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四章】你的名字

在仿佛能够融化一切的辉煌威光照耀之下，就连岩洞的岩壁都开始变得透明起来。轻微的出鞘声从勾践与段正淳身旁响起，虽然这两位君王的剑都不需要剑鞘盛放。

“果然事情还没完，说不定那个大祭司没死也未可知。然后……”性格完全不似女仆的女仆长说，“这次出现的又是谁？”

“我猜是尤利乌斯·凯撒。”段正淳说。

全副武装的女仆长点了点头，似乎一点也不吃惊。“湛卢”、“纯钧”、”胜邪”、”鱼肠”与“巨阙”在她身边浮游，如同水中之鱼。

“我猜也是。”她说。

经过一场恶战，两位剑客体内的真气都枯竭了不少。但作为君王，她们的“王权”并无损伤。既然尤利乌斯·凯撒亲至，那无非就是以君王面见君王之礼相处——战是肯定战不过的，但左右是战不过的结局，有尊严的死亡与无尊严的死亡之间，仍然存在极大差异。后者永远不会成为任何一位王权携带者的选择，自然也不会被勾践与段正淳纳入考虑。

事实上，即使真气充沛、体力完好，她们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同样认为自己无法胜利……也同样认为自己应该堂堂正正地迎战。这不是她们对自己的“王权”与剑术没有信心，正相反地，能以同等地位的敌人身份，与整颗星球两大皇帝法统的开创者之一交战，已是一种极高身份的证明，足以自傲。

先前周幽王姬宫涅曾试图引秦始皇出手，但那是因为她仰望秦始皇的【【强大】】，将那种【【强大】】视为不可接触的珍宝，意图保护那些珍宝不遭损毁。但她仰望了那种【【强大】】，因此她不能算作“帝业祖龙”的真正敌手。“帝业祖龙”动念之间将她“杀死”，虽然立刻领悟了她在死亡之道存有一些秘法，却也并未改变心意，重新将她视作敌人。

而这一次见面，不仅不是勾践、段正淳向尤利乌斯·凯撒出剑，甚至还是尤利乌斯·凯撒主动前来。这就说明凯撒已将她们当做敌人，而在2056年的“非想非非想空间”里，能被凯撒当做敌人的君王，又有几人……

“不……等等。”

原本只是摆出应战之姿、却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应战意愿的剑装女仆，突然将手中铜剑握紧——前者只是握住一件随便什么东西的握法，而后者是真正用剑时的握法——前者代表勾践原本根本不指望自己能够赢过神光中的罗马大帝，而后者代表她觉得自己仍有一拼之力。

“怎么。”段正淳问。

“不是。”勾践说。

“不是什么？”段正淳又问。

“不是尤利乌斯·凯撒亲至。”勾践又说，“那只是……”

停顿几秒之后，女仆长勉强找到了合适的措辞：“只是……不再是‘王权携带者’的朱允炆？或者……类似朱允炆的什么东西……”

女仆长的话语让大理皇帝有些迷惑，因此她自己也放出真气，查探了神光中人影的气息。习武者的五官往往比常人更为敏锐，成为王权携带者后，她们的“非现实”感官也同样拥有这一优势。因此她的确可以感觉到，在辉煌无比的光芒笼罩中，并没有什么王权携带者的气息。但光中又有一道人影，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

勾践说那是“朱允炆”，所以段正淳也把关注点放在了人影与朱允炆之间的相似性上。从气息分辨气息主人，是习武之人的基本素养。虽然段正淳不知道尤利乌斯·凯撒的气息应该是什么样的，但她发现那个人影散发出的气息确实很像先前与自己交战过的大祭司朱允炆。但即使是自命为女娲神使的朱允炆，也仍然拥有明代“建文皇帝”的王权残余。而眼前这道光中人影，却完全与“建文帝”无关。因此要说她是“不再是‘王权携带者’的朱允炆”，也算是个相当贴切的形容了。

“死者苏生？”勾践想，“不……【死亡】是超越自然的诡怖规律，是八千年人类文明史背后的怪异暗影。即使是古神女娲全盛时期，想必也无法违抗半分。更何况现在是2056年，所谓的‘女娲’也不是当年那个统领华夏神界的女娲，而是出现在罗马万神殿的万千众神之一……”

“夺舍转生？”段正淳想，“不……‘夺舍’这个概念，我是知道，但罗马皇帝未必知道。就算罗马皇帝知道……呃，她做皇帝再怎么伟大，毕竟也还是个蛮夷。连我等中原人士都只在神话里听过‘夺舍’，又哪有什么真实发生过的例子……”

两位君王与一道人影对峙了一段时间，双方都没有任何动作。然而在此期间，那团光辉灿烂的神光也在不断褪色。十多分钟后，勾践与段正淳用眼神再次交流了一下，发现对方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于是她们谨慎而缓慢地同时向前挪动了半步，而当这半步终于落下时，褪色的神光也恰好淡到了她们能够目视人影本身的程度。

在那之后，尤利乌斯·凯撒对她们绽放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