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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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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赵黛云的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朝着不远的竹林假山处瞟了一眼, 一个杏黄色的身影已经依稀可见。

到底是自己的手下办事得力,不像这宁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幸好她早有两手准备。

这大半瓶的梅花露里加了七缠香,是她专门让人调制的, 功效比在民间流传的五石散更强,渗入肌肤虽然比不上直接喝入的效果, 却能让宁珞入水后丑态百出。

到时候呼救几声引来这么多名门贵族驻足观看, 再让杨彦下水把她救起,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去缠着景昀?乖乖地做她的瑞王妃便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

“宁妹妹,舒服吗?”赵黛云掬起一捧水来轻拍在了宁珞脸上, 不出所料, 宁珞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浅吟。

这七缠香让人体内如火, 若是有冰凉之物触身, 会有难以言喻的欢愉之感。

宁珞的身子晃了晃,赵黛云抓住了她的胳膊,正想往外一推,忽然之间身后一阵大力袭来,她站立不稳, 扑通一声便掉入了湖中。

“九姑娘你还好吧?”绿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赵黛云背后推了一把,随手揪住了摇摇欲坠的宁珞, 两个人一屁股坐在了青石阶上。

宁珞低低地喘息了几声,不免有些后怕,看着在水中扑腾的赵黛云,稍等了片刻,这才哑声叫了起来:“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绿竹会意,也跟着惊慌地叫起了“救命”,她的声音清脆尖锐,瞬间便回响在了书院的上空。

“扑通、扑通”的跳水声接连响起,一抹杏黄色在湖中奋力朝着赵黛云游去,宁珞的后背不由得起了一层冷汗,若是这落水的是她……赵黛云也太歹毒了,这是对景昀志在必得吗?

身上的燥热还一阵一阵的,她来不及细想,示意绿竹扶她离开。

经过凉亭,宁珞瞟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宁萱,冷冷地道:“七姐姐,多谢你对我的照顾,耽误你平步青云可真对不住了,从今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也不必再来虚情假意地忍受我了,姐妹的情分就此便断了吧。”

“我……我没有……不是……”宁萱呐呐地吐出几个字来,忽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宁珞不再理她,只是在绿竹的搀扶下出了凉亭。迎面有好些人被呼救声引得跑了过来,站在湖堤上指指点点,书院的院长林青居也急匆匆地赶来了,今日到场的都是达官贵人,谁出个岔子他都担当不起。

“姑娘,这下这个什么赵姑娘的可真是歹毒,我瞧见她要推你了。”绿竹小声地道。

“做的不错,很机灵,”宁珞嘉许道,“回去好好赏你。”

绿竹开心地道:“多亏姑娘和大夫人留了话,我一路跟着你和七姑娘呢,奇怪了,七姑娘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了?是不是她和那个姓赵的有勾结?”

“别提她了,”宁珞咬了咬牙,也不知道是身上还是心里愈发燥热了,“找个地方让我歇着,多倒些水来喝,不知道会不会好些。”

竹林旁便有一间小屋,宁珞也顾不得看这是什么地方,推门进去,只见里面一张书案一个书架,桌上空空如也,书架上倒是摆得满满的,一股子书的霉味扑鼻而来,看上去应当很久没人来了。

绿竹扶着她坐下,便匆匆地去找水了。

宁珞斜靠在书架上,身上越来越热,忍不住便扯了扯衣领,她前世缠绵病榻,久病成医,也略略通晓药理,这种□□物,并没有什么快速的解药,只能熬到药效过去,幸好她只是肌肤渗入了一点,应当花不了多少时间。

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绿竹,快些过来,”宁珞急急地道,“多掐我两下,让我疼一疼。”

绿竹并没有应声,脚步声沉缓,不一会儿便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宁珞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只见景昀愕然看着她,眉头紧皱:“你在这里做什么?”

宁珞又羞又恼,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我……我歇着呢,你怎么这么鲁莽,也不喊一声就跑进来。”

“这是我和泽林读书时小憩的书屋。”景昀好笑地道。

宁珞大为尴尬,脸上更烫了,背过脸去用额头抵着花梨木书架□□了一声。那木头凉凉的,很是舒服,她不自觉地便蹭了蹭。

景昀这才觉出几分不对来,宁珞的脸颊绯红,声音也比从前听上去低哑了很多,他迟疑着问:“你不舒服吗?”

