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不知道

浓雾与风暴中出现了影子，似乎是那些战马与骑手之影。但它们好像是某种有厚度的事物，而并非正常的光学现象。元首和乾隆皇帝没有看清后来发生何事，但转眼之间，雾中的“狂猎”大军就被拖入了不知何处。而在此之后，那些异样的影子也不再出现。

随之消退的，还有雾气本身。

一直以来，“狂猎”的天灾现象都伴随着浓雾与风暴显现。无论是古老欧洲的传说，还是重现于2056年魔都的不是“狂猎”的“狂猎”，都永远隐于雾中，令人无法完全窥见真相。但现在深黯的雾气彻底散去，军队不知所踪，而身为“狂猎”之主的“朱三太子”，也终于第一次不以周身环绕雾气的形态出现。

“嘉……嘉靖皇帝？”

离开雾气覆盖范围之后，首先是“朱三太子”身旁那架摩托消失不见。随后乾隆皇帝骤见一袭熟悉的明代龙袍，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不久前还与自己交过手的明代嘉靖天子。虽然不知为何，当时她很快就变成了面容模糊、衣饰难辨“时代”痕迹的奇异之人，但现在的她，又重新回复了最初那位“王权携带者”的容貌。

所以现在，对她的称谓又变回了“她”，而不是“她，或者他”。

可以看出，嘉靖皇帝朱厚熜外表的“朱三太子”，表情正变得相当痛苦。乾隆能够听出她体内骨、肉与血搅动时发出的声音，还有某些不知什么器官的碎裂声。此时她正在发出嘶吼之声——不一定是野兽般的咆哮，但绝对是那种只属于非人之物的嘶吼。

雾气虽然不再笼罩，但随着“朱三太子”的嘶吼，空气间出现了因高温而产生的扭曲波动。那是“朱明之火”的余温，虽然基督宝血落下之后，元首与乾隆都没再见到“朱明之火”，但此时或许就是那团火焰回光返照……或者彻底烧尽之时。

“朱三太子”面容扭曲，坚固的“魔都地铁∞号线”站台地面被她的靴子踩出了龟裂的缝隙。“朱三太子”喉咙间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偏离人类的轨迹，而她本人的轮廓也出现了雾化的状况——

“属于‘狂猎’的雾已经消散了。”乾隆皇帝想，“难道‘狂猎之王’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死去吗？”

嘶吼声不断震响站台四壁，令遥远某地莲华台上之人都皱起了眉头。那位邪神相与菩萨相并存的君王，除“天眼通”以外还拥有六神通中的“天耳通”。“朱三太子”临终前的痛苦喊声撼动了无忧王的耳膜，令她反而比真正在场的元首与乾隆更像身临其境。

…………

……

许久之后，“朱三太子”不再发出声息。而“朱明之火”的余温，也已逐渐褪至常人都无法感知到的枯竭水准了。

以嘉靖面貌现身的“朱三太子”向后倒下。但在她的头部尚未接触地面之前，她的整个身体都开始消失。

像是日出后的晨雾般，当元首与乾隆回过神来，她们的眼前就只有被龙袍下摆掩盖着的双腿存在了。而在不到一秒之后，“朱三太子”最后残存的下半身也一丝丝地散去，飘向了无风的隧道深处。

…………

……

“呼。”

终于看完这件事的结局之后，与“单人版D·F·O”一同悬浮在半空中的元首，闭着眼睛吐出了一口气。

这让离开了“单人版D·F·O”、重新站回地面的乾隆皇帝突然想到，或许元首这种一贯平静的表情，只是来源于社交恐惧症的不自觉掩饰，是一种无意识的面具……

毕竟“王权”显现形式再怎么千变万化，都不可能仅靠‘王权’就制造出那个神子的真实血液。所以浮空堡垒“D·F·O”里所盛的宝血，一定是用一滴就会少一滴的。所以……

“刚才命令天外的“D·F·O”向“魔都地铁∞号线”投下那滴基督宝血之后，那位欧洲帝国的元首，其实心里也是很有些紧张的吧？”

——当然，有关这种问题，名为爱新觉罗·弘历的少女认为，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业余诗人，一向自诩拥有纤细内心，是绝对不会开口去问的。

虽然基督的宝血是有限的，但取出其中一滴，杀死那个不死的“朱三太子”，也算是绝对超值了。乾隆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她还认为，即使是阿道夫·希特勒这种“王权”量级极高的君主，也一定会有相同的想法。

“那么。”她转身看向元首的方向，“‘圣杯’的力量，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呢？”

见证“朱三太子”的变化之后，乾隆大致可以猜到，圣杯中的血液，蕴含着与“生命”相关的魔力。它能改变元首的外形，也能改变朱三太子的“不死性”——从元首对雅利安基因的追求来看，或许从生物学的角度去看那滴“血”，会比从神学角度去看更加贴近事实。

但是，刚才“朱三太子”所恐惧的事物，又令乾隆无法忽视。思维一触及这个方向，她的内心深处就会感到稍许有些不安：

“朱三太子”临死前，究竟看到什么？

带走“朱三太子”生命的，真的只是那滴血液本身吗？

会不会是“朱三太子”欺骗了某条有关“生命”的法则，而圣杯在隐蔽之幕的表面揭开了一道裂口，放出了“朱三太子”不想见到的事物……

到底是来自何方、以何种形态存在的力量，“杀死”了“不死”的狂猎之王？

…………

……

“还是不知道会比较好。”

得出结论之后，少女美食家吹了声口哨，觉得自己的脚步也变得轻盈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