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张益德偷渡颍水 靠山王平定许都

却说曹植大殿惨死，多官无不哀恸，百姓人人涕泣；睿命将葬于皇陵，追谥陈思王，更亲出东门，设灵凭吊，抚灵痛哭。及葬时天降大雨，电闪雷鸣，正是苍天垂泣，大地生悲！及夜，曹睿烦闷，正在书房思坐，不觉一阵昏沉，伏几而卧。

忽见一阵阴风吹来，一人立于傍边垂泣，睿惊道：“汝何人也？”那人抬头道：“吾乃曹协也！今番此来，有一事说于皇兄：西华殿中之事，吾与夏侯妙才老将军确实冤枉。祖父太祖武皇帝勤修善政，求贤辅国，方有此基业；吾不怪皇兄，实乃华王二人浊乱朝政。眼见大魏天下不保，兄长与吾聚会不远矣。”言罢散去，曹睿忽然惊觉，却是南柯一梦。

睿略定神，困意全无，忽一亲随侍者推门而入，扬眉怒目。睿道：“卿有何事见朕？”侍者道：“特来弒君！”睿大惊道：“朕待卿不薄，安有臣弒君之理！”侍者喝道：“昏君！世上安有侄杀叔之情！曹子建乃陛下嫡叔，文皇胞弟；陛下安忍杀之！”

睿哭道：“非是朕意，实乃华丞相所为。可叹朕生不逢时！”侍者道：“无胆昏君！每日只知哀哭流涕，有何作为？吾且代文皇帝惩尔孽障！”就掏出随身匕首，来刺曹睿；睿慌乱大喊救命时，不期被桌几绊倒在地，侍者骑在曹睿身上，连刺数刀。左右武士闻声而至，急将侍者拉开，乱刀分尸；再看曹睿时，胸口血流如注，已然毙命。

武士急通知众大臣，众人至，蒋干哭道：“陛下遭宵小所害，天道不公。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众公当早决断！”华歆道：“今上驾崩，无有子嗣。现有东海王曹霖知书有度，礼贤德人，规矩肃然。可即天子位，应天顺人，以慰天下之望。”众人商议一夜，别无他策，遂决其意。

于是选吉日，曹霖即皇帝位，改元始兴。追谥曹睿为明帝，入皇陵安葬。一番草草了事，甚为凄惨！后有诗道：“墨带常常悲空雨，一番兴盛一番衰。四下烽烟起平野，帝脉何叹不逢时？”

曹睿被刺身亡，消息飞传四方，雄聚将升帐，欲攻许都，庞统阻道：“诸葛亮、司马懿皆围城不攻，只待许都自乱，大王何急？”诸葛诞道：“吾河北与西川联盟。吾兄孔明现在南门，大王若是有意时，何不一见，共同商议对策。”

雄道：“久闻孔明大名，正欲以睹容貌。”遂引众人径往南门大寨来见诸葛亮。孔明闻之，便整装出迎。二人寨前相见，孔明率先相候，只见刘雄英武绝伦，神采奕奕，拜迎道：“亮在草庐之中，久闻大王英明，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方知人言不虚！”

雄亦见孔明道骨仙风，仪表不俗，回礼道：“先生名满天下，孤久欲相见不得也！今日得睹尊貌，实解渴望之思。不知汝主玄德公安好？”孔明道：“吾主玄德公久思大王，每每与我提起天下英雄，唯大王耳！”二人叙礼多句。

孔明乃以言挑之道：“亮闻大王新得了洛阳，乃天下之大幸也，可定策早取许都。”雄道：“先生明见若何？”孔明道：“许都城郭坚厚，粮草充足，急切难下。”再三推称无策。

庞统道：“孔明兄此言差矣。以兄之才，其实十倍于统也。望兄早定良策，踏破许都，以济天下之民也！”孔明略思，答道：“以愚意度之，可引一军偷渡颍水，用奇兵径取许都，吾等再起大军强攻四门，或许可获全功。”

诸葛诞闻言笑道：“兄长此计甚妙！可即引兵去。吾等在此专候捷音！”孔明笑而不语。众人商议一番，遂道别相会。左右或问孔明道：“丞相即有妙计，何要告知河北。”

孔明笑道：“颍水河道凶险，两岸皆高山峻岭，若魏国以千人守其险要，断其归路，则全军覆没也，此乃戏言耳！只可以正道围城，待他自乱，何愁许都不破乎！”众人方悟。

这厢刘雄回寨不久，忽人报张飞与邓艾引本部兵马不知何处去了。雄大惊，顿足道：“三弟憨直。必是听了孔明之言，引军去偷渡颍水，攻打许都去了。”

