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容器以外

在奥拉夫二世的年轻时代，她曾横行海上，四处劫掠，也曾前往不列颠，参与盎格鲁-撒克逊人与丹麦人的激战——先是支持丹麦人，随即又站在了英格兰的埃塞尔雷德二世一边。这种随意选边站队、无论哪里有战争都可以获得乐趣的风格，直到她在法国城市鲁昂接受洗礼，从此开始坚定不移地信仰基督教，方才告一段落。

然而即使是海盗奥拉夫转化成了圣人奥拉夫之后，她也不得不面对她人生中最后一次与当年战友兵戎相见的时刻——那些仍然信奉奥丁的狂战士不惜与狂战士之王为敌，而信奉了基督的狂战士之王，也不惜以奥丁赐予的战斧，亲手击溃了全挪威境内的奥丁信仰。

不论是什么战争，只要是有人可砍的战争，在奥拉夫·哈拉尔松眼中，就是一场好的战争。

强敌也要杀；弱敌也要杀。为丹麦王杀人也可；为英格兰王杀人也可。以旧神之名杀；以新神之名杀……“狂战士”最棒的飨宴正在2056年的魔都向她铺开。而在半小时前，她将要彻底陷入狂喜的无边杀戮的时候，她一不小心追尾的那辆黑色跑车上，走下了两位君王。

其中一位蓝色长发的少女，散发出她此生仅见的强者气息，令她产生了“即使是他X的强如狂战士之王，也怎可能在她面前不被轰散”的直觉。而另一位金色短发的少女……她……

“她手上那片看似不知所谓的破烂铁块，又……又是什么隐藏着劲霸强之无上力量的东西了？”奥拉夫战栗着想。

普通君王对汉光武帝的敬畏，来源于同为“王权携带者”之间直接的“王权”量级感知。而对那片古旧锈铁的独具慧眼，则是只有像奥拉夫二世这样拥有“圣人”之名的个体，才能在锈铁显露真容之前，就先一步达成的一种微妙感应。

——朗基努斯之枪，两千年前刺穿圣子的圣物。在如此等级的圣物面前，无论狂战士之王刚才处于何种发狂的境地，现在的她也内心澄明，在圣枪感召之下，从维京海盗奥拉夫的身份脱离，再次重拾圣奥拉夫二世·哈拉尔松的光荣身份。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圣奥拉夫二世·哈拉尔松。”

开口的不是握有圣枪的少女，而是那位从驾驶座上走下的少女。不过这对奥拉夫来说并无分别。

“我将回应你们的期待。”她对圣枪的枪尖行礼，而不是对那两位君王。不过在她抬头之后，她所直视的仍是持枪之人，“我的战斧将为你们所用。”

“你对我们很重要，圣奥拉夫。”

“非常感谢，不知名的陛下。但我并不重要，因为我只是我主谦卑的仆人。”

“我们希望你能与我们一同作战，圣奥拉夫。”

“正合我意，不知名的陛下。”

“前方危险重重，请做好心理准备，圣奥拉夫。”

“啊……危险。”奥拉夫二世笑了，想要发表一篇有关战争与死人的热情演说，但最终只是以一句短句总结了自己的想法，“我热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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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AAAAAAAAAAAAAAAAAAGH——”

“我便是要扔狂战斧，我便是要扔狂战斧呀！”

“口胡！区区一头废柴半龙人，便敢在老娘双斧脱手之际偷袭老娘，正蠢材！真是不知——死！！”

“维京霸拳第五式——鲸吞天下！！！”

“吔——”

“唏唏。雕虫小技。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劣者，统统给我——败！！！呀！！！！！”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GH——”

…………

……

狂战士之王入场、元首降临战场上空之后，场间的局势又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而对这些变化最能掌握细节的人，是已经收起“盘龙”与赵匡胤之名、以第十一位阎罗天子的“王权”驾驭战车的无名氏。

半分钟前，他以一段光芒刺入了敌方君王的喉咙，却没有在“容器”中感受到新的名字注入。他不知是所罗门王的魔神还是先前“治愈”了坦克的天使保住了敌人的性命，不过这已不在他关注的范围之内，因为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在身，无暇分心。

由于少女刘禅忙于维持“八阵图”的运转，所以那些来自“八阵图”的非现实生物——风沙凝成的龙、虎、鸟、蛇，就转由无名氏开始指挥。而这也是他收起最能发挥个人武力的“盘龙”、登上周幽王的战车、召出等离子体焰兵，与“八阵图”的超自然军士一同作战的原因。

不知为何，从未指挥过如此大规模战斗的无名氏，却在与“八阵图”的磨合中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仿佛如鱼得水，又甚至近乎达到了如臂使指的地步。

“这很奇怪。”无名氏想。他通常只将自己视作一个得到“王权”力量的现代人，从未想过自己还有适应“王权”不同侧面的才能。但现在显然有一些并不属于力量层面的东西，正在令他感受“王权”之中蕴藏的诸多品质。

许多天前——到如今已可以说“几个月前”——旧金山金门大桥上空，美国总统专机“空军一号”的机舱内部，前来侵略现世的王权携带者段正淳，曾与无名氏有过一段关于王权的对话。

当时大理皇帝说无名氏“对王权一无所知”，又说“你谈论的是王权的历史，而非王权的本质”。她说这是因为无名氏正将“王权”握在手中，坐拥凡人难以企及的荣耀，但无名氏却完全浪费了这份难得的机遇。

“你能从‘王权’中感受到什么特别的体验吗？你对‘王权’有什么看法？你觉得此刻的自己能称得上是一位君王吗？”

这三个来自少女皇帝的问题，于那时的无名氏而言，都只能得到否定的回答。但现今身处“八阵图”中的无名氏，却似乎在现代人身份之外，窥见了某些奇异事物的大致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