“别理我,”宁珞闷声道,“你快走吧,我一个人呆一会儿便好。”

景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沉声道:“看,那边谁来了?”

宁珞一惊,抬头一看,门外却一个人影都没有,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便觉后颈针扎般的疼痛传来,景昀出手如电,一枚金针从指尖弹出,在她的大椎穴上扎了一下。

她痛呼了一声,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咔哒”一声,景昀又在书架上按了一下,机簧弹出,支成了一个小榻,他脱下外袍垫在榻上:“你躺一会儿,身上的燥热应当马上会退了。”

宁珞恍然大悟,他这是以为她风寒发热,帮她治病呢。顺势半躺在了小榻上,她心里甜滋滋的,小声问道:“景大哥,你还会看病啊,我以前都不知道。”

景昀怔了怔,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温柔了起来:“是啊,说不定有人身子不好,我学上一些也能有些用处。”

宁珞纳了闷了:“景大哥有亲近的人生病吗?”

“没有。”景昀显然有些闷闷不乐了起来。阳光从窗棂中照了进来,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光影,空中看不见的灰尘都在这光影下无所遁形,而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光影,落在了不知名的某处,莫名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忧伤。

仿佛感同身受,宁珞也难过了起来:“景大哥,你不开心吗?”

景昀回过神来瞟了她一眼:“你乖一点我就开心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还把自己弄成这样?”

宁珞更难过了,显而易见,景昀只是把她当成了小妹妹,她赌气地想要转过身去:“我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我不喜欢赏花会,不喜欢你,不喜欢都不喜……哎呦!”

景昀想去拉都来不及了,脖子后的那根金针被宁珞一压,歪了。

宁珞眼泪汪汪地捂着脖子,景昀又好气又好笑,抬手去拔金针:“好好好,不喜欢就不喜欢,好点了没有?”

“没好,都怪你。”宁珞气哭了,“你再这样我真的要不喜欢你了。”

雪白的肌肤上双颊绯红,一双黑漆漆的墨瞳中盛满水光,晶莹剔透得好像宝石一般闪烁,那表情娇嗔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胸口好像被放入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绵软绵软的。

景昀放缓了语调哄道:“好了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景昀你在做什么!”一声怒吼传来,宁珞止住了哭声朝外一看,绿竹和宁珩站在门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俩。

哭红的双眼、凌乱的衣领、绯红的脸颊。

暧昧的举止、脱下的外袍。

宁珩的脑中“嗡”的一声,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景昀跟前,挥起一拳就朝着景昀砸了过去:“好你个景元熹!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们没什么!哥,住手!”宁珞急得大叫了起来。

景昀仓促之下抬手架住了宁珩的一拳,沉声道:“远之,不是你想的这样。”

宁珩充耳不闻,抽回右拳,几乎在同时左拳一勾朝着景昀的小腹奔去,景昀闷哼了一声,硬生生受了他一拳,却将他双手都绞住了,宁珩却半点没有停手的意思,抬起一脚便将景昀拌得踉跄了一步,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眼看着宁珩又挥起了拳头,宁珞也顾不得了,一下子扑了上去,那拳头恶狠狠地奔着她的脸面而来,她闭上了眼睛,胆战心惊地等着自己脸上开花。

骨骼互击的闷响声传来,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宁珩粗重的喘息声。

宁珞睁开眼一看,景昀和宁珩双拳相击,堪堪停在了她的眼前。

“哥,我头晕发热,景大哥在帮我的忙,你看,有金针……”宁珞赶紧解释。

宁珩将信将疑:“那你为什么哭了?”

“我……我怕疼就哭了,”宁珞赶紧擦了一把眼泪,“现在好了,真的,我开心着呢!”

“原来是误会……谁让你们俩孤男寡女地在一个房间里……”宁珩这下才尴尬了起来,“元熹,对不住,我以为……”

景昀躺在地上看着他一语不发。

“要不然你打我两拳好了。”宁珩赔笑着道。

看着景昀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宁珞有点着慌,她想起了从前的定云侯,那据说是冷面无情、军令如山的定云侯,这两人不会因此而反目成仇吧?