原来张飞在阵前听了孔明之言，回寨独饮闷酒，正与邓艾前来巡营；艾就问何故？飞以实言告之，艾略思道：“吾亦早思从颍水破许都，只是此地险要，不敢越之。三将军若有意时，可从长计议。”

飞喜道：“士载若有好计，就同俺去取了许都，立功名于不朽，如何？”艾应道：“愿遵三将军军令，万死不辞！”飞大喜。原来邓艾心细，善通地理，每至一处，必先访山探水，以察明细。当下就与常无畏、胡车儿、赵伯、卫易、牵志、王颀与张飞同行，飞乃引本部五千精兵为前开路，行至颍水上游时，飞驻足不前，艾问其故。

飞焦急道：“此岭峻壁巅崖，不能行之。”艾观之道：“可造木筏，夜间顺水而下。”左右军士闻言惊恐道：“水流甚急，白日里尚不能渡，夜里恐更不得行之！”飞瞠目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俺与汝等来到此地，若得成功，富贵共之。”众皆应道：“愿从三将军之命。”飞率先抡起大斧，裸衣伐木，众军皆赞。

是夜造得木筏数百。飞引众军趁月色，登伐而进。及三更时，至许都东南角平地，众人登陆，前行些里，又见一个大空寨。只见有数十个老卒在此歇息，飞令众人擒之，老军道：“文皇在日，曾拨三千兵守此险隘。今大战一起，军士皆调去守城，令吾等老弱在此候待。”

艾闻言，惊道：“若非如此，吾等有去而无回矣！”转头谓众人道：“许都城内粮食足备：汝等前进可活，后退即死，须并力攻之。”老军急道：“不可，不可。往前十里有一甬道，直通许都内城也。乃太祖迁都之时，命工匠赶修，鲜有人知，预备将来有变所需。今许都四门被围，魏主命曹续将军亲自把守。公等兵少，去则死矣。”

邓艾闻言大喜，道：“不想此行有此机遇！若真如实时，许都必破！”老军还待劝，飞喝道：“休啰嗦！俺岂惧曹续！”乃引军悄然步行，及至左近，忽见道傍有一石碣，上刻：“曹孟德题令”。其文云：

“谨后世有吾曹氏子孙昆仲者，若有绝时，即从此地逃生，隐觅乡林，不得自误！盖因所经此行者，皆亡国之种，不足与谋也！”

张飞观讫大惊，道：“曹阿瞒真谋算至深之人也！”

原来五军围城时，曹睿早有提防，遂令曹续守此甬道。曹续字子宽，乃大将曹休之弟。当夜曹续辗转难眠，遂唤醒二子，饮酒解烦。长子曹瑶问道：“父亲何忧也？”续道：“敌军围城甚急，恐许都早晚不保也！”

幼子曹瑾道：“大事自有华歆、王朗二人掌握。父亲不必忧虑。”续叹息不已，曹瑶道：“天子宠幸王、华二人，吾料祸不远矣。贼兵若到，吾等即弃城而走，父亲何必虑哉？”曹续闻言大怒，摔杯在地道：“汝为曹氏后人，怎可怀此无父无君之心，枉受国家爵禄，休在多言！”曹瑶羞惭无语。

忽军士慌入报道：“河北兵马不知从何而来，正攻打甬道甚急。”真大惊，披挂上马，急引兵出，径杀入河北阵中去。张飞见曹续出，遂引军退。续喝道：“后无退路，贼军兵少，可奋力追杀，张飞可擒！”引军奋力追杀，忽然一声炮响，四面兵合，曹续冲阵在前，被困在垓心。

曹续引兵左右冲突，不能得脱，张飞拍马冲来，大喝道：“曹子宽早降！”续大呼道：“吾今势孤，当以一死报国，岂会降贼！”飞大怒，绰矛杀来，斗无十合，将曹续一矛挑下马，死与乱军之中。余者皆溃。

飞杀了曹续，就率军从甬道冲入许都城内，四下放火。城外五军见了，都率军攻打四门。城中南、东守门军尉见大势已去，遂开城投降。城内魏军卒见此，大肆烧杀抢掠，许都城内乱作一团。

刘雄引军率先入城，张飞、邓艾觅声寻来，雄先责邓艾诸人道：“行军打仗，岂同儿戏。公等为三军表率，如何这般无知！”张飞道：“大哥休来责备旁人，甚么的惩戒过失，全在俺一人身上。且那许昌难攻，若不这般偷袭时，却要耗那鸟力！”雄见此，便斥之道：“三弟汝乃军中大将，行事须依章程，不可再肆意胡来！”遂令其退下歇息，自往皇宫来。

