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说着，自己也禁不住沉默了，不知不觉，他都要四十岁了。

小时候，他还曾在心里嘲笑爷爷到了四十岁，还一无所有，靠奶奶养家，也曾立下宏图壮志，说以后绝对不会吃软饭，叫自己的女人受苦。

可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经四十岁了，他不是没有努力过，实际上他无时无刻都在努力，他甚至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还有很多力量和时间可以去奋斗，然而岁月不饶人，时间也不会骗人。

四十年来他仍旧一无所有，可当年那个满心斗志的少年，早已经被磨平了棱角，过起了得过且过，为他人甚至自己多努力一丝一毫都觉得是在冒险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四叔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或者，他已经不愿再把那段心酸的经历再记起来一遍了。

奶奶在四叔的背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哎，不知不觉，连你都已经老了。”

奶奶的话打断了四叔的思绪，叫他立即赔笑说道：“说什么呢？你哪儿老了？你就是胖了一点，心脏脆弱一点，哪里就老了？你要是不老，那我就更不老了，反正我是不会承认的。你没听说吗？男人四十一枝花，我现在可是正当年呢。”

奶奶听着四叔这话，冷不丁呸了一声。

“守业呀，人总是要长大的，你也该学会放下一些愤怒了。找个机会和黄玲好好说说，继续捆绑还是还她自由，你也要好好想想了。”

四叔听了这话，又一次开始犹豫了。

要说他和黄玲现在的日子，根本就谈不上还有爱，他们甚至有点像是共用一张床的陌生人。

即便是两个人同时躺在床上，也不会有任何交流，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可奇怪的是，就算黄玲时常表现出对这种生活的厌烦至极，但是每次吵架后不久，她都会再回来，就像从前的伤痛从来没有过似的，继续过着该过的日子。

很多时候，四叔都搞不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会猜不透黄玲之所以还和他在一起，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习惯。

见四叔不说话，奶奶便又道：“她跟着我生活了这么些年，在我这里，也算是半个女儿了，真的要你们分开，我也多少有些舍不得。

但是要真把她当女儿看，就得为她的将来着想，你和她总是这么拖着，终归不是回事儿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奶奶就将头靠在了四叔的肩膀上，再不说话了。

当天夜里，黄玲果然没有回来，四叔也就放松了许多，一个人自顾自地躺在床上看着碟片，过着他一如既往的日子。

第二天，堂兄他们是在下午的时候来看奶奶的，当时来的匆忙，一上来见了一面，就说在楼下订了饭店，要请奶奶一家到楼下去吃，可是四叔一大早就躲了出去，到那会儿还没有回来，所以奶奶一个人跟着堂兄和柳青去吃的饭。

饭桌上，堂兄忽然有些好奇地问道：“奶，四叔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儿和我们生了气，才故意躲着我们的吧？”