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另外一位君主

“复数颗粒分析程序启动。Cyber-Hare系统就位。”文王右肩第二只白兔接续了前一只的罗盘读数宣告，“量子卦象推演完成，涨落幅度符合兑泽范围。东南偏东14.8752度为‘无咎’，西北偏北22.6711度为‘元吉’。误差±0.016%，异常值占比＜0.011%。”

“在理性与逻辑之外，‘命源迷航’进行了大量计算工作。”第三只白兔游离于文王头顶，光芒闪烁，“这些计算是不会遇到无法估测的极限的……因为人类的命运与‘王权’无关，即使是脱离人类生存形态的‘王权携带者’也不外如是。”

“虽然‘坎’与‘震’的术法，能够不断对你造成威胁。”周文王执剑而立，衣袖飘飞，“它们迫使你将‘王权’大量消耗在修复机械上，但耗尽王权而死的结局不该是阿道夫·希特勒的结局……我也没有过分自信到认为争战就将这样终结的地步。所以……”

所以，文王又将“离”卦的象征融入真实，在未持木剑的左手表面点燃了一团橘色的火焰。

火焰并不剧烈燃烧，也不像是将要被文王投向碟状单人飞行器的样子。文王只是像戴着手套一样“戴”着这团离火，随即踏入“震”卦的方位，在“震”的雷云中抬起那只火舌飘摇的手套，从那些连接天地的光耀之枝中选取了一根，将它折断，然后握在手中。

黄铜罗盘再次转动，为文王下一步的进攻指明了“命数”锁定的方向。那段有始有终的雷霆像是一支真正的树枝一样，静默地躺在姬姓少女手里。但在场的所有君王与魂灵都知道，周文王亲手投出的雷电与火焰之枝，与那些起于地铁站台四方的水龙不同，将会是真正凝聚“王权”的全力一击。

此消，彼长。

元首本人正在空耗“王权”为碟状飞行器模拟出替代性的结构，而那些现代武器的火力覆盖也大多被无数水柱消解，仅有一小部分能抵达周文王面前……“命源迷航”的自动防御系统，无需出尽全力，就已能找出完美避开这部分火力进攻的方位，也并不会消耗太多计算能力。因此文王本人投出的这支“枝条”，就已不再是元首能够依靠王权量级上的倾斜来强行化解的危机了。

“欧洲与月面的皇帝……请你见证此事。”

在漫天的水流、电光与炮火之下，周文王举起雷与火的枝条。密布上空的雨云为之散开，仿佛云层被人撕裂，让出一条通道。与此同时，自那面黄铜罗盘深处传来低沉的微鸣，不知主何吉凶。

“这一次的雷霆并非来源于天，而是来源于人。”

说完这句话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周代天子投出连接天地的光耀之枝。

一刹那后。

冲刷整座站台的数百水柱，在这过分短暂的时间之内，宛如静止一般。

一息为六十刹那。一息之后。

不断躲避水龙、不断因“命数”决定而受水龙冲击的金发军服少女，正想要再度改变一次飞行方向，而电信号尚未传入全部机械元件之内。

一念为二十息。一念之后。

阿道夫·希特勒所见的景色，除无数水柱与电火花外，似乎还出现了比电火花强烈无数倍的宏大雷霆，在她的视网膜上缓缓融化开来。

一瞬为二十念。一瞬之后。

由不可计数的电火花构成的那段“枝条”，一边在少女的视网膜上融化，一边向着少女与飞行器的目标方向，以符合雷电运行规律的光速进发。

一弹指为二十瞬，一刹那为九百生灭，亦即一弹指为四亿三千两百万生灭。而在一弹指之后，也就是所谓的“弹指之间”——

接连天地的光耀之枝，正面与另外一段“枝条”相遇。

“那……”

“是……”

“什么？！”

目睹雷光轰然中断飞行的白兔魂灵，不禁纷纷惊呼出声，一时不知发生何事。

光耀之枝与另外一段“枝条”的尖端与尖端相撞，继而相抵。在接下来的数秒之内，它们一直以凝滞般的姿态停于空中，为整座站台的各个角落投下涟漪般的光影。

“有什么东西……挡下了雷火……”

“可是，这不可能！因为……”

“是啊，不可能有任何事物‘挡下’它……与咒法本身无关，而是因为‘命源迷航’决定的方位，不可能受到任何阻碍……就像七万焰光织成的火力网也无法伤到文王陛下一样，即使是比那段‘光耀之枝’更强的王权显现形式，也不可能会出现在它的行进路上，与它相撞……这不符合‘命运’的安排！啊……等等。难道我们的计算，又被敌人的某种妖术蒙蔽了？”

三只白兔光球突然想起数十天前无名氏曾做过的那件事，纷纷将视线投向黄铜罗盘，心中惊疑不定。上次无名氏以“全视之目”偷看罗盘指针的方位解读，而它们无一知晓，不可谓不失职。虽然周文王从未责怪它们，但它们心中还是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再次遇到这类可疑情形，第一反应就是“可恶的‘容器’少年又在搞事”……

“不。没有‘妖术’……或者以我的话说，这其中不存在‘黑魔法’的干预。”

虽然痛恨于白兔们过分热情的发言欲望，但出于对周文王礼节的回报，元首还是勉强开口，对同样挂着迷惑神色的那位青袍少女解释了一句：“这不是我个人的‘王权’。这是……嗯，这应该可以说是，来源于‘另外一位君主’的圣器吧。”

数秒相持结束之后，光耀的雷枝枯裂散落，如同普通树枝。而那段突然出现的另一“枝条”也逐渐不再被冲击的涟漪掩盖，缓缓露出了原本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