“别打我哥,我哥也不是故意的,景大哥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景昀叹了一口气:“你们俩个,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说话?”

宁珞低头一看,脸顿时红得好像刚煮熟的虾子一般:刚才太着急了,扑过来挡在景昀面前的时候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胸膛上了。

宁珩一凛,从地上一跃而起,把宁珞挡在了自己身后,又朝着景昀伸出手去,一把把他拉了起来:“好了好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大家都忘了吧。”

景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淡淡地道:“我就记着你还欠我两拳。”

宁珩干笑了一声:“那就记在账上,反正我欠你的多了,以后有机会一并还你。”说着他朝后看了看宁珞,关切地道,“陛下马上就到了,你好些了吗?”

这一折腾,身上的燥热好像也消散了,宁珞定了定神道:“好多了。”

“走,我们先行一步,元熹,你稍等片刻再出来。”宁珩不知怎么,忽然一下谨慎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妹妹,朝着绿竹使了个眼色。

绿竹会意,挡在了景昀面前。

宁珞随着宁珩走出了小屋,回头一看,正好撞上了景昀的目光,那一双黑眸幽远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有些期待,又有些难过,每次和景昀难得相见,却总是意外频出,难道是命中注定,她和景昀,这辈子倒了个个,却也一样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丝轻浅却忧伤的笑意。

景昀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那笑容,和梦中频频出现的白衣女子几乎一模一样。

第二十四章

赏花会的第一项竞技便是“琴”。

琴棋书画一词,琴便占了首位,大陈的王公贵族也分外喜爱音律,技艺高超的琴师受人尊敬。此次竞技,共选拔出了八名琴技出众的女子,其中五名出自女子堂,而另三名则是京中因各种原因未能入女子堂的妙龄贵女。

纱帐内,余慧瑶绘声绘色地和宁珞描述着刚才的那一场意外。

“瑞王殿下真是英武,几下就游到了她身边,一路抱着她泅到了岸边,她全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她的婢女跑到哪里去了,就这么让咱们的赵大小姐一个人在湖边走着落了水……”

宁珞漫应了一声:“赵姐姐平日里厉害得很,这次怎么失算了。”

余慧瑶掩着嘴笑了,幸灾乐祸地压低了声音:“你方才没瞧见可惜了,她整个人都湿透了,狼狈到家了,瑞王殿下好心要扶她,她还一把把人推开了,她婢女给她披衣裳还被她打了一个耳光。”

“是吗?不过她向来就是这副跋扈的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宁珞笑道。

余慧瑶撇了撇嘴:“那可是瑞王殿下啊,瑞王殿下也真是,叫个侍卫救她也就是了,想必他也后悔了,你可没瞧见,上岸了以后瑞王殿下的脸都白了,几乎是把她丢在了岸边,你说他倒霉吧?这辈子说不定就和赵黛云绑在一起了。”

落水被救,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的出身都摆在那里,议亲是最好的出路。

如果落水的是宁珞,那嫁给杨彦可能便是最体面的下场。

这便是赵黛云打的如意算盘吧。

宁珞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一溜儿梅花露。“方才那撒了半瓶的梅花露呢?”她问大伯母身旁伺候的婢女。

“回禀九姑娘,赵家姑娘取走了,拿回来一瓶新的。”

倒是做事滴水不漏。

宁珞瞟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宁萱,一语双关地道:“七姐姐,你快上场了。”

