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不可以在室内骑马

无名氏望向那扇通往酒吧地下室的活板门，呆毛紧皱，折出了一个川字。虽然他已经大致猜出这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忍不住用无可奈何的口气对芙拉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尽管吸血鬼体内并无鲜血，而是流淌着非现实的粒子，但在无名氏说出这句话以后，他还是可以看出芙拉的脸突然变红了。

“大概是……我们会有麻烦的情况吧。”芙拉说。

活板门平淡无奇地打开，但接下来出现的景象就很难用平淡来形容了。因为那显然是某种象征着“危险”的标志，并且瞬间充满了酒吧内部的所有空间。

明暗不定的大量雾气从活板门的缝隙中喷涌而出，如同深秋与初冬之间的岚山半空。暗雾吞噬了无名氏的视野，也吞噬了他脑海中的距离感，令它变得严重失真。

雾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开始暧昧不清。唯有张开“非现实”感官之后勉强见到的那对蝙蝠般的双翼，才让无名氏稍微觉得安心了一些。至少那说明芙拉没有遭遇什么意外、没有被传送出自己身边，也没有忘记立刻进入临战的意志与状态。

在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大雾之间，逐渐出现了依稀可辨的晦暗人影。它们从头到脚都像是由一团很难与大雾分别开来的烟气构成，但与无名氏曾经见过的幽冥焰兵不同的是，它们的躯干毫无光亮，边缘却又十分清晰，并非那种飘摇不定的模糊人形。

除此以外，它们还有一项最大的特征，令它们给无名氏的观感极大地相异于周幽王的等离子体兵士，或者始皇麾下的灰色机甲——它们中的每一个人影身下都骑着一匹战马，甲胄与蹄铁漆黑无光，鼻孔中不断喷吐着周围的雾气。

这些骑手或许曾经是人，或许不是。它们的首领可能是一位君王，但无名氏在这奇怪的雾海之中感受到的“王权”不止一种。雾中的骑士看起来相当真实，并非幻象，甚至比火焰构成的人形更像真正的人类。但无名氏却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无论是那些高大的战马，还是战马上的骑手本身，都不像是可以直接触摸到的样子。

无名氏并不怀疑那些骑士手中长剑、弯刀与背后数支箭矢的真实程度，但不知为何，他对面前的雾中骑士产生了一种超自然的印象。这印象告诉无名氏，它们是不可接触、甚至不可接近的。虽然它们看上去毫无任何虚幻成分，但它们的身影中流露出了一种不属于凡间的气质，令它们与雾气融为一体，共同构造了传递“危险”这一讯息的微妙信标。

几秒之后，从这无数雾中骑手的行列之间，走出了一位与众不同的骑士。虽然她与其余骑手一样，自雾中现身，但无名氏还是立刻感受到了二者之间的差别。即使她的外表并不比它们更加“实体化”，可无名氏还是清晰地知道，她并未与雾气融为一体，也并不是那些奇异骑手中的一员。

“二位难道是……‘王权感染者’？”

踏出队列的骑士开口说话，毫无虚幻回音的少女声线传入了无名氏的耳中。从骑士身周存在的明确“王权”气息来看，她似乎是一位君王。至于她是否就是这场大雾的源头，以及那些雾中骑手的主人，无名氏暂时还没有办法作出判断。

“居然不打招呼就闯进了门，让我都下意识地以为你们是‘帝业祖龙’或者‘永世无冕之王’的使者，也真是一种很有趣的经历……从这奇特的翅膀造型来看，恐怕就是瓦拉几亚大公，人称‘德古拉’的弗拉德三世陛下了？”

“是啊。”芙拉的声音回答道。虽然暗雾弥漫，但无名氏估计芙拉的脸已经变得更红了，“你想怎样？”

“没什么。我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少女骑士头盔下露出的嘴角稍微倾斜了一下，“但王权感染者在战场见面时，难道没有核对暗号之类的环节吗？据我所知，‘王权感染者’人数不多，是一个类似秘密结社的组织。但为什么你们的这种……呃，行事风格，比反抗军的君王更加……怎么说，嗯，更加不拘小节呢？”

“这人废话怎么这么多啊？！”芙拉的语速突然变快了不少。虽然暗雾弥漫，但无名氏估计芙拉已经要开始撩起袖子准备打人了，“暗号当然是有……但偶尔大意一两次，也是……咳咳，也是人之常情嘛！”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少女骑士用左手执着缰绳，伸出带有装甲的右手摆动了几下，金属甲片发出叮当作响的撞击声，“这里的确曾是‘王权感染者’的秘密前哨基地，也常有修罗国反抗军的君王来往。但不久之前我们突袭了这里，歼灭了镇守此地的一些驻军，占领了这座建筑地下的所有设施。”

“其实我们只是想占据这片区域的战略主动权，从没想过要把这间酒吧当作诱饵、守株待兔……不过，既然二位如此主动，我也不好意思不把二位留下——如何？是想活着加入我们，还是死后加入秦皇麾下人俑机甲的大军？不要客气，现在就选择其中之一吧。”

遥远的号角声悠然响起，不知从何而来。无名氏抬头向上望去，见到闪电与暴雨开始向下倾泻。

战马嘶鸣，四蹄踏出金铁之声。在这狭窄昏暗的室内，风暴忽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