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我停下了刚要抬起的腿，扭头对女孩问道。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在感觉到从那只手上传来的微不足道力气时，我的心跳竟然有少许的加速。
"别丢下我啊，我...我..."
女孩仰着通红的脸蛋，但是旋即又迅速低下头去。
她的身体在呼啸的风口处不停打着哆嗦，衣服显得格外单薄。
"...我迷路啦。"
她小声嘟囔着，牙齿还在不停打颤。
"..."
这种女孩能在科卡林姆市安全地活到现在，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我脱下了最外层的深灰色皮袄，然后在女孩略显惊惧的目光中将其披在了她的身上，并示意她把这件皮袄穿好。在做完这些事后，我不由分说地抓住她冰块般的小手，将她拉了起来。
"把地址告诉我，我送你回去。"
女孩轻轻挣了挣，但我抓得很紧。
"在、在香麝丽大街的五十四号..."女孩小声说道。
听到女孩的回答后，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我突然想起来，科卡林姆市对我而言同样是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地方，因此除非我能够找到这座城市的地图，否则我还真没办法将她给送到她所说的地方。
不过既然我都已经帮到这里了，那么断然没有丢下不管的道理——其实就算我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但想要管其实也很简单啦。在这座城市里，肯定是有着人力车这种东西的，只要告诉他们想要到达的地点，那么那些熟知地形的车夫自然知道该怎么走。
"你身上有带钱吗？"
我对女孩问道。
"啊..."女孩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用力点了点头，"我当然会好好付给你报酬的，喏——"
紧接着，她用将够动弹的那只手伸进了内层的粉色长袍里，然后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币，并老老实实地将它放在了我的手中。
我的嘴角抽了抽。
虽然金银铜之类的货币对我而言完全没有意义，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对它们的概念毫无所知，相反在孤儿学院里我主修的就是金融会计学科。雷纳兹的金币分量比银币稍小些，因此它们之间的比率大约是一比八——但是即便如此，这枚金币的价值也完全足够我过上好几个月大鱼大肉的生活，而如果用它来坐为平民服务的人力车的话，那么大约能坐个五六百次的样子。
"铜币，有铜币吗？"
要是用这么大的金额去坐车，那么恐怕根本没人能完成找零，因为没有哪个车夫会随身携带足够吃上半年的零钱的，而相反如果他们真能随手拿出这么多零钱的话，那就根本不用去干这个又苦又累的行当。金币的主要作用在于正式场合的大额交易和长期储存，用它来进行日常的花销是很不现实的想法。
女孩摇了摇头。
"银币呢？"
摇头。
"臭虫子你不喜欢金币吗？"
女孩用紧张担心的语气说出了内容相当不符合的话。
臭虫子是个什么鬼啦！
"算了，你跟着我就好，别出声别乱动就行。"
越是跟这个女孩说话，我就越觉得自己和她完全不是同个世界的存在，因此即使她是我所知道的唯一能够'看';到我的人，但我还是打算赶紧把她送回家了事。天上的雪越下越大，气温也似乎降低了不少，再加上变得越来越疼的手腕...这些负面状态让这个时候的我只想快些回家睡觉。
...
巷道的外面明亮如同白昼，但是原本人山人海的广场上此时却突然变得空旷了不少。在朝远方眺望了一番后，我发现大多数人都集中到了'科卡林姆长廊';的西侧，那里伫立着雷纳兹最大的光明教堂，也是每年圣临节庆典的进行地。到了这个时候，圣临节的正式庆典即将开始，靠近科卡林姆大教堂的半边广场上也早已堆满了摩肩接踵的人群，但是在这种有着数万人之众的广场上，此时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嘈杂的声音。
遥远的夜色仿佛恢复了宁静，遍布天空的明亮光芒充满了静谧与肃穆。如此景观我还是第一次见，国都辛德勒城的庆典虽然也人山人海，但是绝对不会产生这样的氛围。
我所在的小巷距离大教堂偏远，因此这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游人和那些难以挪动的摊贩。许多摊位在大雪来临后没多久就已经收摊，剩下的那些也因为庆典的开始而变得冷冷清清，估计也距离歇业不远。
在离开了巷道后，我让名为蜜尼的女孩站好别动，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最近的那家摊位面前。
坐在木凳上的摊主此时正缩着身子，他身旁烤炉里的薪火烧得正旺。我把手伸进紧挨着他肩膀的钱箱里，从中抓出了几枚稍大的铜币，然后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毫无停滞，仿佛理所当然般自然，而忙着取暖的摊主完全对我的动作没有反应。
当我拿着铜币回到小巷口时，蜜尼正用愤怒地目光对着我。
"你这个小..."