宁萱的脸色惨白,一脸呆滞地没有出声。

“萱儿,你怎么了?快些,别丢了宁府和书院的脸。”宁贺氏厉声道。

宁萱瑟缩了一下,终于站了起来,双手颤抖着抱起了古琴朝外走去。

“到底是小家子气,这样的大场面吓晕了吗?”宁贺氏叹了一口气,对着嫂嫂余氏埋怨了一句。

一声清越的琴声响起,大伙儿的目光瞬间便落在了中间的花台上,只见赵黛云换了一身妃红色海棠花鸾尾长裙,裙摆逶迤,衬得她腰身不盈一握,十指修长,在琴弦上来回穿梭。

她奏的正是一首阳关曲,高祖时著名琴师鬼离子所作,描写的是高祖夺得天下后力拒北周于小娄山北的场景。

宁珞心中一动,朝着文帝的纱帐一看,果不其然,陪伴在文帝身旁的景昀正凝神细听。

“她真是厉害,我等的确要甘拜下风。”余慧瑶啧啧称奇,显而易见,刚才那场风波居然没有影响到赵黛云的心情分毫,这么快就恢复了正常。

的确,这一首阳关曲赵黛云奏得酣畅淋漓,琴音中既有柔肠百结又有杀伐之声,仿佛能瞧见高祖的铁马金戈、豪气千干,唯一不足便是在最高潮处琴音有凝滞之感,可能是刚才落水时手臂处还是伤到了些。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梅皇贵妃在台上连赞了两个“好”字。

赵黛云盈盈下拜,声如黄莺出谷:“多谢皇贵妃夸赞,奴家惶恐。”

“这不是赵太尉家的姑娘吗?”梅皇贵妃笑道,“才这么点日子不见,标致得都快让本宫认不出来了。”

赵家是梅皇贵妃的娘家表兄,赵黛云一脸羞涩地恭维:“皇贵妃娘娘也越发年轻了,和陛下站在一起真是龙章凤姿,令人仰慕。”

这话梅皇贵妃显然很是受用,笑着对盛和帝道:“陛下瞧瞧,一名女子居然能奏出这样有气度的曲子,实在难得。”

盛和帝刚过不惑之年,眉目间还能瞧出年轻时俊朗的影子,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侧身问道:“昀儿,你觉得呢?”

除了太子杨湛因为体弱多病没有到场,其余的皇子都在纱帐里,包括四皇子杨彦和皇贵妃所出的三皇子杨皓。景昀虽非皇子,却居然也陪在圣驾之侧,荣宠可见一斑。

此话一出,梅皇贵妃的脸色微变。

景昀躬身答道:“赵姑娘琴技高超,臣难得一闻。”

赵黛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柔声道:“上回在书院得景师兄教诲,悟出了人生在世当以国以民为先的道理,我虽只是一名小女子,思虑数日后也得益良多,习琴有如神助,便以这一首阳关曲遥寄高祖风采。”

底下的余慧瑶凑到了宁珞的耳边,咬着牙小声道:“这人真是不要脸,到了现在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来勾引景师兄。”

一股恶气在胸口徘徊不去,宁珞霍地站了起来,原本想韬光隐晦的念头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是她并没有入选琴技之比,要指望谁去压赵黛云一头呢?

纱帐外传来“”的声音,大伙儿回头一看,只见宁萱面如死灰地站在那里,指尖抖得好像筛糠一般:“大伯母,我……我比不了琴了。”

前一世时,年少的宁珞并未在琴技上浸淫太多,一是她天生喜爱书画,在那两项上花费了很多精力,二是因为宁萱擅琴,宁珞并不想和她一争长短。

后来成了瑞王妃后,杨彦负心薄幸,赵黛云步步紧逼,宁珞咬牙撑了很久,最后父兄的死彻底击垮了她,以至于满腹悲愤和忧伤无处排解,只有琴声能开解一二,她原本便天资聪颖,到了最后,她的古琴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尤其擅长江南小调。

坐在花台上,宁珞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凝神,脑中的思绪飘到了前世。

父亲被逼纳妾后,母亲便冷了心,一直记挂江南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临死前哼着江南的小调闭了眼睛。

那一首小调,一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让她即悲伤父母那段真挚浓烈却最后还是不得善终的感情,又感慨自己错付的一生。

