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天，柯茉绵都是将近中午才醒，自从毒品存在于她的血管开始，柯茉绵经常感到浑身困乏，或许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她会永远醒不过来。

第一次，柯茉绵听到有人对她说戒毒，还用这么温柔的语气，柯茉绵拒绝不了。如果当初有人当初能在美国拉自己一把，她也不至于堕落成这副摸样。

她知道戒毒的过程很痛苦，她不像外界描述的那样无所不能，有的也只是一具普通的血肉之躯。可是意识到这点的人太少，只有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方清妤会把她看做十八岁的失足少女，方清妤说她会帮自己，柯茉绵不想让她失望。

方清妤没再说话，夹了很多菜到柯茉绵的碗里，柯茉绵的胃口很小，可还是把她夹来的菜都吃了下去。

她拒绝不了方清妤的好意，似乎从见面开始就不能。

吃完饭，她去浴室洗了个澡，等她洗完澡出来，方清妤也已经洗好了碗。柯茉绵的头发还在滴水，只用拧干的毛巾随便擦拭了几下，方清妤从抽屉里找出一条干毛巾，让柯茉绵坐在床边，她站在她的面前拿毛巾轻轻覆上她的头发，小心地擦拭着。

“阿绵，头发洗了不擦干会得病的。”她说着，握住柯茉绵的几缕发丝裹在毛巾里继续擦拭。

柯茉绵抬起头，方清妤没有看她，她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眼眶一阵酸涩，柯茉绵觉得自己失去了这样的生活已经好久好久，她都不敢奢望还能得到它。

方清妤看擦得差不多了，回身想去浴室拿来吹风机，手刚离开柯茉绵的头发，迈腿向后退了一步，柯茉绵立即抬手环住了她的腰。

心里咯噔一下，方清妤不知道她的用意，困惑地低头去看柯茉绵，而她好像也没预料到自己会这么做，有些慌张地松开了手，整个身子往后仰去。

方清妤觉得她像受了惊的小猫，好声地说：“我去拿吹风机，等我。”

柯茉绵点了点头，她点头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看上去像是在微笑。

这刻的柯茉绵穿着白色睡裙，半干的头发自然地散落在胸前，望着自己的眼睛上方是她浓密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方清妤忽然忘记了自己该去做什么，她喜欢看着她，这样干净得像个天使的她。

“清妤，”柯茉绵不笑了，而是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这下轮到她慌张了：“没什么。”

拿了吹风机回来，打开开关，柯茉绵闭上了眼睛任凭方清妤拨弄着她的头发。

“阿绵，我晚上要去上班，你一个人呆在家里好不好？”

其实柯茉绵一直想问方清妤的职业，这两天也没见她去上班，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请假了。

“清妤，你是在凤凰城上班吗？”想起第一次相遇的场合，再和方清妤上班的时间联系在一起，柯茉绵认为自己说的没错。

“嗯。”方清妤不想让柯茉绵知道自己的工作，可看她似乎知道了，就没否认。

“在酒吧上班很累吧。”柯茉绵的话里带了丝感慨。

方清妤一愣，才反应过来柯茉绵并不知道凤凰城是个什么场所，但她并没有解释，顺着她的话应答：“都是晚班，有些累，但也还好。”

柯茉绵叹了口气，又问：“那你在凤凰城做什么工作？服务员吗？”

“差不多，我是领班。”挂羊头卖狗肉的职称，方清妤有些自嘲。

“如果……”柯茉绵苦笑了下，没继续说下去。如果她还能回到柯家，还是荣成集团的接班人，她会给方清妤一个职务。

可惜现在的她自身难保。

“好了。”方清妤关了吹风机，捋顺了柯茉绵的头发，对她笑了笑。

柯卓尔今天不想去幼儿园，柯荣成宠他，就没逼着他去上学。魏音是无所谓的，孩子在家也可以让佣人看着，她照样可以随心所欲地出门购物或者找几个朋友打麻将。

午饭过后，魏音接到了蒋太太的电话，叫她一起去做脸。魏音和佣人吩咐了几句，让柯家的司机把自己送到约好的地方去。

魏音一走，柯家的佣人无疑松了口气，在自己的岗位上稍稍松懈了一些。

小敏今天照例要到柯家大小姐的房间打扫，柯家有个很奇怪的规矩，这间房间明明已经四年无人居住，可每天必须有人来打扫。小敏自然会觉得这个规矩很莫名其妙，搞得好像那个大小姐随时都会回家似的。

打扫以后必须把房间里的布置归到原位，这也是规矩之一。

小敏用拖把把原本就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地板拖了一遍，心中有些郁闷，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一生下来就注定衣食无忧，哪像她不到二十岁就出来为人家做牛做马。

这么想着，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上面的女孩五官精致得让人嫉妒，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完美得过分，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光是看着就能觉出她的冷。小敏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还以为是一幅画，慢慢地才知道她是当时十四岁的柯家大小姐柯茉绵。

今年大小姐已经十八岁了。

小敏有些好奇十八岁的柯茉绵会是什么摸样，外面都在传她是荣成集团的接班人，想必她不仅长得好看，能力也一定很强。

“你在我姐姐的房间做什么？”门口传来柯卓尔稚嫩的声音。

小敏正想得出神，被他忽然一问吓得手一抖，手上的相框跟着掉落在了地面，紧接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她连忙蹲下去捡，玻璃上全是裂痕，配合着柯茉绵冷冽的表情让她吓得打了个哆嗦。

这该怎么办！柯荣成说过这房间的东西连移都不能移，更别说打碎了。

在柯家做佣人的工资很高，小敏没什么学历，她实在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她望着地上的残局，一时间没了主意，柯卓尔走了过来，怀里抱着辆遥控赛车。

“你把我姐姐的照片摔碎了。”柯卓尔想说的其实是相框。

“小少爷，我不是故意的。”小敏手足无措地站起，低下头刚好能遇上柯卓尔责怪的目光。他和魏音长得很像，连看人的眼神都是差不多的，责怪中还带着几分嫌弃。

“爸爸说姐姐房间的东西不能动。”

“是我不小心。”小敏在对一个四岁的小孩认错。

柯卓尔想了想，坐到柯茉绵的床上说：“你如果告诉我一些事情，我可以不告诉爸爸。”

这种相框很常见，只要柯卓尔不说，小敏再去超市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就不会被柯荣成发现。

“小少爷你说吧。”

柯卓尔露出好奇的神情：“你说我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没有见过大小姐，所以不知道。”小敏不知道柯卓尔为什么要提这个问题。

柯卓尔蹬掉脚上的拖鞋：“唉，我也没见过她，我只知道我姐很漂亮。”

小敏看了眼柯卓尔，的确，与柯茉绵相比，他这个弟弟的长相就要逊色太多。

“小少爷没有见过大小姐？”

“对啊，”柯卓尔说得有些哀怨，“我姐四年没有回家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人家都说我姐是个特别好的人，可妈妈说姐姐是个小狐狸精，说她不是个好姐姐。”

小敏赶紧朝门口看了眼，见没人，走过去又把房门关上，紧张兮兮地说：“小少爷，这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先生听到会生气的。”

柯卓尔摇头：“可是妈妈就是这么说的，她叫我不要和爸爸说。爸爸告诉我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可我还是不明白姐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小敏看向地上的相框，想起在柯家听过关于大小姐的一些传闻，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大小姐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