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绵，把你的决心证明给我看。”

柯茉绵倚在窗台边想着方清妤上班前对自己说的话，其实她出门才不到两分钟，柯茉绵打开窗户正好看见她从楼门口走出来。

天色渐暗，柯茉绵不知道方清妤抬头的动作是不是在看自己，就像她不清楚自己居然会做出刚才的举动。

证明给她看……于是柯茉绵把身上所有的□□都丢到了窗外。

我一定是疯了。

柯茉绵望着方清妤走远的背影苦笑着，什么时候她也会一时冲动了？可是像她说的那样，只要有决心，戒毒也并非那么难，她是信她的。

更何况算起来，她也只吸了两个月而已。

关上窗，坐回电脑前，对着桌面发了好一会儿呆，方清妤让她没事可以上网聊天或者打游戏玩玩，可她查完了想知道的新闻之后实在没有想做的事。看到方清妤的电脑上装了msn，柯茉绵忽然很想知道在她消失的这几天，那些所谓的朋友是否已经得到了自己失踪的消息。点开图标，输入账户密码，柯茉绵加的好友不多，一上线好友列表上的大部分头像开始急切地闪动。

在美国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有问她这几天怎么不去上学的，还有问她要不要去参加彩虹派对的。柯茉绵接着点开一个对话框，问她要不要货，柯茉绵顿了顿，叉掉又点开下一个。

密密麻麻全是字和一堆发火愤怒的表情，柯茉绵看了她满满几页的记录，从一开始的深情呼唤到最后的郁闷吐槽，柯茉绵有些汗颜，这果然是蒋士婕的作风。

手在键盘上放了很久，柯茉绵还在思索着，又是一条消息提示进来了。

“绵绵，是你吗？”叫她的人是蒋士铨。

柯茉绵看着对话框上闪烁着的光标，犹豫半响还是把它关了，移到蒋士婕的那个对话框上，打了个三个字。

“我很好。”

一想，觉得自己这么言简意赅有些太对不起打了几页字的蒋士婕了，又好心加上了两个字“放心”。

只过了几秒，对方请求视频通话的提示出现在了界面，柯茉绵习惯了蒋士婕的急性子，想着她现在心急如焚的样子也蛮可怜的，戴上耳机按了接受请求。

“死鬼！你敢不敢多打几个字？敢不敢？”蒋士婕的妆化得比花还明艳，她望着摄像头一脸愤慨，说完发现对方没有视频画面，哀怨地继续说道，“你在哪呢？连个摄像头都没有？”

柯茉绵想了想，来不及开口，蒋士婕就催她：“你玩失踪就算了，不和我说一声算个什么事儿？我快被你急死了知不知道？”

“咳。”柯茉绵看她真的要哭出来了，干咳了声，对方立马急吼吼地盯着电脑屏幕，“别看了，台式机，没有摄像头。”

“混蛋。”蒋士婕对着摄像头啐道，柯茉绵看她气急败坏的摸样直想笑。

“柯茉绵，你能耐了啊，玩起失踪来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在美国出了点事，我呆不下去了。”与蒋士婕形成强烈的反差，柯茉绵慢悠悠地说着话，蒋士婕神情凝重地对着摄像头，柯茉绵有感觉她真的坐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

“你玩彩虹派对玩出事了？”蒋士婕露出惊恐的表情。

“除了你说要开开眼拉我去的那次，我从来没有接受过邀请。”柯茉绵无奈地解释。

“那你说的出事是什么意思？”

“有人要害我。”柯茉绵抬起眸子，正对上屏幕上蒋士婕的眼睛。

蒋士婕看不见柯茉绵的表情，却能真切体会到她话里的严肃，面色跟着沉了下来：“绵绵，能不能出来和我见一面？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总比你一个人解决要好一点。”

可怕的寒意慢慢困住了身体，柯茉绵打了个哈欠，她觉得她的灾难快来了：“明天再说……我明天会上线。”

“再和我玩失踪，看我怎么收拾你。”

“告诉士铨我很好，然后……不要告诉我爸我的消息。”好难受，柯茉绵把手覆上额头，上面已经泌出了一层薄汗。

“为什么啊？”蒋士婕不解。

“明天再说，我挂了。”柯茉绵直接按了关机，接着站起走了几步，双腿开始酸痛，她一个不稳直接倒在了床上。

“阿绵，要坚强。”温柔的女人握住柯茉绵小小的手，她躺在大床上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柯茉绵记得小时候每次生病，她妈妈都会这样在床边柔声安慰着自己。