“铮”的一声,宁珞拨了一根弦。

今日她弹的便是那首前世弹奏了无数次的江南小调。

*隋堤远,波急路尘轻。

今古柳桥多送别,见人分袂亦愁生。

何况自关情。

……

这是一首写江南柳的小词,被不知名的琴师谱了曲,在江南广为流传,曲子原本十分简单,宁珞花了一番功夫将曲谱重新研习,添入了很多她自创的曲调,变得更为繁复。

小曲一气呵成,十指在琴弦上勾剔抹挑、吟糅往复,随着悠远清亮的琴声,一曲江南风情图在众人面前徐徐拉开。

弹到一半,曲声渐渐幽怨缠绵了起来,仿佛可见一个婉约的江南女子在春柳下和心上人依依惜别,远处只余月色如钩,一腔情丝化作看不见的月光,缠绕在离人的心上。

一曲罢了,宁珞静静地坐在花台前,眼中隐隐泛起水光,思绪几乎不能从琴音中脱离。

繁花簇拥下,余音袅袅,一名身着丁香色绣蝴蝶荷叶裙的少女眉目中带着轻愁,容色绝美,眸中闪烁着碎光,迷茫地落在不知名的光点处,琴、乐、人几乎合而为一,令人沉醉。

“叮当”的一声,有人的茶盅落在了托盘上发出了脆响。

宁珞骤然回过神来,起身致礼,偷偷看了一眼景昀,见他眼神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免有些失望。

“这是……”盛和帝瞟了旁边的景昀一眼,开口问道。

“这是宁臻川宁大人的女儿。”有宫人附耳道。

盛和帝顿时来了兴致:“过来让朕瞧瞧,朕记得小时候明惠皇后时常让你入宫陪伴,朕还抱过你,现在都这么大了。”

宁珞只好往前走了两步,仰脸垂眸,心里暗暗祈祷这九五之尊万万不要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来。

梅皇贵妃笑着道:“到底是家学渊源,宁大人的女儿才气过人。”

“这琴弹得不错,”盛和帝夸奖道,“朕听得都入了神了,你们呢?”

旁边几个皇子和妃子连声应和,杨彦那件杏黄色的锦袍已经换了,刚才还很差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连声称赞道:“父皇,珞妹妹的琴声犹如仙音,真是绕梁三日,听了还想再听。”

“殿下谬赞,”宁珞冷淡地道,“天外有天,是我献丑了。”

杨彦的眼神一黯,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盛和帝却兴致更高了,看着身旁的景昀取笑道:“昀儿呢?你听得连茶盅都掉了,想必也是入了神吧?”

景昀沉默了片刻,忽然起身朝着宁珞走去,他身在高台,原本就比宁珞高,这下看上去更是居高临下。众人都知道景昀那波澜不惊的脾气,忍不住都呆了呆,杨彦更是紧跟了两步在他身后又气又急地道:“元熹,你要做什么?”

“珞儿,这首江南小调的确好听,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景昀没有理杨彦,目光紧紧地锁在宁珞身上,略带急切地问道。

宁珞抬起眼来,在心里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这问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夸奖我几句。

她挑了挑眉,挑衅地看着景昀:“不告诉你,你猜一百遍吧。”

文帝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丫头挺有趣的,好了好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等一等,”梅皇贵妃柔声开了口,“你是宁珞?我怎么记得书院女子堂报上来的名字是宁萱,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了吗?”

第二十五章

宁贺氏在纱帐中霍地站了起来,又气又恼地看了宁萱一眼:“你看看你,还让你妹妹去担这个责!只怕取消了名次还是轻的!”

宁萱呆呆地看着那个跪着的小小身影,握紧了拳头喃喃地道:“我看到了……是她……她家的丫鬟……上去告诉了皇贵妃……”

“谁家的?”宁贺氏不解地问。

“哎呦这可怎么办啊,”余家嫂嫂也有些急眼了,“陛下会不会责罚珞儿?你这样让珞儿上去太冒险了!”

“我……我去找陛下认罪……”宁萱红着眼睛就要往外走。

绿竹鄙夷地看着她道:“不用你假惺惺的,我家姑娘自有主张。”

宁贺氏也拦住了她,沉声道:“好了,不要慌里慌张的,你去了也没用,看看再说。”

饶是说得轻松,宁贺氏也忍不住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朝着天子纱帐使劲地张望着:老九可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这是万万不能出什么纰漏的啊。

宁珞定了定神,跪下来请罪道:“回禀皇贵妃娘娘,报上来的确是我的七姐姐的名字,只是她突然得了急病,弹不了琴,我便自告奋勇替七姐姐弹上一曲。”

纱帐内,梅皇贵妃轻笑了一声道:“宁大人膝下的一双子女甚是有趣呢,前几日刚刚听说了文武对换的佳话,今日你倒也来了一次李代桃僵,这可是换出了滋味来了。”