我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冰凉的触觉让她整个人都挣扎了起来，直到我再次将她推进了阴暗的小巷子里。
"为什么要偷东西啊，臭虫子！"
被我按在墙上的蜜尼扭着头甩开了我的手，然后继续用愤怒的目光盯着我。
我不禁有些烦躁。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反正我只答应把你送到家，其他的事情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吧。"我不悦地说道。但是说完之后我突然有些后悔，因为面前的蜜尼又变得委屈了起来，但偏偏我对这种表情没什么免疫力。
"爸爸说，偷东西是要被送上绞刑架的！"
她红着脸和我争辩道。
面对这么认真的女孩，我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是、是，我明天就会被绞死，但如果你现在再烦我的话，那么我就再也不管你了，你自己去找回家的路吧。"我瞪大眼睛恐吓着面前的女孩。
这招果然有效，女孩抬起的脑袋顿时缩了回去，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畏惧和不安...唔，还有淡淡的厌恶。
真是个完全不会隐藏情绪的天真小女孩啊，明明现在她是有求于我，居然还用这种眼神看我，当真不怕我对她撒手不管了吗？这种事我又不是做不出来，就算这个女孩拥有能够看到我的特殊性质，但是我对于她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如果她继续不识抬举的话，那么扔下她自己走还真不是什么难以办到的事情。
"我知道了啦。"
在沉默了好几秒后，蜜尼嘟着嘴说道。然后她还在后面默默补充了个'臭虫子';，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我仍然通过她的嘴型辨认得清清楚楚。
真是个奇怪的口癖，仔细想想还挺可爱的。
再次离开巷道后，我领着蜜尼直接前往广场附近的街道。也许是因为某些硬性规定，科卡林姆长廊里面并没有人力车的存在，他们大都聚集在长廊附近的街道上，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就见到了不少，而现在虽然已经下起了不小的雪，但我想应该不会所有人都和赚钱的机会过不去。
"臭虫子..."大约走出了近百米的距离后，跟在身后的蜜尼忽然开口了，"为什么你偷东西的时候别人都看不见你呢？是不是你对他们释放了什么魔法？"
我停下脚步，然后回头冷冷注视着她。
蜜尼又一次慌乱了起来，她飞快地低下头去不敢看我，两只冰冷的小手握在一起不停揉搓。
"你说的没错，是魔法。"
说完，我回头继续走了起来。
...
在离开了大得夸张的科卡林姆长廊后，我果然在第一个街道口就见到了好几辆等候着客人的人力车，除此之外还有着不少因为天气原因络绎离开的游客。车辆的摩擦声和人们的走动声经久不息，让这条逐渐被银白色覆盖的大街显得异常热闹，在被冰雪包裹的季节里，这或许是这座城市最后的喧嚣。
而至于人力车，则是在各个大城市都有的交通工具。由于雷纳兹帝国没有什么像样的牧场，所以马匹的价格往往比人还要贵，这种现象直接导致马车的使用门槛也变高了不少，而正是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逐渐出现了以人力代替马力的交通形式，那就是由人来拖动的'马车';，简称人力车。
人力车的车夫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他们大都过得相当艰苦，而且享受不到任何保障，如果不是从租车处有一份勉强温饱的稳定酬劳，那么恐怕没有谁会愿意干这份工作。
但相对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而言，即使是这样低下的工作，也往往是求之不得的。
我领着蜜尼来到了最近的人力车前，当我喊'醒';了最近的人力车夫，并告诉他我们要到香麝丽大街。但是在听到了从我口中蹦出的地名后，那位身材魁梧的车夫突然迟疑了起来，饱经风霜的老脸上渐渐露出了难色。
"大人，我们是不被允许进入贵族区的，所以顶多只能将你们带到斯卡利琴集市。"老车夫犹豫再三后还是说了出来。
