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六章】地卫一

在元首所处的欧洲文明里，希腊神话是孩子们从童年时代就开始接触的传说故事。但随后出现在元首面前的变化，是她在希腊神话中也从未读到过的奇景：随着金色线条的延展，那轮银月也开始变得粉碎起来。原本两维平面上实心的圆，变成了一团银色线条聚拢而成的圆，如同涂鸦。

阿特柔斯打了个响指，那些聚拢的月光就开始逐渐分散。原本像是被猫抓乱的线团一样的月光，也在与金线互相交织的过程中逐渐被理顺、拉直。而最终呈现在元首面前的效果，则是由“月光”织成的第二张“羊皮”——毫无疑问，这是至今为止所有与阿特柔斯交战过的王权携带者们，被“金羊毛”吸收的与【月】相关的魔法与力量。这是一种超越“王权”量级差距的规则，所以就连则天皇帝武曌的照空之月，也无法脱离金羊毛对“月”之意象的限制与惩罚。

“没想到初战就遇到你这么棘手的大人物，月面皇帝希特勒。以你征服欧洲的‘王权’，绝对可以令任何人不得不全力以赴。不过很可惜，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钢铁之月’，是月亮的君王，甚至连你作为皇帝的领地都不是欧洲，而是月面。所以很可惜，当你与我为敌时，将会毫无反抗之力……”

“啊。对了。不要指望那件奇形怪状的机械能够以什么所谓‘科技’的名义来拯救你。即使那是我不了解的人类理论，但那也毕竟还是属于‘钢铁之月’的‘钢铁’。既然那是在月亮上制造的武器，就将与阿尔忒弥斯的银弓成为同样的事物，根本无法对我伤害分毫……”

说到这里，在希腊诸神行走于世的时代欺骗了月之女神的国王阿特柔斯，对千年之后统治月面的少女皇帝投以同情的目光。

“不过为防万一，我不接受投降，也不会留给你任何活下去的机会。请你交出你搭乘列车的通行证，然后死在这里吧，阿道夫·希特勒。这也算是一种幸运……你的不幸，就是我的幸运。除了那张通行证外，我还想要得到你的所有‘月光’……来吧。我马上就彻底把你的王权接收……过……来……”

在满溢于金羊毛之上的‘月之羊毛’银光照耀之下，阿特柔斯满怀信心地挥了挥手，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满怀信心地挥动着的那支手臂，突然从阿特柔斯的肩膀下方脱落，随即坠向地面。

在血花盛开、涂满视野的间隙之内，阿特柔斯见到了少女的黑色军服、少女的银色勋章、少女举起的右手、奇特碟状机械中伸出的未知武器、炮管末端未散的硝烟，以及——

极其难得一见的，在少女皇帝阿道夫·希特勒脸上露出的微笑神情。

“你搞错了，阿特柔斯。”她说，“你欺骗过的那个女神，不是我所处的‘月球’的女神。因为早在公元1609年，希腊的狩猎与荒野女神阿尔忒弥斯，就已失去了‘掌控月亮’的最大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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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伊利斯国国王阿特柔斯生活的希腊神话时代，至公元1609年以前。

地球与地上万物都由“气”、“火”、“水”、“土”四种元素所组成。“火”与“气”组成向上流动的轻物，“水”与“土”组成向下掉落的重物——这四种元素是丑陋、不洁、不完美的，是有变化且有生灭的。

但月亮不同。月亮是天体，也就是说不属于地球与地上万物。天体是由“以太”所组成的纯洁、完美、永恒的物体，所以月亮也是纯洁、完美、永恒的事物。希腊诸神中的月之女神阿尔忒弥斯，所掌控的也正是这样的月亮……然而公元1609年的某一时刻，这完美的一切突然产生了不可逆的变化。

因为在那一时刻，意大利的伽利略·伽利雷，用自己发明的铜制天文望远镜，指向了天空中有‘月’的那个位置。

公元1609年后，月亮不再是天幕上的装饰品，不是一团神圣的银光，不是“以太”构成的天体，也不再是女神的居所。因为当伽利略开始注视它的那一瞬间，它就变成了与地球同样沉重、同样不洁、同样远离完美的凡间星球。

从此那轮轻盈、洁净、完美的银月从宇宙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崎岖不平、有山有海的巨大星球。它已不是与太阳并列的那个“月亮”，根据伽利略“日心说”主导之下的太阳系模型，它更应当被称作地球的唯一卫星——“地卫一”。

自那时起，阿尔忒弥斯的以太、辉夜姬的竹光、嫦娥的广寒宫、托特的满月圆盘与新月之冠、巨狼芬里尔之子追逐的银球……种种这些“月亮”尽数崩塌，而在世间凡人所见的“月”之位置，就只留下了毫无神性的“地卫一”，反射着来自太阳表面核反应的遥远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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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女神被你骗走了金羊毛，但我是‘地卫一’的皇帝啊……真是活在自己的梦里，赢起来毫无挑战性……下一个。”

几分钟后，奇特碟状机械上外露的武器结构开始收回。元首看了一眼地上那滩“阿特柔斯”，觉得很没意思。于是她叹了口气，悬浮着飞回“魔都地铁∞号线”的车厢，对车长室里走出的和尚点了点头，请他帮忙捡一下阿特柔斯的“交通卡”——不小心弄脏了，她不想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