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另一端的行军

几分钟后，芙拉收起翅膀，重新回到了轮型有翼飞行器的后座上。两人就这样又飞了一段时间，直至望见高楼林立间升起的硝烟。

作为“王权感染者”的一员，无名氏知道自己现在还无法从正面挑战“帝业祖龙”的十万八千机甲大军。但“感染者”的阵营原本就定位于反抗军的助力，而非反抗军本身——如果反抗军有需要，那么他就会与反抗军一起作战。

但与此同时，他也希望自己能有机会找出足以扭转战局的关键，就像现在他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或许这是特工的思维，不是战士的思维，也不是君王的思维。但无名氏知道它确实有效……而这对无名氏来说，就已经非常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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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王侧身坐在一柄木剑上，面前漂浮着微锈的黄铜罗盘。

她是信奉“王权重归现世”的君王中的一员，也是“帝业祖龙”的盟友，此时正向中山公园方向驰援。眼前的路有些难走，因为城市的建筑对飞剑并不友好。她只能在高速的飞行中小心地绕过那些玻璃幕墙与水泥的造物，青色的袍服在风中发出猎猎声响——虽然绣有八卦纹样，但她本人并非道士，这件袍服也是周代的龙袍，而非道袍。在周文王生活的时代，还没有出现“道教”这种时髦的新兴教派。

虽然现代城市令周文王觉得麻烦，但楼宇间充足的绿化还是让她的心情变好了一些。一群群飞鸟在她身边掠过，却没有一只能够接近那面古旧黯淡、毫无出奇之处的罗盘。

天空中连成一线的非现实日光照耀着魔都的天空，也照耀着周文王眼前的蓝色路牌。路牌上写着“↑中山公园

2.5km”，下方则是一块较小的标语：“禁止在此停车”。周文王知道自己就快到目的地了，于是她放慢了木剑的飞行速度，开始欣赏起了玻璃幕墙上金色糖浆般的日光。

这次请她前往这处战线的，是她曾经作为诸侯侍奉过的天子——被后人称作“纣王”的帝辛子受。与世间想象不同的是，周文王对商纣王其实并没有什么不满，而商纣王对周文王也完全没有什么恶感。毕竟封神之战时，诸神选择的真正代理人是姜尚辅佐的武王，而非文王——事实上，帝辛本人与文王的关系十分不错。周文王在朝歌定居多年，帝辛与NY-XY-03闲来无事的许多恶作剧，受害者都是位于城区西南的姬家宅邸。

周文王毁弃伏羲“先天八卦”、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后天八卦”，而纣王很欣赏她竟敢对女娲的兄长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后来纣王彻底与女娲决裂、真仙云中子击毁了名为“苏妲己”的人偶之后，纣王兴建巨型人工智能中枢“摘星楼”时，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位精于数理演算的西岐少女君王。

以周文王推演《周易》六十四卦象的计算能力，人类挑战神明所设计之物的空想才能成为现实。虽然“摘星楼”比“苏妲己”笨重了千万倍，但判断天才的标准永远只是看她是否超越了所处的时代。即使冯·诺依曼与图灵回到商朝，也没有机会比周文王做得更好。

为NY-XY-03的复活，帝辛子受十分感激文王姬昌对她伸出的援手。

然而不久之后，封神之战开幕。诸神勒令文王回到西岐，并为此谋害了不愿顺从诸神的姬伯邑考，还将他做成了肉羹，赐予文王。数日之后，周文王一踏上西岐的土地，就张口吐出了三只白兔状的光球。她知道这是伯邑考的三魂所化，就把它们带在了身边，直到身死西岐。而在2056年的今天，在“非想非非想空间”成为了王权携带者的文王，也依然保留着这三只奇怪的白兔魂灵。

“罗盘的指针指向了星群的边缘，而红月孤悬。”第一只白兔停在文王的左肩，突然开口，望着眼前刻有诸方卦象与阴阳双鱼的罗盘，说出了意味不明、似乎与《周易》本身的解答也无关联的话语，“追随巽风的不是君王，而是来自君王的王权。‘未济’与‘困’之间，在黑色鱼尾的尖端，我见到离火之影。”

“复数颗粒分析程序启动。Cyber-Hare系统就位。”文王右肩第二只白兔的发言稍好理解一些，但却与《周易》的风格相差更远，“量子卦象推演完成，涨落幅度符合兑泽范围。东南偏东11.7768度为‘凶’，西北偏北34.4643度为‘无咎’。误差±0.023%，异常值占比＜0.007%。”

白兔魂灵说话之后，周文王抬头看了看那面古旧的罗盘，随即拨转了木剑的方向。不久之后，一道绿色与金色交织的光束划过半个天空，恰好结束于十多秒前周文王行进路线上的某个位置。

当光束彻底消散，受到照射空气也依然扭曲不定，如同动荡的池水。先前她经过的那块蓝色路牌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这种程度的火力，还无需动用‘命源迷航’的术法。”第三只白兔从文王怀中探出脑袋，似乎对另两只白兔的自作主张很是不满，“你们还是安静一下，等天子有令时再卜吉凶吧。毕竟，中山公园已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