她的声音温柔动听,却绵里藏针,让人听得心中一悸。

盛和帝没有说话,嘴角的笑意却微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宁珞。

宁珞抬起头来,神情丝毫未见慌张:“陛下,皇贵妃娘娘,家父时常教导我们,兄弟手足骨肉相连,无论何时都要互相扶持,相濡以沫。陛下怜我两位兄长互敬互让,特意设下妙计化解了兄长的疑难,我敬佩得五体投地,每日只盼着能报答陛下恩德一二,今日能亲自向陛下致谢,我感激涕零。”

说罢,她俯身叩头,久久未起。

盛和帝听得愉悦,笑着道:“起来吧,朕素来便敬重兄友弟恭之行,宁大人兄弟情深,儿女也是互相关爱,朕实在是羡慕得紧,为宁国公府上锦上添花,朕很高兴。你们几个,可要多向宁大人学习、互相敬爱才是。”

身旁几位皇子齐齐应了一声“是”。

宁珞这才起身,恭谨地道:“我方才替我七姐姐奏琴,原本应当先禀明陛下,只是事发仓促,我七姐姐碰翻了一瓶别人送过来的梅花露,也不知是怎么了,没过片刻便双手不听使唤,我怕扫了陛下和皇贵妃的兴致,便斗胆替姐姐上台,先斩后奏,还请陛下责罚。”

“陛下,臣以为,这非但不该罚,还应该赏才是。”一旁默不作声的景昀忽然开口,神情肃然。

梅皇贵妃嘴角的笑容僵了僵:“此话怎讲?下次做事,大家都冒名顶替了,可就乱了套了。”

“珞儿她虽然顶替了姐姐,可并未欺蒙陛下,”景昀沉声道,“方才唱名的是宁珞,不是宁萱,而且,陛下和皇贵妃目光如炬,怎能看不出两个人的区别?只怕是看她们小孩儿心性甚是有趣才不点破罢了。珞儿她坦然自若,并未藏头缩尾,是见坦荡。”

“好了好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赏花会原本便是大家赏玩开怀之所,珞儿小小年纪有胆有识,一手琴技还出神入化,朕很喜欢,”盛和帝朗声笑道,“来,赏一株状元红到帐中。”

底下的宫人应了一声,搬了一盆状元红到了宁府的纱帐外,山茶娇艳,那花瓣重重叠叠,就好像状元的大红锦袍。

宁珞叩首谢恩,退回了账内,这才发现自己衣裙的后背都快湿透了,微风一吹,透凉透凉的。

帐里的人一下子迎了上来,宁贺氏也急出一身汗来,嗔怒地道:“你这小丫头真是胆大,下回我是万万不敢陪你出来了。”

“大伯母,”宁珞撒娇道,“你不陪我我可没这么大胆子。”

宁贺氏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你呀,吓死我了,回去好好罚你!”

余慧瑶一下子便把宁珞抱住了,眉眼笑成了一朵花:“珞妹你好生厉害,那赵黛云费尽心机,只怕还是要败在你手中了,你瞧,陛下都赏了你状元红了。”

宁珞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可能折了赵黛云的威风,实在让人喜不自胜,她抿着嘴笑道:“好了,你快些去吧,棋技可就看你的了。”

棋技和诗书画三技一前一后举行,余慧瑶去了旁边的静室,而宁珞要在花台上作画,并为画赋诗一首题字,一题三技,十分考验功底。

前世宁珞以一幅《游春图》惊艳赏花会,被称为书画双绝,画中老妪、村夫、贵妇的描绘神形具备、寓意深远,而那一手书法娴雅逶丽中透着洒脱,被誉为美人弄影、碧海浮霞。

赵黛云也在花台上,两个人四目相对,看得出来,她嘴角的笑容已经十分勉强。“宁妹妹,把我弄得如此狼狈,你可满意了?”

“赵姐姐,梅花露里放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如咱们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在陛下面前说一说,请陛下评评理?”宁珞的眼神泛着冷意,若不是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她恨不得抛开礼仪和脸面,和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厮打一番,就算同归于尽,也落得个痛快。

赵黛云语塞,冷笑了一声道:“行,我不和你计较。”

一声铃响,计时开始了。

宁珞站在书案旁,屏息凝神,脑中一片空白。

是一展所长,彻底将赵黛云压在身下出气,还是韬光养晦,避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下场?

