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宝泉老四处争着抢着要揽斗姥宫的活，一块担山的石老头就忍不住拉住了他。

石老头五十多岁了，见多识广，这山前山后的大情小事问他，他总能说出个子丑丁卯。石老头对宝泉说：俺看你最近怎么鬼迷三道的。老爱往斗姥宫跑，是不是迷上哪一个小姑子了？

被石老头一问，宝泉心里一片紧张慌乱，他连忙摆手否定：哪有啊！

石老头没理会他，接着说：这斗姥宫的姑姑从前明就有了，你看她们的打扮，半僧不尼的，这是为了接待上山烧香的贵客的：要么是官，要么是绅。她们从小被带了来都要读书，吟诗，做对子，那可是见了世面，经过风情的。她们没有香火田，那几十口子的吃穿用度，修房置产不都是靠那些小姑子陪人卖笑挣下的。哪一个没剃头的小姑子，身上不都背负着上千两银子的营生。你说，那姑子能是咱穷人家敢接触的？

宝泉听石老头一说，也着实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想了想又说：你说的是那些捈脂抹粉接客的，可那些和咱们一样干粗活不接客的呢？

石老头听宝泉一说，又翻眼看了他一下，咳了二声清清嗓子又说：那些上了年纪，年老色衰剃了头的，和没有姿色粗使的小姑子，要还俗嫁人，不也得拿几百，上千的银元，给庙里啊！从小到大人家白养个女人，会送给你？

宝泉又问：娶个姑姑子还要这么多钱？

石老头掐指一五一十算道一遍，说：想娶个小姑子，按现在行情，最少三百块大洋。

宝泉念叨说：三百块，三百块。

石老头又劝他说：宝泉，收收心吧！那不是咱担山人高攀的。

宝泉不识字，也不大会算数，他就只知道三百块银元摞起来，有那么高。他自已没事坐在桌前，就常常伸出手，根据自已的经验，比量那三百块银元的高度。他有时也能拿出一二块银元，摆在桌子上，手抬高到三百块的高度，看一看还有多少的距离。这距离就要靠自己加倍的下力气干活，才能来縮短了。他计算着一天跑二趟山，多捎回二捆柴，肯定会提高银元向上生长的速度。宝泉主意定了，他就每天早早地起床，不管刮风下雨，第一个到货栈去抢活，不过晌，他就能从山上下来找第二趟的活。他不挑活，只要能挣钱，他就去干，他不敢让自己闲一会。实在揽不到活，他又上山，去打上一担柴回来，晾在自家的院子里，等柴干松了，再挑到集市上去卖了。每天，他拿着一个个铜板回来，交到他娘的手上，总也不忘嘱咐他娘一句：这些钱别乱花！他娘赶紧接过铜钱，用布皮子包后就藏到山墙间的洞里。他娘就笑着说：知道哩，这是给俺大泉说媳妇的钱，不能乱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