"那里距离我说的地方有多远？"
"大约五百米。"
"上车。"
蜜尼似乎从来没有坐过这么简陋的车子，她在跨上了车子后就偷偷地四下张望起来。这种除了四周的木头框架就只剩皮布遮挡的小车空间不大，里面只有两个还算宽敞的座位，我猜测若是除去我们两人的重量，那么整架车子的或许能够被老车夫给轻松抬起来。不过车厢好歹还算结实，不会让人产生随时可能散架的错觉。
沾满雪水的地面有些湿滑，但有经验的老车夫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在他那稳健的步伐中，人力车缓慢平稳地朝着远离科卡林姆长廊的方向行驶而去。
一路上蜜尼都没再说话。
大约十五分钟后，人力车缓缓停了下来。
布棚很快被老车夫给掀开，他快速且有序地喘着粗气，但是说话的时候却中气十足。
"斯卡利琴集市到了，大人，一共是八个铜子...咦？"
我当然知道老车夫脸上惊奇的原因是什么——不管是谁，看到自己车上多出个陌生人都会惊讶的。而且不但如此，这位老车夫没在半路就忘掉自己应该去斯卡利琴集市这件事，或许恐怕还要多亏了车上坐在我身边的蜜尼。
我沉默着递给了老车夫一颗价值十铜子的标准铜币，然后率先跳下了不算高的车厢，最后回头将看起来昏昏欲睡的蜜尼给接了下来。这个时候她的情绪不知为何显得有些低落，那张漂亮的脸蛋也早已垂下许久，甚至于在双脚接触到地面后，她的身体明显摇晃了几下才险险站稳。
人力车远去。
此处距离科卡林姆长廊已经有了两公里的距离，周围的行人几乎已经绝迹，除了几盏位于道路两旁的橘黄**导灯外，其他的地方都黑乎乎的看不清形貌。我和蜜尼所在的道路并非完全平坦，而是微微倾斜向上，沿着积满薄雪的道路往上看去，我似乎见到了许多华丽的房屋轮廓，以及无数星星点点的灯火。
那里应当就是科卡林姆市的贵族区了，虽然不像其它城市那样有着森严的内城墙和外界隔绝，但是我仍然能够感觉到那片地方与我的格格不入。
"到了这里，你应该知道怎么回家了吧？"
我开口问道。
迟迟没有回答的声音，我的身后异常安静...
"蜜尼？"
我回过头去，发现蜜尼正站在我身后的两三步远处。她的脑袋似乎从下车开始就没抬起来过，纯黑色的长发把她的脸全部遮挡住，让她的身体看上去显得有些僵硬。
"蜜尼，你还好吗？"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伸出手来碰了碰她的肩膀，但却没想到这个轻微的动作就像打破了什么平衡般，竟然让蜜尼单薄的身体径直向后倒去。
我用最快的速度反应了过来，并用伸出去的手拉住了她身上那件本应属于我的皮袄。但是覆盖了薄薄积雪的路面实在太过湿滑，以至于我不但没能阻挡蜜尼倒下的趋势，反而跟着她一起扑倒在地...
"噗..."
蜜尼身上的皮袄和雪地撞击时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将我和她跌倒的趋势同时挡住了大半，总算没酿成太过严重的后果。伴随着蜜尼和地面的接触，我的脸似乎狠狠砸在了她身上某个柔软的部位上，这让我不禁感到有些窘迫，因为即使隔着厚重的皮袄和长袍，但我仍然不难猜到这是女孩子的什么地方。
不过这些不是我要关心的。
我麻利地离开了蜜尼的身体，并绕到她的后方把她扶了起来。透过不远处路边的魔导灯光，我发现此时的她正双眼紧闭、嘴唇发颤，那对紧皱的细眉更是告诉了我她正承受着某种难熬痛楚；她的整个脸颊都呈现出异样的鲜红，而位于耳根处的那道巴掌印此时更是红得发紫，看上去竟然显得有些狰狞。
我的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了些紧张，这种陌生的情绪让我不知所措起来。
"你怎么了？"
我晃了晃被我扶着的蜜尼，全身神经绷紧地轻喊起来。
让我略微感到安心的是，后者的嘴唇轻微动了动，随后缓慢睁开了双眼。
"疼..."
蜜尼的声音虚弱无力，眼角更是隐含着泪光。
我立即了然，原来蜜尼是在小巷里的时候被某个歹徒的巴掌给打懵了，不过她的反应倒是也有够迟钝的，竟然等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
我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蜜尼脸上的红印，感觉那块地方硬硬的有些突出。
但蜜尼随即立刻就发出了剧烈的颤抖，泪珠儿也就像不要钱似的，从漂亮的眼睛里成串翻滚出来。
"疼啊！呜呜呜！呜呜呜..."
