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援朝独木难支，只得独不拗众听之任之。换个话题议论：“到底把墓地选在何处合适？”

“就选在西门油库后面山坡上，那儿地势高，后面长满松树、柏树，老头子长眠于青松翠柏之间何等安逸。”任至建首先提议。

其他人无反对意见。

任至建这下就要发难，要无理洗涮肖兴颜，要臊他的皮出气，又担心梅援朝在场难达目的，张嘴直言不讳撵道：“二哥，你出灵堂去接待客人，剩下的事我们来商量，免得你在这儿有些事既投鼠忌器，又岔脚岔手碍事。”

梅援朝早知任至建的心理状况，一方面不想得罪亲戚，故意放水，另一方面与肖兴颜没啥交情，他局长、书记一肩挑，从没到自己门下拜码头，更不说烧香了，没得到一点儿好处不说，连当面奉承的话都听到得少。这样不识趣的下级，遭舅子挤兑活该。于是听从妹夫意见，顺从地走出会议室，到灵前招呼前来吊唁的客人。

室内继续研究，任至建以当家主事之人自居，用很大的口气安排：“总管，前来吊唁的络绎不绝，地坝里已经站满了人，每晚你给我至少安排100桌。”

总管老成持重建议：“任局长，莫看这会儿人多，一些上了年纪的，玩一会儿就要走，以往经我的手治丧，一晚上没有超过50桌，现在天气有些大，按经验推算每晚最多安排0多桌。”

“你也不看一看这是谁家的老人？这么多人来为梅书记捧场，我们还有一些兄弟伙要留下来陪通宵，依我看，100席还不一定够，若只准备0桌，到时人多席少，打生米火（方言，即临时煮米做饭炒菜应急）你负得起责？”任至建趾高气扬，摆开派头瞪起眼睛提高声音，一点儿不讲情面地质问。

总管面对杵头语言，有心甩盘子不干了，但转念一想：“甩手不干容易，却把有名望的梅书记晾起了嘛！唉，啥事都要看在他的面子上，他这个不懂阳事的妹夫不会做人，也只能毫不计较，忍辱负重也得搞到底。”这样一想明白，仍忠心耿耿打包票：“请任局长放心，我既然如此说，就完全能负责！”

“你负责，到时只怕是负得起蔑巴折！夜宵开席差起了，手忙脚乱打生米火，还不是肇我们这些后人的皮。”任至建锋芒毕露，语言咄咄大声吼叫。

总管被呛得答不上腔，仍把一切都看在梅援朝身上，不再争辩低眉垂首缄口不语。

魏高歌眼看冷场，马上主动出面打圆场：“既是商量，就应该允许各谈建议，至于行不行，最后由主人家决定，不要说得生叉叉的。”不软不硬，点明任至建并非当家主事之人，应明白自己的角色定位。到底久经官场，习惯扫视在坐的人一眼，察颜观色接着说：“再说，大家都是一番好意，既要把事办好，又不要铺张浪费。”

任至建受呛，不再固执己见，眼望梅解放，等候他来拍板定案。

梅解放不知是有意，还是想掏一下肖兴颜的底，他明知任至建以目示意征求意见，却有意避而不谈，把头转向肖兴颜谦虚请教：“肖局长，你年纪大些，请帮忙拿个主意。”

在办席的问题上，肖兴颜一直没有发言。此时主人点将，不得不说，又担心任至建杵头抵脑的脾气，怕搞僵了不好收场，干咳几声想清楚之后婉言推委：“我虽痴长几岁，也没经历过丧事，说不到点子上，还是请总管和主人家拿脉定夺。”

总管虽然受到推崇，仍心有余悸不愿发言。

肖兴颜见总管不答言，也就打住话头不再说下去。

一时冷了场合，大家陷入沉默之中。

魏高歌在旁边观阵，想了许久说出折中方案：“这样，综合考虑总管和任局长所说意见综合了一下，准备100桌的酒肉菜，需要煮熟的煮熟，该卤的卤出来，去把县委招待所的冰柜抬来预备使用；暂按0桌装盘，到时正如总管预言那样，只坐得到0-0桌，就把剩下的原材料放进冰柜冷冻，明晚和后天下葬再拿出来做菜；若人多一下吃完了，明晚和下葬坐席的菜再重新准备。”

兼顾了双方意见，无人再提异议。

任至建眼望魏高歌说道：“请魏主任帮忙安排几个得力的同志马上出去购买物资。我和大哥、肖局长留下来商量如何落实安葬费。”

魏高歌听从吩咐，马上出去安排人员采购。

“既定下来，你们商量其他事，我出去做准备。”总管自觉告辞走出。

室内留下梅解放、任至建和肖兴颜三人。

任至建看着肖兴颜皮笑肉不笑地说：“嘿嘿，肖局长，郭柳清要梅老汉早些把安葬费领去打酒喝，他还怄气不止，现在他与世长辞，到了真要钱的时候，轮到你来解决，这就不是说了好玩，你要拿出怎样落实的意见呢！”

肖兴颜没有立即表态，慢吞吞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香烟，给梅解放和任至建各递一根，再掏一根自己衔在嘴上，拿出打火机打燃点着香烟抽吸，吸了几口才说：“应该把费马列同志请来共同研究。”

“日妈的说得好听，单位大小事情，哪样不是你说了算？哦，这会儿有难题，就想喊他来共同承担责任。你倒会打如意算盘呢，简直莫名其妙！个老子的，莫划盒盒，快说，定下来了我们还要去办其他事。”任至建虎视眈眈，盯着肖兴颜指手划脚大声谴责。

肖兴颜遭遇责难心里有气，但在这种场合无法发泄出来，只有忍气吞声，不再坚持请费马列来，狠吸一口香烟稳住情绪后小声试探着问：“任副局长，你也是班子成员，按文件规定执行可不可以？”

任至建听了十分生气，猛的站起来挥起右掌猛击桌子叫嚷：“肖兴颜，给你龟儿子说清楚，莫拿班子成员套老子，单位的事，哪回你要我拍过板？哼，老子客气地给你说就想得意！给了二两颜色就想开染房！现在哪样物价没上涨？要得，我同意按文件执行，干脆你一下子包揽到底，负责安葬的一切事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