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本能
震动、烟尘、崩塌。
即使是十层玄色围墙间的“阿房宫”，在经受“云台阁”正面撞击之后，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然而“云台阁”与它的主人，全都在爆炸中不知所踪。而“阿房宫”仍然矗立于云天之间，并未显露出将要坠落的迹象。
“一次……失败？还是……不。像汉光武帝那样，几乎与朕同等优秀的皇帝，是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失败的。”
目睹了这一切的某位军帽泳衣少女，在心中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与其余众王不同，这位人称“天之末子”的皇帝，此时并不是在仙人主导的战场上、从下方仰望“阿房宫”，也不是驾驶着什么飞行器，从侧面平视“阿房宫”——她现在就在“阿房宫”中，如同她先前也曾进行过一次的冒险那样。
虽然不加入“暗流”就不会得到“暗流”的指引，但袁世凯已走过一次“登天之梯”，所以再走一次就变得轻车熟路了许多。现在她周围的天空中遍布无数黑点，那是灰色机甲大军中的上千之数正在“阿房宫”周边的空域活动。
此时“非想非非想空间”的第一个太阳已开始西沉，而最后一个太阳仍在照耀世界，并且即将照耀另外一个世界。
由于袁世凯的行动十分小心，而“阿房宫”又暂时陷入了遭受撞击后小小动乱，所以她猜想，尚且没有君王或者机甲发现她。
“唉。不出朕所料。‘暗流’对‘王权’的吸取与掌握，比我们预计得还更迅速一些……想必那就是‘门’？嗯……朕本以为八万四千法门，仙人会选择……啊。不过话说回来，那也不是仙人该考虑的术语。”
一边思索着自己的所见，袁世凯一边将身子隐藏在殿宇复杂的结构之间。
她见到星，散落的星。
七星。
星间以黑暗相隔，星光泛起涟漪。北斗之柄折叠、弯曲，隐约浮现一颗辅星之影。
七星奔向空间之孔，掠过空间结构本身。它们的色彩炽烈而纯净，如同天使的眼睛。
“！”
在她眼前出现的事物，虽然不知用途，但在袁世凯的思考中，多少也已有些明白了……那必然就是通往现世的门扉，虽然它没有门扉的形状。而在所有人都以为至今为止只有无生命的灰色机甲能够通过它时……
“天之末子”见到了，第一位踏入门内的君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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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
“太阳”之底。
反射着太阳光芒的血月正中，吸血鬼少女振翅悬停。
而在替代了太阳的“太阳”——光辉万丈的白金汉宫门前，站着的却不仅仅是白金汉宫之主，伊丽莎白二世。此刻那位银发老太太的身旁，已有十人以上，每人手中均握“王权”、均为戴冠之人。
门扉已开！
——门扉既开，则可说大局已定。
与伊丽莎白二世并肩而立的，正是第一批不借助圣物、不改造身躯、也无需在现世放弃任何力量，以最完整的姿态，真正无阻地进入现世的少女君王。
…………
……
面对吸血鬼少女，银发老太太露出了慈爱的微笑。
“感谢主。”她说，“主开创了公元纪年，又在公元时代最后一日，令我亲眼目睹以夏娃肋骨制造的另一种神话生物。这是何等珍贵的体验，我会将其视作一种恩典。”
而面对那位不起眼的银发老太太，吸血鬼少女则是在想——
“为什么？”
“为什么我……”
“什么都看不到？”
…………
……
此时芙拉眼中所见的景象，不是任何人“王权”所致，与伊丽莎白女王无关，甚至与任何人的主观意志无关……包括芙拉自己。
芙拉之所以会看到这种景象，纯粹只是出于生物的本能而已。作为一种在人类基础之上强化而成的生物……吸血鬼少女芙拉的生物本能，正在要求她去看到这样的景象。
“真的……什么……都没有？”
无边无际。
无限延伸。
无顶无底。
无穷无尽的……
“无”。
但是！
只要芙拉想象自己在这空无之中走上一步——
“碰！”
就如同玻璃瓶里装着的飞蛾一样。
将会撞上无形的墙。
——构成这堵高墙的，不仅是实力难测的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也不仅是她身旁那十多位君王中的君王……既然她们在终末之刻被选为现世最初的访客，那她们必然每人都有足以被“暗流”本身认可的理由，也必然都是不负君王之名的伟大之人。
不仅如此……令芙拉的生物本能如此自我封闭的，还有门后的“仙人”，与门后所有可能下一秒就会出现的无数君王。“太阳”的门扉已成，而“门”的本质即为“可能性”。毕竟，门后将会出现什么事物，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全部猜到的。
瓦拉几亚的大公、月下的魔物之君、罗马尼亚的传说、并非神灵的神灵、吸血鬼的夏娃……无论她是谁，她都只是芙拉而已。一介少女，芙拉。
现在，芙拉正与世上所有的“可能性”作战。
“呼……情况，这么糟糕啊。”
吸血鬼少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意识到了眼前怪异景象的真实成因。
“原来……不是谁在搞鬼，也没有‘王权’影响的因素。只是单纯的强弱对比……解放夏娃力量以后的我，虽然很强，但也只是固定的‘强’。而我需要去揍扁的敌人，却是无法测定的，无限的‘强’……”
“所以我才会什么都看不到……也想象不到自己哪怕走出一步的画面吧？”
“真麻烦啊，真麻烦。”
面对终于开始侵略现世的“暗流”大军，孤身一人的芙拉陷入绝境。
但身为吸血鬼的生物本能，却仍然想要保护她，让她立刻后退，或者逃跑。因此，生物的本能令她清晰地感应到了双方战力的悬殊，也令她清晰地预知到继续前进的后果。
生物的本能……不会出错。
不可直视太阳，因为太阳会灼伤双目！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人人都应该懂。
你也该懂。
……她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生物本能正在对自己这样诉说。
远方，是虚无。无法触及的虚无。
身前，是高墙。不可逾越的高墙。
对此，吸血鬼少女芙拉的回应是——
“去去去去去去你你你你你你你的的的的的的的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没有迟疑。
无需判断。
一拳，打入虚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