在话下，早起掌柜的还怨天骂地的吼喊。这大寒的天，街上连个鬼影都见不着，怨我么？财路是谁的就是谁的，你急不得，该什么时候来老天早就安顿好了。有客官这一番照应，甭说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就是小人到月底怕也能多拿个二三十钱。”刘义康道：“你怎地能多拿钱？”伙计道：“客官不晓得，咱家掌柜的付工钱不按月给。”刘义康奇道：“倒是首次听说，不按月付？”伙计道：“掌柜的按营业抽成。比如说小人这次将诸位接进来住下，一应吃喝拉撒睡花销一百钱，掌柜的就给我抽三到五钱。”

“看来这家掌柜颇有头脑。”刘义康身后一位年约四十余岁的汉子闻听笑道，“这种雇人方式怕在这上杭县是头一家。”此人姓谢，单名一个述字，职任彭城王府主薄。

伙计笑道：“甭说上杭，依我看整个建康城也没有第二家。不过这样也好，当伙计倒有了劲头，白明黑夜的想多拉些客人进来。多拉一个就是一个的钱。自己也不觉得劳累。还甭说，一个月算下来，别的舍馆伙计每月最多不过十个钱，我最少也有三四十个，最多时去年节下掌柜的给了我五十钱！”谢述道：“这掌柜的真正揽客有术。”刘义康笑道：“看来，我得见识见识这位掌柜。”

后院将车马安顿下，一行十余人进了舍内。里面临街面是三间打通的饭堂，后院两进两出，分东西厢房是客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