身旁的人都在笔走龙蛇,唯有她纹丝不动,旁边围观的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文帝在纱帐内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转头问景昀:“昀儿,她这是在做什么?”

“珞儿行事自有千壑,臣也无从揣测。”景昀答道。

“父皇,儿臣倒是略知一二。”杨彦在底下接道。

“哦?”盛和帝这才把目光落在自己的四儿子身上,“是了,皇后还在时,你倒是和这丫头处过一段时日。你倒是说说,她这是要做什么?”

“依我看,故弄玄虚罢了。”梅皇贵妃酸溜溜地道,她一辈子都被压在那明慧皇后之下,一听到和明慧皇后有关的事情,总是要不阴不阳地说上两句。

杨彦笑道:“其实并不算是故弄玄虚,珞妹擅长书画,必定是在摒弃杂念,以求一气呵成成以佳作。”

盛和帝哈哈大笑了起来:“和那日金殿上邹泽林一样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在右侧纱帐中的邹泽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兴致盎然地举起杯来,远远地冲着盛和帝一鞠到地干了一杯。金殿上他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未动一笔,等沙漏过半才一蹴而就,狂妄地把从太宗到当今的邦交政策全部批判了一遍,文章剑走偏锋却才气横溢,堪称锦绣,盛和帝阅后拍案叫绝,钦点了状元。

景昀身在纱帐,心却飘远到了那花台上,八位妙龄少女双排而立,争妍斗艳,让围着的春花都失了颜色,而在中间的宁珞双眸微闭,双眉轻蹙,犹如秋叶之娴静,更有冬雪之绝美。他痴痴地看了片刻,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却抚平佳人眉头的印记,让她一展欢颜。

“只怕是她心中有难决之事吧?”景昀喃喃地道。

宁珞忽然便动了。

她飞快地拿了研好的墨一挥,随着众人的一声惊呼,墨迹在宣纸上留下了一道由远及近的印痕,飞溅在了桌上。

只在须臾之间,宁珞拿起笔来在那道印痕上刷刷几下,随即又退后打量了几眼,调墨着色,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一幅泼墨山水便一蹴而就。

她换了一支狼毫,沉吟了片刻,在画的右上角写下了一首小诗,正是她弹奏的那首江南小调的下半阙配词。

*斜照后,新月上西城。

城上楼高重倚望,愿身能似月亭亭,千里伴君行。

掷笔归位,离交卷还有小半个时辰,宁珞气定神闲地躬身行礼,往纱帐走去。

经过赵黛云身旁时,她瞟了一眼,顿时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果不其然,赵黛云今日模仿了她前世游春图的意境,并扬长避短画了一幅赏花图,贫寒的老妪接过贵妇手中的梅花,两人身份、容貌、肤质的对比强烈,无论从意境还是画面都能引起在座王公贵族的共鸣。

只可惜,赵黛云忘了,宁珞上一世画的是迎春,而她此时换成了梅花,原意可能是想讨梅皇贵妃的欢心,只是梅皇贵妃虽然封号里有“梅”字,却不会喜欢被比作这枝赠于老妪的春梅。

更何况,这绘画的功底天赋和勤奋缺一不可,就算赵黛云这些日子再勤学苦练,也只是学个皮毛罢了。

宁珞一回到纱帐,绿竹便扶着她在小凳上坐好,一边帮她揉捏手臂,一边崇拜地道:“姑娘你好……好……哎呀奴婢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姑娘太厉害了。”

“你是不是想说宁姑娘如此洒脱不羁,令人佩服。”有个声音戏谑地响了起来。

“对啊!洒脱不羁,就是这个意思。”绿竹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宁珞一看,居然是个瘦高的青年,眉目飞扬,意气风发,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她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轻噫了一声,站起来躬身行礼:“原来是新科状元邹公子,失礼了。”

邹泽林毫不在意:“看宁姑娘性情,必定是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的,我很喜欢你的琴和画,不如……”

“泽林,陛下让你过去。”景昀从纱帐的另一头快步而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邹泽林和宁珞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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