及至，尚有数千魏军防卫，殊死搏斗，雄举棒大喝道：“尔等皆血性男子，尚有父母妻儿，如今大势已去，何不早降？”左右或有魏军校尉垂泣道：“太祖武皇帝创业不易，岂忍一旦弃之。”

雄闻之，仰天叹道：“天意绝魏，人力岂能为之？更兼魏主自乱朝纲，任用奸臣，赖尔等何也？”众军闻之，大哭而降。雄径直往皇宫去，宫内太监女仆，早走个精光。雄先叫军士守住宫门，自己引众人去内宫寻曹霖，走到西华殿前，忽有百余人冲去，为首二人正是华歆、王朗。

早有夏侯霸与常无畏提刀截住，华歆道：“王兄，事已至此，我二人可拼死逆之，或有生路也。”王朗道：“甚好。”于是王朗拔剑引军，杀奔常无畏而去。斗无三合，王朗只待华歆来助，回头看时，却见华歆一溜烟奔往内宫去了。

王朗心头又惊又怒，早被常无畏一只手劈胸抓住，倒拖到刘雄面前。夏侯霸仗刀去追华歆，须臾便回，霸怒道：“这厮鸟转眼不知躲何处去了。”言未毕，邓艾惊道：“坏了！定是从甬道逃生去了。”雄待问时，艾道：“事急矣！回头再与大王详解。”便与胡车儿飞奔而出。

这厢夏侯霸见擒了王朗，咬牙怒道：“王景兴，汝前番欺瞒先皇，害我父弟，可知有今日否？”王朗惶恐道：“朗惟知奉陛下之命，忠君以报，实不敢有欺君也。”

夏侯惠道：“汝这佞臣，罪恶滔天，还敢狡辩！如今岂能容你！”朗知今日无幸，面如土色，高声骂道：“夏侯渊死有余辜！死有余辜！”霸大怒，奏过刘雄。遂将王朗刨腹挖心，拜祭父弟。

王朗自建安中入许昌，先时清高养德，立行节俭，得曹操赏识，用为幕僚；后时奉承曹丕，渐掌大权，权欲熏心，甘为鹰犬爪牙；后时至曹睿，与华歆更是横行朝野，诛杀大臣，为天下人所不满。今即被杀，大快人心。

再说华歆独身逃到深宫，扮为太监，混乱逃出宫内，正在街头躲藏，忽一人从后拉住华歆道：“华丞相！”歆大惊回头，定眼却是不识，正欲相问，那人道：“低声！某带丞相出城！”歆大喜，遂与那人同往，那人便带他往甬道处奔去。

方行出甬道口，正庆幸间，忽见邓艾与胡车儿立在前不远处。胡车儿见了华歆，笑道：“华丞相哪里去？我与邓二哥，到此处恭候多时了！”华歆微笑行礼，忽的转身往甬道内逃去，胡车儿纵步如飞，几下起落便冲到他面前，提刀拦住，口里喝道：“兀那华歆老官儿，降是不降！”

华歆见无生路，怒道：“某死不受贼子所辱！”拔剑自刎。邓艾见此，提刀割了华歆首级，与胡车儿往城内报功去了。可叹华歆早年拜太尉陈球为师，与卢植、郑玄、管宁等为同门，又与管宁、邴原共称一龙，华歆为龙头。汉灵帝时华歆被举为孝廉，任郎中，因病去官。又被何进征召为尚书郎。后任潘阳太守，甚得民心。建安中旬得曹操征辟，用为谏议大夫，入朝为官。曹丕即魏王时，狼心初显，威逼汉帝退位。曹睿继位后喜好弄权，善耍诡计，惹得遗臭万年

靠山王提兵入城，令徐晃巡视城内，但凡魏国弃兵投降者，及近侍、宫人，皆不杀伤。又遣人救灭城内余火，安民出榜。只到傍晚黄昏，城内平定，雄正与众人商议。

庞统道：“今平定许都，然魏国还有荆州曹仁、徐州曹真、汝南程昱等部尚在顽抗。仍须得整合军力，逐一剿灭。但城外蜀军，虽怀肚肠，毕竟仍是一脉同盟。大王可就邀彼入宫相见，共商大计。”话音方落，忽人报张飞引军投西门寻司马懿去了，雄大惊道：“嗟乎！休教走了司马懿！”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