蜜尼就这么躺在我的臂弯里大哭了起来，似乎要将不久前受到的委屈和惊吓全部发泄出去。周围虽然静悄悄的，但毕竟也偶有过路的行人，他们纷纷将目光聚集在我和蜜尼的身上，不时互相发出些窃窃私语。我对此毫不在意，而是干坐着目视蜜尼的放声大哭，没有做出任何劝慰的举措。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方逐渐传来了响彻天空的爆裂声，并且很快掩盖住了蜜尼那越来越小的痛哭声。
而当我猛然回头望去时，却发现在科卡林姆长廊的方向正冉冉升起无数绚烂的焰火。
"庆典么。"
我默默自问道。
如果不是这个麻烦的小女孩，这会儿我应该正挤在人堆里和所有人一起仰望着天空吧？
不过倒也没什么好值得可惜的，焰火这种东西在辛德勒城同样每年都有，甚至有时候比现在的科卡林姆市还要绚烂。而每当到了那种时候，我们会坐在积雪的庭院里静静欣赏，看着它们绽放然后消失。
蜜尼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漫天的焰火彻底吸引住。
她渐渐停止了哭泣，转而将视线对准了五光十色的天穹。
于是，在初雪的这天夜里里，我和蜜尼就这么坐在斯卡利琴集市的路边，仰望着漆黑而明亮的天空，看了足足半个小时的焰火表演。
"真漂亮~"
当最后那簇闪烁着明媚光芒的花朵猝然闪过，并伴随着沉闷的轰鸣化为灰烬时，早已停止了哭泣的蜜尼忽然喃喃说道。
"以前没看过？"
我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蜜尼如果住在科卡林姆市内的话，那么应当每年都能够欣赏到这种景观才对。
"看过呀，它们很漂亮呢！"
"噢。"
"..."
我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里应当距离你说的地方不远，所以你总该知道怎么回去了吧？"
我问。
蜜尼轻轻点了点头，隔着昏暗的空气，我看不清她的脸色。
"那么我走了，你快点回家。"
我站了起来，准备沿着来时候的路离开——蜜尼到了现在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帮助，而我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虽然我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住在贵族区的女孩无论哪个地方都很可爱，除了没什么生活常识之外，我在短时间内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是她毕竟和我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不是同个世界的人，以后再见面的话...
...恐怕是不可能的吧。
想到这里，我的内心中居然有些小小的遗憾——今晚我说的话比过去三个月加起来都多，而这种能够和人正常交流的感觉，我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这正是我会感到遗憾的原因。
大概吧。
"等...等等。"
蜜尼跟着我站了起来，然后笨拙地脱下了身上的皮袄，踮起脚将它披在了我的身上。
"还给你..."
"噢，我都忘了。"
我说。
"...等等呀！"
当我再次踏出步子时，蜜尼又叫住了我，这让我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焦躁。
"又有什么事吗？"
我回身皱眉问道，内心中那股烦躁感让我有种异样的冲动，而这种感觉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到了蜜尼。她惊慌地缩了缩脖子，然后抬起头来偷偷看着我的眼，脸上的红印子令她看上去更显得楚楚可怜。
"你的、你的名字...臭虫子，你还没告诉我呢。"
"..."
类似的问题并非没人问过我，但我清楚地知道，只要我离开那些人视线数秒，我就会在他们的记忆力被忘得干干净净。因此对于这种问题，我通常都敷衍了事。
不过，蜜尼似乎有些不同。
但那又怎样呢？
"忘了我吧，我只是个小偷而已。"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不自觉地将'小偷';两个字咬得有些重。
在这之后，我没有再去看路灯下形影单薄的蜜尼，而是径自转过身并用比平时快两倍的速度远去。大约走出去了上百米后，我仿佛不经意般回过头去，却看见早已变成小点的蜜尼仍然呆呆站在原地毫不动弹，就像是雪中的粉色雕像。
'活该被冻出病来。';
我想。
远处的科卡林姆长廊依旧灯火通明，光明教会举办的圣临节庆典仍在继续，但我却对这场盛会失去了所有观赏的欲望。我径直离开了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小镇的家中，然后在温暖的炉火旁边睡下，辗转反侧直到天亮。
...
按理说来，我和蜜尼之间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在圣临节的雪夜过后，她会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和世界中去，而我或许将在明年春天重启我的旅途。
周游大陆这种事情，虽然对于十一岁的我而言，或许的确只是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但是在经过了大半年的平静后，我终归还是再次厌烦了单调乏味的循环生活。我希望继续踏足到不同的土地上，并默默期待着、期待着或许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会有真正宁静祥和的归处。
而不是像我的祖国这样，时刻都在阴暗处生长着成群的脓疮，并且毫无遮拦地将它们展现在我的眼中。
但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
这其实只是个开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