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千年
“三千河外离旧土，七万年里看新星。”
“飞航一渡虚空远，不见天上白玉京。”
王莽手中捏着一张光泽暗哑的薄片，材质类似火山玻璃，做出想要将它递给小光的动作。与此同时她一边念出了文明史上未曾记载的诗句，一边直视着小光的双眼，似乎是想要从中读取出什么东西一样。
可是小光却没有接过那张薄片，而是在听见王莽念出那些诗句之后，陷入了神色微妙的沉思。而观察着小光表情的王莽，脸上也显出了微妙的反应……或许她想要读取的某些东西，已经成功读取得到了。
“你……从哪里得到这几句诗？”许久之后，小光重新抬头发问。
“感谢你这一次用‘得到’这个词，而不是用‘窃取’。”王莽说，“但这问题本身有些多此一问了……从未来。答案只能如此，还有别的什么可能性吗？”
“你要让我看的东西，与它们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文字的载体而已，只是让你见证一下原件，不怀疑我在说谎就好。”
“好。”小光点了点头，“你把它收回去吧。”
“呃……嗯？”王莽略显迷惑，几秒之后又突然流露出一丝感动，“你……不验证一下我说的话吗？没想到时隔两千年我们再见，你对我的观感，变了很多……”
小光摆了摆手，面无表情：“我是真正的古代人，知道2056年在用USB8.0接口的存储设备，就已经很不错了。你给我的这个什么超未来科技U盘……我不会用。”
…………
……
言归正传。
“没有想到，你从未来回归，最先提及的事物，居然是它……”重新回到那些诗句的话题之后，小光的语声中仍然带着诧异，“为什么会是它？我本以为……从遥远未来溯回2056年的你，首先会对我说出一些，我没有听过的东西。”
“三千河外离旧土，七万年里看新星。飞航一渡虚空远，不见天上白玉京。”——这是两千年前，小光在还没有成为汉光武帝的时候，就曾见过的一首绝句。
当时身为平民的那位少女，在得到那张名为“赤伏符”的奇怪图谶的同时，还得到了另外一片诗笺。但在小光解读完图谶与诗笺的内容之后，她显然认为图谶意义重大，而诗笺可能只是某人游戏之作，于是暂且置之不理——事实也证明“赤伏符”对汉光武帝的加冕起到了影响，而在汉光武帝历尽一生之后，那片诗笺上的内容，也从未与她的命运发生任何联系。
但现在……两千年后的公元2056年，诗笺的内容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而这一次它出现的方式……似乎又比上一次更加诡异几分。
——两千年前的事物，与不知多少千年后的事物，在这场行星级大战进入末尾的重要时刻，以一种神秘的交叠形式，与那道自阿房宫而来的“暗流”，产生了无法估测的联系！
“……继续。”
小光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所谈论的话题不会轻松。
现在她只希望，那个窃取“汉”之法统的小贼再接再厉，已经在这场跨越未来之旅的旅途中窃取了更多东西。既然那小贼将如此重大的谜团直接抛掷在自己脸上，那最好是已经做好相应准备。若竟然没有其它信息，仅凭在这些蛛丝马迹，完全无法进行后续讨论的话……
“你就会感受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时隔两千年我们再见，我对你的观感，变了很多。’”她想。
……其实，就连小光也没能发现，虽然王莽表面对她非常谦恭，但在看到小光陷入困扰时，王莽的内心是十分暗爽的。
将如此重大的谜团直接抛掷在小光脸上，并非无意，而是有意为之。所以王莽才会观察小光的表情，想要读取出某些东西……她想要读出的东西不是什么机密，只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位面之子”，偶尔显露凡人一面的落差感而已。
这也算是，王莽对小光刚出现时吓到自己的……一种小小报复吧。
“首先，是完整的诗句。”穿越者少女暗笑着直起身子，在空中写出翻译后的现代汉语字迹，“在我获取的信息载体中，这首诗还有上半部分。所以全部的文句汇总之后，是这样的——”
“恒沙宇宙寂如狱，几叶孤舰追灭明。”
“夜昼再尽杯中酒，死生未落棺内冰。”
“三千河外离旧土，七万年里看新星。”
“飞航一渡虚空远，不见天上白玉京。”
…………
……
“恒沙宇宙，寂如狱……”
小光望着王莽手写的歪扭文字，将这奇异的全诗默默暗诵了一遍。
如同她曾对位面意志询问过“赤伏符”的来历一样，她也曾询问过这诗笺的来历。当时位面意志的回答则是，“赤伏符”与这诗笺同源，但“赤伏符”从未流落现世，而这诗笺却明显沾染了尘世的气息与微尘——根据推算，它上一次出现在人间，当为神明尚在大地行走的时代。
神明尚在大地行走的时代——那也就是上古时期，大体而言即为夏、商。但这首奇怪的古诗又与上古时期的诗体不合，更像是一首七言律诗……却又不合律诗的严格平仄。
当然汉朝的小光在两千年前也不可能了解唐朝的律诗，她当时只是觉得体裁奇怪而已。另外当时她只见到从这首律诗后半截出的绝句，与汉时已有的古绝句也相差不远，所以并不在意。
比起体裁，更奇怪的还是题材——身为汉代的古人，小光在汉代实在不知道诗句中说了些什么。她大致猜测那是描写仙家生活，但又觉得它比传统意义上的“遇仙诗”更加沉重。
而在2056年的今天，在现世生活了十多年的小光，重读这首埋没在尘封记忆中的古诗时，就立刻明白了它的内容究竟是在描写什么。
“为何一首出现在夏商时期的古诗。”她问，“其中的内容，会是在描写……恒星际间的载人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