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王权的侧面

芙拉的身形在敌人眼中，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但其实她已从天空落向了“万神殿”一方先头部队的中心，并未变成黑雾，只是在夜间获得了普通士兵无法看清的速度而已。

一阵轻微的响声过后，骑在五头骆驼上的五名白袍战士如液体般瘫软在地上，脖子的部位扭出了怪异的角度。但这并不能阻止它们身旁战友的反击——除了弯刀与弓箭，还有某种会发出巨大响声的不可描述的武器，伴随着不可描述的口号一同响彻天际，也响彻吸血鬼少女近在咫尺的耳膜。

即使是在所有在场的王权携带者（包括敌方增援的五位君王）中，阿斗的“王权”量级也是最微弱的一个。但她此时已不把这件事当作一件劣势……相父与“容器”先生都信任她，带着这两份来源于不同时空的信任，阿斗在心中丈量着这片建筑群的构架与间隔，寻找一个能够发挥自己所学的机会。

无名氏转动着手中的光带，以不紧不慢的步伐向敌军的方向走去。三辆灰绿色的坦克与一位拥有纯白羽翼的天使组成了现实中从未出现的组合，为一队大约百人的重装步兵掠阵。那些步兵沉默地看着无名氏接近它们，依然维持着平整前进的阵容，并无一分退让。

当“盘龙”的荧光略一接触那些重装步兵的巨盾与长剑时，钻石切削玻璃般的场景顿时成为了整片战场上的焦点。在那一瞬间的错愕之中，甚至没有出现大量血肉四溅的情形——因为一整排身披铠甲的兵士，都随着一阵极其密集的重物落地声，被流动的光芒封闭了伤口，即使成为了七零八落的碎块，也没有流下一滴血液。

——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大理皇帝有独特的“剑意”、春秋越王有独特的“剑质”，而在无名氏手中这对异色光剑里，寄宿着无人能及的“剑招”。

“隙中驹”是奇异如踏入时间缝隙的快剑，曾令摘星楼内不动的飞矢再动，也曾超越则天皇帝的目力捕捉。只是“敌”与“友”的视角差距太大，才令小照一直没有发现当时赵匡胤对拖雷用的剑招，后来也被赵光义用在了自己身上。

“石中火”是连骨骼形状都能改变的转折之剑，是赵光义越过银色月轮的倚仗，无名氏在康熙面前也已有过运用。而“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的最后一式，却并没有特别令人惊叹。但无名氏以“容器”的身份领会了这三招之后，最终还是认为，“梦中身”虽不奇特，但已达到了奇特之上的境界。

光剑“盘龙”的尖端，简简单单地带着“嗡——”地一声回响，而这就是非实体之剑“盘龙”的魅力所在。无名氏冲破连成一排的盾阵之后，就跃向其中一辆坦克的尾部，一剑刺入了发动机所在的位置。随后一道圣光闪过，柔和地推开了想要进一步切削炮管的无名氏，开始“治疗”起了“受伤”的钢铁机械。

“……啧。”

无名氏也不是没有想过，“非想非非想空间”中的天使，居然连坦克这种无机质的事物都能治愈。他记得昔年东晋鸠摩罗什著名门徒之一竺道生法师，坚持“众生皆有佛性”，不容于寺庙，被众人逐出。后来道生法师入虎丘山，聚石为徒，为石头讲《涅盘经》，而群石皆点头，为之赞叹。

“可能顽石有佛性，钢铁也能接受基督的爱吧。”他想。

不过问题不在天使与坦克的奇妙配合，而在于运用这种奇妙配合的人——“非想非非想空间”中，虽然存在许多强大的“非现实”生物，但王权携带者仍是所有“非现实”的君王，而且地位十分稳固。这当然也有君王们的“王权”十分强大的缘故——但“王权”的意义，除了个体的强大以外，还存在着许多决定君王之所以是君王的侧面。

在君王统治之下的所有“非现实”，都比独行时的“非现实”更为危险。而这也是“王权”中的某一侧面，所带来的影响之一。

“确实，靠我和芙拉两个人，即使是在夜间，想要对抗成型的……有君王率领的军队，实在是太勉强了些。”无名氏想，“君王不在身边的三百刀斧手，与那些由君王亲自领军、亲自安排战略的兵士……其间的差别，不亲自体会一下，恐怕是很难想象得到的。”

下一秒后，无名氏咬了咬牙，翻身再次递出手中两段异色的光线。在周围敌军的注目之下，他突然跳上了二十米高的半空，在那天使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以一道旗帜迎风呼啸般的弯曲弧度，切向了左侧三重洁白羽翼的根部——

“嘎……”

一阵刺耳难听的怪声响起，绝不属于天使这种纯净的生物或非生物，也不属于由纯粹能量体构成的光剑“盘龙”。而在无名氏落地之前的那一秒内，他及时展开了“非现实”的视野，见到了半截浅淡的黑色手指，枯萎的指尖上镶嵌着野兽般的指甲，边缘放射着锯齿状的光泽，有若噩梦塑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