“妈妈。”柯茉绵抱着毯子却得不到想要的温度，她开始流泪，她根本就不坚强。

“阿绵，把你的决心证明给我看。”女人的身影又换成了方清妤，柯茉绵把脸埋进毯子里，她不想看见她们，她成不了她们想要的样子。

“阿四！”

方清妤在凤凰城的走廊上叫住行色匆匆的阿四，他正好从一间包厢出来，看见方清妤立马笑脸相迎：“妤姐好。”

“今天生意挺好啊，我都找不到你。”方清妤挑眉一笑，“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妥妥的，为了妤姐今天做生意来晚了都在所不辞！”打开斜挎包，摸出两个药瓶，“犯了毒瘾就按说明书上的来，没多大问题。”

方清妤半信半疑地看他，拿过药瓶看了边上面的说明：“多少钱？”

“哎呀，妤姐，我们俩熟人，你谈钱多伤感情……”阿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方清妤挥手笑道：“别我和来这套，不要拉倒。”

“那就给个友情价，800一瓶。”阿四拿手比了个八。

“明天给你打卡里，有空了把账户发我。”方清妤拿着药瓶回身，往对讲机里说的包厢走。

“不急不急。”阿四笑眯眯地摆手，拉上包的拉链要下楼找下个买主，意外发现了前几天那个小姑娘给自己的几张美金。明天得去银行把钱兑成人民币，不然藏着也花不出去。

又想起了很重要的事：“妤姐，戒毒你得找人看着他，不然……挺吓人的。”

方清妤立即想到了一个人在家的柯茉绵，不知道她晚上会不会犯瘾：“可以把她一个人关家里吗？”她见过柯茉绵一次犯瘾时的样子，是很吓人，可是也没有阿四说得那么夸张。

“犯瘾了根本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吸不上毒像是在割自己身上的肉，恨不得自己马上死了才好。”这种感受阿四在戒毒所里经历过以后，估计这辈子再也忘不掉，补上一句“甚至会自残。”

方清妤的大脑嗡的一下懵了，穿着高跟鞋奔跑着下楼。

“妤姐，你去哪啊？”阿四看她着急得连对讲机掉在地上都不管了，在楼梯口喊了一声，见她没回应帮她把对讲机捡了起来。那个人应该是她很重要的人，他可真幸福，被方清妤这样好的一个女人关心着。阿四忽然觉得好忧伤，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这样对自己呢？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方清妤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她有想过柯茉绵会犯瘾这一情况，所以怕她这时候出门出事，把家里的大门反锁了。如果知道她一个人在家可能自残，当时她就不该由着她让她把所有的□□都丢到楼下，更不应该出门，方清妤懊悔不已。

打开门，客厅还是自己出门时整整齐齐的样子，没来得及多看，卧室里窜出一个人影推开她直接奔出大门。

“阿绵！”方清妤追上去，柯茉绵并没有因为她的呼唤而缓下脚步。

她跑的极快，穿着高跟鞋的方清妤追不上她，等她走到楼下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心里一沉：“阿绵？”巨大的恐惧感让她怔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稍稍缓过了些，听见楼下绿化的草丛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是她！不假思索地跑过去，站在她的面前，柯茉绵没有看她一眼，低头在草丛里翻找着。

她在找被自己丢下楼的□□，方清妤望着柯茉绵专注的神情，感觉被人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委屈得想哭。

“别这样，阿绵，不找了，我们说好不吸毒的。”

柯茉绵像是没听见，双手继续拨开她身边的草丛，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分辨着是否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清妤……”柯茉绵找了很久，方清妤也等了她很久，终于她死心了，没了一丝力气一般倒在了草坪上，“我找不到，我找不到啊……”

“阿绵，”方清妤俯下身子去想抱起她，鼻尖一酸，说出的话都带着哭腔，“我们不找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好，不好。”柯茉绵枕在她的臂弯上，哭着摇头，“给我一点吧，给我吧，好难受，我受不了了，清妤，我求你，我求求你，给我一点，就一点……”

“阿绵，你说要证明给我看你的决心的。”方清妤压下心中泛滥的哀痛，强笑着对她说。

“不要了，我要□□，清妤，我们一起找，一定能找到的，来，我们一起找。”柯茉绵直勾勾地盯着草丛，拉着方清妤的手要站起来。

方清妤几乎是扑上去抱住了柯茉绵，一行眼泪紧跟着落了下来，她不想看见阿绵没了灵魂的样子，好可怕，她讨厌看见这样的她。

柯茉绵靠着方清妤的肩头，不再出声，这股忽来的热度让她舍不得挣开。

“阿绵，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听话，我们回家。”方清妤松开她，擦干她脸上的泪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